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怎么舍得我啊(1 / 1)
隋御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出院,其实伤的并不严重,只是隋家那边不放心,让他留在医院里面多观察了两天。
那场爆炸波及的范围并不大,集中在了房子里面。
后来清理现场的时候发现,炸药摆放并非那小屋子里一处,房子的四个角落,其实都有。
只是这炸药的威力没那么大,摆放那么多,也只毁了房子里的一切。
当时隋御被杜老白拉着,只是被炸飞的石头砖瓦打中,没有伤筋动骨。
而如今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不做大动作是不影响生活的。
出院当天隋昌文把隋御接到了隋家老宅,除了老爷子隋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在。
隋念眼睛红肿,看见隋御下车哇的一声又哭出来了。
隋家三夫人见状,赶紧拉着隋念,要带她回去,结果隋念临走的时候隋念还是对着隋御喊,“你把嫂子弄哪里去了啊?”
隋御动作一顿,敛了眸色。
三房夫人赶紧捂了隋念的嘴,可是说出来的话,还散在空中,大家都听得真真切切。
隋昌文叹了口气,拍了拍隋御的肩膀,“走吧。”
隋御没说话,敛眸跟着隋昌文朝着主楼那边去。
老爷子腿脚不好,这几天因为年年的事情,又病倒了,现在在主楼客厅里面等着。
隋御走了两步就站住,抬眼看了看旁边的人,似乎是想做什么表情出来,结果停顿了好一会,脸上依旧是一片漠然。
隋凯低下头来,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天他被人塞在自己车子的后备箱里面,还是隋御的手下把他弄出来的。
其实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天在楼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下楼去只看见一个人站在楼梯上,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黑色的口罩,帽子宽大,遮住了眼睛。
他根本看不见那人的长相。
他还没说一句话,那人就突然靠近,他身上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不香但是也没有难闻。
他那原本紧张的神经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在一个晃神中,突然就松懈了下来,整个人也瘫软了。
再然后似乎是被人挪动,只是思维不太清醒,也记得不清楚。
隋凯盯着鞋尖,心里顿顿的疼。
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他原本只是因为被隋昌席骂了,心里窝着一股火,想要带走顾清让大家看看,他并非是处处不如隋御。
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周身泛冷,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
没有人知道,爆炸发生之后,他其实去了现场的。
隋御那时候被送去了医院,隋家的人也还没得到消息。
顾清的尸体被挖出来,他也在场。
那个原本爱美,永远打扮精致的姑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他当时盯着担架上的那具尸体,脑子一瞬间就全空了。
悔恨应该就是那一刻突然席卷而来的。
他在那时候,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他宁愿顾清和隋御在一起,宁愿她再也不爱自己。
他都希望她好好的活着。
隋凯闭上眼,马上让自己停了下来,他不敢再想那天看见的一切,不敢再想那个人,甚至也不敢想起那个名字。
隋御进了主楼,老爷子正坐在沙发那边,看见他进来,赶紧开口,“阿御。”
隋御没说话,坐在老爷子的对面。
老爷子苍老了很多,年年的事情,对他打击不小,隋家才办完喜事没多久,又要变成白事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阿御,我知道现在你心里不舒服,但是清儿的葬礼,我还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年年的尸体现在在殡仪馆里面,也不能放置太长时间。
隋御低头看着前面茶几上的一个杯子,开口说的却是另外的事情,“沈家那边如何了。”
老爷子一愣,接着就唉了一声。
沈河在那场爆炸中几乎被炸碎了,骸骨都拼凑不完整。
还是沈家那边做了DNA,才确定那真的是沈家少爷。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场爆炸中为什么会被炸的那么彻底。
沈夫人哭晕了好多次,现在还在医院里面躺着,沈家老爷子也病倒了,只有沈老先生一个人在撑着。
隋家老爷子也是怨的,沈河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居然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这哪里还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孩子,那孩子温文尔雅,甚至连生气都没有过。
怎么可能绑架人,怎么可能想要和人同归于尽呢。
隋家老爷子摇了摇头,可是如今,他也没心思怪罪谁了,这一个事情出来,他的精力全都被抽空了。
他老了,精力不够用了,前两天还直接叫了律师过来写了遗嘱。
天灾人祸的,他也怕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也就去了。
老爷子看了看隋御,“沈家那边,还在算日子,安顿沈河。”
沈河死的有点惨,沈老先生说,找了大师过来算过,沈河算是横死,需要超度。
隋御冷笑一下,终于有了一些从前的模样,“超度?”
那个野鬼,还想要往生,倒是想得美。
隋家老爷子语气放轻了,“阿御,和沈家的事情,我们以后慢慢算,现如今……”
隋御直接开口,“我知道了爷爷,我想先休息一下。”
隋昌文和边沁都在门口那边站着,边沁眼泪不停,整个人明显瘦了很多。
老爷子点点头,“行,你上楼休息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们晚点再说。”
隋御直接起身,慢慢的朝着楼上走。
楼上还保持婚房的模样,他和年年没在这边住今天。
边沁可能是忘记了,窗户上面还贴着喜字,墙面上也有。
隋御闭了闭眼睛,然后看着那张大床。
似乎还能看见年年坐在上面看电视,笑的前仰后合。
隋御去了窗户那边站着,看着外边,从这边能看见二房那里。
隋凯正站在家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好半天都没动。
隋御冷笑一下。
……
杜老白站在山脚下,那小鬼飘在他旁边,一脸的紧张。
杜老白叹了口气,“走吧。”
小鬼赶紧说,“老杜,一会你能不能多说我一些好话。”
杜老白嗯了一下,“知道了。”
他朝着老鬼的小木屋过去。
老鬼一个人住在这边,也不知道日常用度怎么解决的。
杜老白过去推开木屋的门,结果老鬼并不在这里。
小鬼也是一愣,“哎,老鬼不在家啊。”
杜老白重新把门关上,看着小鬼,“你去找找吧,你比较熟悉他,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小鬼低头想了想,声音低沉,“好,但是说好了,一会你可以要帮我说好话的。”
杜老白嗯了一下,“快去吧。”
等着小鬼飘走了,杜老白在一处木桩上坐下来,看着不远处的天边。
其实回想起来,自己从前的日子过得也还可以,一个人自给自足,没什么扰人的东西。
不过和年年隋御在一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见了从前没见过的东西,也算是无忧无虑。
想到年年,杜老白心里又难受了。
他从前养了很多小鬼,不管卖出去哪一只都没不舒服过,师父曾经说过,他们炼鬼的人,是不能和小鬼有什么亲近的感情的。
鬼终究是鬼。
人鬼殊途,他们炼鬼的,只能用这些东西来糊口。
他从前自认学艺精湛,不曾让师父失望过。
可是现在想来,终究还是没做到他老人家要求的那样。
年年的离开,对他的打击不小。
杜老白坐在这边没一会,就听见老鬼和小鬼的声音。
小鬼是笑着的,絮絮叨叨的说出去之后看见的一些事情,老鬼嗯嗯两下,算是回答了。
杜老白站起来,转身看着一个方向,过了一会就看见老鬼拄着一根拐杖,慢慢的过来。
杜老白有些意外,赶紧过去,“您出门了?”
老鬼摇摇头,“不算是出门,只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占了一卦。”
老鬼会的东西很多,杜老白是知道的,听说他占卜,也只是哦了一下,没接着问。
老鬼回了屋子里,杜老白跟着进去。
屋子不大,杜老白过去坐在一张木椅上,老鬼则坐在床上。
杜老白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这个小鬼,我想了想,还是觉得送回来的好,我那边……”
他话还没说完,老鬼就抬手阻止了他,然后盯着他看。
杜老白被老鬼盯得有些瘆得慌,眨了眨眼,“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么?”
老鬼摇了摇头,“我前几日,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不对劲,占了一卦,算出来一些东西。”
杜老白一愣,不知道老鬼是什么意思,啊了一声,等着老鬼的下文。
老鬼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说,摸了摸胡子,“你之前和我说,你养的那个小鬼变成了人,刚才我听这小鬼说,那个人死了。”
杜老白脸色一暗,点点头,“是,出了意外。”
老鬼也跟着点头,“那就对了,那我的卦象就对上了。”
他捻着胡子,一脸的高深莫测,“你养的那个小鬼,还真的是有福气。”
杜老白皱眉,“什么意思?”
老鬼笑了笑,站起来,去床边的个木箱里面翻找,他年纪大,动作就慢了很多。
不过一边找一边还说,“这玩意,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也是我师父那里传下来的,我没用过,兴许你能用上。”
……
隋御到晚上的时候才下楼,客厅没人,不知道隋昌文和边沁都去了哪里。
他从主楼出去,直接奔着二房那边去了。
路上的时候给隋凯打了电话,没多说什么,只撂下两个字,“出来。”
隋凯那边也知道隋御的意思,这个事情,早晚是要来的。
他不能躲,也躲不过。
隋凯出来,没在二房的门口,而是在主楼和二房中间的一处草坪上等着。
隋御脚步很快,隋凯刚到这边隋御就过来,远远地朝着他走。
隋凯盯着隋御,想着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顾清的死,是他的错,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可还是想把自己的懊悔告诉隋御。
结果隋御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走到他跟前,直接一拳就轮了过来。
隋凯知道隋御今天肯定会动手,但是没想到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他一点防备都没有,直接被隋御一拳打翻在地。
口腔里面瞬间充斥的都是血腥味,隋御犹自不解气,过来又朝着他的胸口踹了一脚。
隋凯被踹的直接翻了个身,他捂着胸口,“你打吧,能解气就打吧。”
隋御咬着牙,表情凶狠,却没动手了。
隋凯慢慢的站起来,“清儿……”
这话没说完,隋御的下一拳就招呼过来了,“你有什么资格叫她的名字。”
隋凯也没躲,接着扛下来。
这次有了防备,没摔倒,晃了一下又站住。
可能这个姿态刺激了隋御,隋御接下来的拳拳脚脚就全都上了。
这边路上经过的佣人不多,也没人看见他们两个。
隋御不知道自己打了隋凯多久,汗都出来了。
隋凯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能看得见胸膛起伏,不过模样像是被自己打死了。
隋御最后也累了,打不动了,他手上都是血,慢慢的站直身体,喘着粗气,“隋凯,怎么死的不是你。”
隋凯睫毛在动,过了好半天才笑了一下,笑的有些苦涩,“是啊,怎么死的不是我。”
不等隋御说下一句话,他又说,“我要是知道会这样,我宁愿死的是我。”
隋御咬着牙,理智有些归位,其实也明白,这个事情若是真的计算起来,也不全是隋凯的责任。
沈河那个疯子,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只要自己松懈,他肯定就能抓走年年。
隋御与其说是在怨恨隋凯,不如说在怨恨自己。
若是他保护的好,年年怎么可能出事。
隋御吸了吸气,觉得胸口疼的很。
年年最后站在那房子里对着自己的画面又出来了。
她当时是在笑的,可她其实应该是害怕的吧。
她最后说的话,隋御没听清,但是他懂唇语,看得懂年年说的是什么。
她还没给他生个孩子。
隋御眼底潮湿,孩子,他不想要孩子,他只想要她。
隋凯过了一会慢慢的站起来,一张脸已经没办法看了,上面全是血。
他也没看隋御,朝着二房那边走了几步,然后直接瘫倒在地。
隋御也没叫人过来,而是直接转身走了。
他也没回主楼,朝着停车场那边过去。
上了车子,直接启动,没管自己血糊糊的一双手。
年年的尸体还在殡仪馆里面,隋御直接开车过去。
也没用什么手续,直接报了名字就进去了。
那小小的房间里,摆满了鲜花,冰棺放在最中间。
隋御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
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边沁就提醒过他,说是年年尸身损坏的厉害,若是看见了,让他试着接受,别难过。
隋御不知道什么程度算是损坏的厉害。
他站在门口缓了好一会才慢慢的走过去。
年年躺在冰棺里面,上面盖了一层黄布,并不能看见容貌。
隋御把手按在冰棺上,这次是控制不住了,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他想要一辈子对她好的,可是一辈子太长了,她终究还是没等他。
隋御摸着冰棺,“年年,我来了。”
可是你,能不能回来,能不能别走。
隋御把冰棺打开,慢慢的掀开遮盖尸体的黄布。
年年确实是伤的重,即便是做过尸体美容,一张脸也还是不太能看了。
可是隋御并不嫌弃,他伸手过去摸了摸。
因为这几天处于低气温里面,年年的脸色已经泛青色,整个脸也凹陷下去了。
这是一个死人该有的样子。
却还是让隋御心疼的呼吸不过来。
那么朝气蓬勃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隋御弯腰,把年年上身抱出来,护在怀里。
因为时间太长,年年的尸体已经僵硬,而且尸身冰冷。
隋御像是没感觉一样,搂着她闭了眼睛,“你怎么舍得我啊。”
你说过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啊。
可是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
边沁站在门外,捂着嘴又哭了出来,隋昌文站在她旁边,看了看里面的隋御,叹了口气,低声的对着边沁,“我们出去等吧。”
边沁点点头,跟着隋昌文出去。
这样的画面,她看不下去。
隋御这蜜月刚结束,就要面对这样的事情,边沁不知道,他要多久才能挺过来。
感情最深的时候抽离,剩下的那个人,恐怕一辈子都没办法释怀。
边沁和隋昌文站在车子旁边,隋昌文点了一支烟,慢悠悠的抽了一口。
随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阿沁,你记不记得,阿御出事的时候,身边似乎有个老者。”
边沁还在擦眼泪,闻言一愣,想了想就点头,“好像是。”
隋御身边通常都只有保镖,那老头明显不是,那么大年纪了,打扮上看,也看不出什么特别。
隋昌文想不出来,隋御身边跟着这样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边沁看着隋昌文,“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隋昌文慢慢的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奇怪。”
他也说不上来,那老头给他的感觉,似乎和普通的老头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