第303章 303癫狂女人(1 / 1)
此刻,整个大厅内只有两个鹰巢城的主人,其余侍从和护卫,似乎都和艾丽娅一样,正在通道中侍立着。
激烈的争吵声,正自月门附近传来。
“告诉我!甜心,是否已经不再爱我了。”
莱莎·徒利的质问中满是尖利,根本不像是在探究,反而充斥着某种笃定。
“怎么会?我永远都是那个爱你的小指头,从未改变!我可以向七神发誓!”
培提尔的声音轻柔,就像是在抚慰着受伤心灵般,满是耐心和理解。
然而,对于这样的回应,莱莎·徒利却并没有采信,反而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永远爱我?不,你已经有两天没让我痛快呼喊了,这算什么爱情?”
剧毒鳟鱼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呼啸的风声,更让艾丽娅好奇地探出头,望向那个自己曾居住过一年,但又从未见过的大厅。
此刻,铁索正在呼啸的晨风中发出金属摩擦的呜咽,跌坐在月门边缘的背影,也在剧烈喘着粗气。
淡蓝色的拖地长裙,此刻正被劲风卷起,就和它的主人一般陷入了狂乱。
背对这边的莱莎·徒利猛然起身,靴跟踢落的小石子在空中划出漫长弧线。
数百年风霜削凿出的花岗岩门洞内,正浸满青灰色雾气,像巨兽咧开的咽喉,吞吐着来自近千尺深渊的冷流。
当莱莎·徒利转过身时,艾丽娅也再度看清了自己姨妈的模样,那完全不同于从前的脸庞。
华丽的头饰依旧耀眼,但当它斜扣在那油腻的栗色发髻上时,却更加凸显了那深陷的眼窝。
如果单是这样的话,倒也不足以让艾丽娅感到诧异。
可当她看到莱莎·徒利瞳仁中泛着的那抹枯槁浑浊的冷光后,也同样看到了剧毒鳟鱼那两片干裂的薄唇,正如同神经质般地抖动着。
虽然二丫并没有从一开始就听到两人的对话,但从莱莎·徒利蜡黄松弛、犹如发皱的羊皮纸般的皮肤上,还有其颧骨处交错的血红宛如蛛网密布的静脉,也足以判断出她此刻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妙。
除开这些之外,她那套着深紫天鹅绒的臃肿身躯,正压得银线绣凳吱呀作响,十根骨节粗大的手指不断绞动起毛边的鸦黑衣袍。
浓黑如杂草的眉毛,有些突兀地横在凹陷的额头上。每当癫狂的火焰燃起时,倒三角眼便迸出沼泽地里的磷火幽芒。
墙壁上的火把,将她的瞳孔映得忽明忽暗,更将她爬满褐斑的脖颈显露出来。
吊梢眼角被常年哭泣的皱褶压出怨毒的弧度,更为那张扭曲面容镀上青灰死气。
在艾丽娅的印象中,自己的这个姨妈虽然因失去丈夫而变得更加偏执,也因为不断诞下并夭折的孩子而身形走样。
但当她还在鹰巢城中时,莱莎·徒利最起码还能维持其谷地女主人的庄重与气度,哪会像现如今这般,就如同从墓窖中爬出的活尸。
虽然她无法得知,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鹰巢城和姨妈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源自血液中的亲情,还是让她忍不住怀疑起这原因。
所以,当她将目光转向另一边时,却看到了此行的目标——培提尔·贝里席!
和他“妻子”那镐枯的形象不同,小指头几乎在任何时候,都维持着近乎完美的形象。
就好比现在,灰蓝长袍裹着他颀长的身形,领口银线绣出的冰裂纹,似乎在暗喻碎瓷般经不起细究的优雅。
培提尔那标志性的丹凤眼总虚虚垂着,浓睫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也只有在谈话到关键处才忽然抬起,顾盼生辉间便能把人拖进深不可测的涡流。
微微上扬的眉毛似融化的雪水,在眼尾扫出不易察觉的锋利弧度,当他歪着头倾听时,总让人错觉这是最无害的学者姿态,更让莱莎·徒利自少女时代便为之着迷。
此刻,即便洞开的月门不断灌入寒风,更让站在一旁的小指头衣袍飞舞。
但他却用惯用的左手,悄悄抚平绸缎衣襟褶皱,动作似情人的爱抚。
精心修剪过的鬓角,配以唇角抿出恰到好处的笑纹,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完美的贵族典范。
可在艾丽娅的眼中,这却无异于毒蛇吐信的试探。
在如此巨大的反差下,站在月门处的两人,也让艾丽娅心生疑惑。
虽然她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也就在艾丽娅刚想现身,走上前质询小指头时,却见情绪激动的莱莎·徒利已经再度上前了一步。
看到这这一幕,本就满腹疑惑的二丫,也不再继续隐藏身形,当即便走了上去。
下一刻,原本还处于争执中的两个城堡主人,也看到了一个侍从竟然无视命令,就那样大刺刺地闯入了这里。
对于突然出现的男仆,莱莎·徒利本能地皱起了眉头。
“滚出去,我不是说过了吗,没有命令别进来?”
尖利的声音,堪比月门吹入的寒风,更让听者感到鼓膜生痛。
换做是别人,对于莱莎夫人这般斥责,恐怕当即就已经开始下跪,然后诚惶诚恐地滚了出去。
但让莱莎·徒利和小指头感到不解的却是,这个侍从非但没有即刻退下,反而闲庭信步地站在了两人面前。
“打扰两位大人了,虽然我很想离开,但在那之前,请容我冒昧询问一下培提尔公爵,他是否参与了对摄政王的阴谋和叛乱?”
直白的质询,就这样被侍从轻声说了出来,但落在小指头的耳中,却盖过了呼啸的劲风。
虽然早在莱莎·徒利斥责这个闯入者时,培提尔便已经扫视过侍从,但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可随着疑问被说出口,天生便浸润着阴谋和肮脏的小指头,当即就发现了不对。
在培提尔向上攀爬的过程中,并不是没有见过莽撞的存在。
可那些人或许天生就是粗人,亦或是像兰尼斯特那般,含着金勺子长大。
但无论是哪种人,他们身上都会显露出某种气质,某种与之身份地位相符的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