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玄阶残篇，熔炉推演（1 / 1）
踏入武技阁的瞬间，一股混杂着古老墨香与岁月沉淀气息的洪流扑面而来。
这里是林家知识与力量的宝库。高大的书架如同一排排沉默的巨人，从地面一直延伸到数丈高的穹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卷轴、玉简和兽皮古籍。柔和的光芒从阁楼顶部的明珠上洒落，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也照亮了那些在书架间穿梭、寻找着机缘的林家子弟。
林辰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无形的涟漪。
那些原本在低声交谈、或是专心挑选武技的少年少女们，在看到他走进来的一刹那，声音不约而同地低了下去。他们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汇聚到林辰身上。
那目光中，再无半分昔日的嘲弄与不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震惊、好奇、探究，以及……深深的忌惮。
淬体二重！
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足以颠覆他们过去十六年对林辰根深蒂固的认知。一个被断定为“天生废脉”的少年，不仅能修炼了，而且修为还追平甚至超越了在场的大部分人。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他们下意识地为林辰让开了一条道路，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昨日他们还可以随意欺凌的对象，今天，却已然成为需要他们仰望的存在。这种身份的急剧转变，让他们感到无所适从，甚至有些恐惧。
林辰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
他人的目光，无论是轻蔑还是敬畏，于他而言，都已是过眼云烟。他今日来此，只有一个目的——寻找一门足以承载他野心的武技！
他走到一排标记着“拳法”的书架前，开始从容地浏览。
《猛虎拳》，黄阶中品。大开大合，势大力沉，修炼至大成，拳出有风雷之声，可生撕虎豹。
林辰拿起卷轴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将其放了回去。
“刚猛有余，变化不足。对于真气的运用，太过粗糙。”
这门武技，追求的是将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出去，形成最大的破坏力。但在林辰看来，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他的真气经过万道熔炉提纯，精纯无比，每一缕都珍贵异常，绝不能如此挥霍。
他又拿起另一本，《叠浪掌》，黄阶中品。掌力层层叠加，如惊涛拍岸，连绵不绝，威力会随着掌数的增加而递增。
“有点意思，但对经脉的负荷太大，且起手式威力太弱，容易被人抓住机会。”
林辰再次否决。他需要的，是能在瞬间决定胜负的雷霆手段，而不是这种需要时间来蓄势的武技。
他一路走，一路看。《穿云指》、《柳絮身法》、《开山腿》……
这些在寻常弟子眼中梦寐以求的黄阶武技，在林辰这里，却被一一挑出了各种各样的毛病。不是它们不够好，而是它们……不够“配”。
它们配不上他那尊可以熔炼万道、化腐朽为神奇的无上熔炉！
“我需要的，不是一门成熟的、完美的武技。”林辰心中无比清晰，“我需要的，是一个‘根基’，一个拥有无限潜力的‘雏形’！万道熔炉最强大的能力，除了熔炼，便是‘推演’！只要给它一个足够高的起点，它就能为我推演出一条通天大道！”
就在他沉思之时，几个不怀好意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面容倨傲的少年，他双臂环胸，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冷笑，正是林宇最得力的跟班之一，淬体三重的林峰。
“哟，这不是我们林家新晋的‘天才’，林辰少爷吗？”
林峰阴阳怪气地开口，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跟着发出一阵哄笑，看向林辰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他们是奉了林宇的命令，特地来试探林辰的虚实。
林辰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几块挡路的石头。
“有事？”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他越是平静，林峰心中的火气就越是旺盛。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林辰这副永远波澜不惊的死人脸。
“当然有事。”林峰上前一步，逼近林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阴冷地说道：“林虎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林辰的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林峰冷笑一声，“别他妈跟我装蒜！昨天你刚被林虎教训过，晚上他就在后山被人打得半死！今天，你这个十六年的废物就突然变成了淬体二重！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吗？”
他死死地盯着林辰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说！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邪术？是不是勾结了外人，才侥幸打通了经脉？你这种靠歪门邪道得来的修为，根本就是个笑话！”
林辰的心中，杀机一闪而逝。
但他知道，这里是武技阁，有守阁长老坐镇，绝不能动手。
他只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林峰，缓缓开口：“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可惜，脑子不太好使。”
“你……！”林峰瞬间被激怒，淬体三重的气势猛然爆发，压向林辰，“你找死！”
然而，那股气势在靠近林辰三尺之内时，便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林辰依旧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淬体三重，就这点本事？”林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讥讽，“如果你想动手，我奉陪。不过，我得提醒你，打扰了守阁长老清修的后果，你应该比我清楚。”
提到“守阁长老”，林峰的气焰顿时一滞。
林啸长老的威严，在林家深入人心，便是家主，都要对他礼敬三分。若是在武技阁内闹事，被废去修为逐出家族都是轻的。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林辰，色厉内荏地喝道：“你少拿长老来压我！废物，我告诉你，宇哥已经盯上你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是吗？”林辰懒得再与他废话，轻轻吐出四个字：“好狗不挡道。”
说完，他直接侧身，从林峰身边走了过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那是一种彻彻底底的无视！
“你……你给我站住！”
林峰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猛地转身，伸手就想去抓林辰的肩膀。
然而，他的手刚刚伸出，林辰的身影却仿佛一道鬼魅，只是一个简单的错步，便让他抓了个空。
同时，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再有下次，我不保证你……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林虎。”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林峰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惊骇地看着林辰的背影，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那句话，几乎等同于承认了！
他承认了！那个将林虎打得半死的凶手，真的是他！
一个淬体二重，怎么可能将另一个淬体二重打成那副模样？而且，刚才那鬼魅般的身法……
恐惧，第一次在这个跋扈惯了的少年心中，悄然滋生。
林辰没有再理会身后那群已经呆若木鸡的跟班。
他径直走向了武技阁第一层的最深处，一个偏僻的角落。
这里的书架上，布满了灰尘，摆放的卷轴也大多是残破不堪，显然已经许久无人问津。这里存放的，都是一些被家族认定为“修炼无望”或“有重大缺陷”的残篇孤本。
在别人看来，这里是垃圾堆。
但在林辰眼中，这里，才是真正的宝库！
他的目光，在一排排残破的卷轴上扫过。
《血煞功》残篇，威力巨大，但修炼需要以自身精血为引，伤人伤己，早已被列为禁术。
——“杂质太多，熔炉虽能提纯，但终究落了下乘。”
《幻影迷踪步》残篇，据说完整版是玄阶身法，但这残篇只剩起手三式，后续全无，根本无法形成战力。
——“根基已失，无从推演。”
林辰耐心地翻找着，他的灵觉在突破后变得异常敏锐，能隐隐感知到这些卷轴上残留的微弱能量波动。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角落里，一本薄薄的、由不知名兽皮制成的册子吸引了。
它被随意地塞在一个书架的最底层，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若不是林辰观察入微，根本不可能发现。
他俯下身，将那本册子抽了出来，吹去上面的灰尘。
封面上，只有两个龙飞凤舞、却因岁月侵蚀而显得有些模糊的古字——《奔雷》。
在“奔雷”二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玄阶下品武技残篇。
玄阶！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跳！
整个林家，明面上的最强武技，也不过是家主修炼的那门玄阶下品的《狂涛功》。而这里，竟然有一本玄阶武技的残篇！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了册子。
册子的材质极为坚韧，非纸非皮，入手温润。里面的字迹，是用一种特殊的朱砂写成，历经岁月，依旧清晰可见。
然而，里面的内容，却让人看得云里雾里。
它记载的，是一种极其古怪、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真气运行法门。它要求修炼者将真气在数条特定的经脉中，以一种极高的频率进行压缩、碰撞，从而在瞬间爆发出如同雷霆炸响般的恐怖力量。
但问题是，其中最关键的几条核心经脉路线，图谱上是断裂的！
而且，这种自残般的真气运行方式，对经日志，需要登记。”
林峰等人也围了过来，当他们看清林辰手中的册子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
“哈哈哈！笑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选什么宝贝呢，结果挑了半天，就选了这么个废物功法！”
“《奔雷》残篇？我听说过，十几年前有个执事不信邪，非要修炼，结果练了不到三天，就经脉寸断，成了一个废人！”
“真是绝配啊！废物配废功，天造地设的一对！”
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都觉得林辰是疯了。浪费掉一个月一次的宝贵机会，去选择一本公认的“自杀秘籍”。
然而，面对所有的嘲讽与不解，林辰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对那名管事弟子说道：“我确定，就这本。”
那名弟子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再多劝，摇了摇头，为他办理了登记手续。
“一个月后，记得归还。”
林辰接过登记玉牌，将那本《奔雷》残篇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那深邃的目光，似是无意地扫了林峰一眼。
那一眼，很平淡。
但林峰却从那平淡的目光深处，看到了一丝让他心悸的东西。那是一种如同看向猎物般的眼神，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与……冰冷的杀意！
林峰的心，没来由地一寒。
林辰没有回那间破旧的柴房。
他径直奔向了后山深处，回到了那个隐蔽的山洞。
一进洞，一道紫色的小闪电便从他怀中蹿出，亲昵地落在他肩头，用小脑袋蹭着他的脸颊，正是那只紫电灵貂。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养，它腹部的伤口已经结痂，精神好了许多，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依赖。
“小家伙，饿了吧。”
林辰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枚在丹阁领取的下品气血丹。
紫电灵貂的鼻子抽了抽，眼中露出渴望之色，但又有些犹豫，似乎觉得这丹药虽然蕴含能量，但杂质太多，不合它的胃口。
林辰看出了它的心思，不由得哑然失笑。
“还挺挑剔。”
他心念一动，掌心中，虚幻的熔炉光影浮现。
他将那枚下品气血丹投入其中。
“熔炼！”
丹药瞬间被分解，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灰色杂质被排出，最终，只剩下一滴约莫米粒大小，却精纯无比、散发着淡淡红光的血色液体。
这滴液体中蕴含的能量，比之前一整颗丹药还要精纯、磅礴！
紫电灵貂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它迫不及待地伸出小舌头，将那滴药液舔舐干净，然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懒洋洋地趴回林辰肩头，竟是开始呼呼大睡起来。显然，这精纯的能量，对它的恢复有着巨大的好处。
安顿好小家伙，林辰的表情，重新变得肃穆。
他盘膝而坐，将那本《奔雷》残篇，平摊在自己的面前。
他又取出了剩下的两枚下品气血丹，握在掌心。
万事俱备。
他缓缓闭上双眼，整个人的心神，完全沉入了丹田之中，与那尊古朴、厚重、仿佛与天地同寿的万道熔炉，融为一体。
这一次，他要做的，不仅仅是修炼，更是……创造！
他将《奔雷》残篇上所有破碎、凌乱的经脉路线，以及那霸道绝伦的真气运行法门，全部以精神烙印的方式，呈现在了熔炉之内。
同时，他掌心的两枚气血丹，也被熔炉的力量牵引，化为两股精纯的能量洪流，作为此次推演的“燃料”！
一切准备就绪。
林辰的心中，发出了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以《奔雷》为基，以气血为薪！万道熔炉，给我……推演！”
嗡！！！
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巨兽，在此刻苏醒！
丹田内的万道熔炉，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古老的炉壁之上，无数玄奥复杂的纹路逐一亮起，仿佛一片浩瀚的星空。
那破碎的《奔雷》功法烙印，在进入熔炉的瞬间，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包裹、分解、重组！
两枚气血丹所化的磅礴能量，疯狂地涌入其中，化作亿万道光线，开始在那破碎的经脉图谱上，进行着无穷无尽的模拟与演算！
山洞之内，空气开始剧烈地颤动，一股狂暴、霸烈、仿佛要撕裂苍穹的雷霆之意，以林辰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山洞之内，时间仿佛已经失去了意义。
林辰的意识，已经完全沉入了丹田那片混沌的虚空之中。在这里，唯一的真实，便是那尊悬浮于中央，仿佛承载了三千世界、恒古不灭的万道熔炉。
此刻，这尊神炉正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疯狂运转着。
“嗡——嗡——嗡——！”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源自大道本源的震颤，直接作用于林辰的灵魂之上。炉壁上，那些平日里黯淡无光的古老纹路，此刻已经化作了一条条璀璨的星河，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缓缓流淌。每一道纹路的亮起，都仿佛点亮了一颗真正的星辰，释放出浩瀚无垠的气息。
熔炉的内部，则是一片更加狂暴、更加混沌的景象。
那本《奔雷》残篇的精神烙印，已经被彻底分解成了亿万个最原始的符文碎片。这些碎片，有的代表着真气的运行轨迹，有的代表着力量的压缩法门，有的则蕴含着一丝微弱的雷霆法则。它们像一群无主的星辰，在熔炉内部混乱地飞舞、碰撞。
而那两枚被提纯到极致的下品气血丹，此刻已经化作了两条精纯无比的赤色能量长河，如同两条被囚禁的巨龙，在熔炉内咆哮、翻滚，为这场史无前例的推演，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燃料。
“推演，开始！”
随着林辰心中一声令下，万道熔炉的核心骤然爆发出万丈光芒！
一股无形却又至高无上的意志，降临了！
只见无数的符文碎片被强行牵引，在熔炉的中央，开始按照《奔雷》原本的残破图谱，进行第一次模拟组合。一条由光点组成的经脉路线图，瞬间成型。
紧接着，一条微缩的赤色能量洪流，被注入了这条经脉路线之中。
“轰！”
能量刚刚开始按照那霸道的方式运行，模拟图谱上的某一个节点，就因为无法承受那狂暴的压缩之力，瞬间爆裂开来！无数的符文碎片炸开，第一次模拟，以失败告终。
林辰的心神古井无波。他就像一个最冷酷、最精确的旁观者，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熔炉的意志，同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失败，对它而言，只是亿万种可能性中的一种。
几乎在第一次模拟失败的瞬间，第二次模拟已经开始。
这一次，熔炉自动调整了几个符文的组合顺序，试图绕开那个脆弱的节点。
能量再次注入！
“砰！”
这一次，模拟图谱坚持的时间稍长了一些，但在另一处转折点，因为真气流转速度过快，再次崩溃！
失败！失败！再失败！
第三次、第四次、第一百次……
每一次失败，万道熔炉都会在瞬间分析出失败的原因，然后调整符文的组合，改变能量注入的速度和角度，进行下一次的尝试。
这是一种何等恐怖的演算能力！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类，哪怕是传说中拥有圣人之智的大能，面对如此复杂、如此浩瀚的推演，恐怕也要耗费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光，而且成功率微乎其微。
但在万道熔炉面前，这一切，都只是一场以毫秒为单位的，冷酷而高效的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