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罗森确实是不世出的人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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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雅加达。

市区西郊那栋米白色的别墅,围墙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

叶片边缘被晒得微微卷曲,像极了主人这些年蜷曲起来的心事。

别墅深处的佛堂里,檀香正从铜制香炉里丝丝缕缕地往上冒,在半空中聚成一团淡淡的白雾。

因为“出轨”被贬的余瓦达王妃,盘腿坐在铺着暗红色僧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放在膝头,轻声诵经。

自从被贬之后,王妃就潜心礼佛,两耳不闻窗外事。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

不这样做,是非更多,不得已而为之。

五旬的年纪在她脸上留下了纹路,尤其是眼角那几道,此刻紧绷着,倒显出几分年轻时的凌厉。

余瓦达面前的矮桌上摊着一本线装的巴利文经书,纸页边缘已经有些泛黄发脆,她用手指捻着其中一页的边角。

刚念到“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这一句,尾音还没消散在空气里,佛堂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余瓦达的眼皮跳了一下,捏着经书的手指猛地收回。

她抬起头,视线越过缭绕的烟雾,看向佛堂那扇雕花木门。

门是敞开着的,门外站着的是管家苏可查。

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领口系着黑色领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额角渗出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滑,他却顾不上去擦。

“王妃,”苏可查快步走进来,双手在身侧交握,微微躬身,“曼谷方面有人来拜访您。”

余瓦达的睫毛颤了颤,放下经书,声音里带着刚念完经的沙哑:“曼谷来的?谁?”

苏可查往前凑了几步,压低声音:“是瑛拉女士的女儿,英吉拉·西那瓦。”

余瓦达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才哑着嗓子说:“快,请她进来。”

“是!”苏可查应声转身,脚步比来时更快。

余瓦达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目光扫过供桌上的玉佛——

随后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默念了几句什么,才重新坐直身体,脸上恢复了平静。

没过多久,走廊里又传来了脚步声。

英吉拉在苏可查的带领下,走进了佛堂。

一进门她就停下脚步,双手合十举到胸前,指尖几乎碰到眉心:“王妃好。”

余瓦达连忙站起身,同样双手合十回礼,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英吉拉小姐,请坐。”她的动作比英吉拉慢了半拍,显得更从容些。

余瓦达走到佛堂藤椅前坐下:“来,过来坐着说话。”

英吉拉也走了过去,两人相对而坐。

“您当年还在王室的时候,我母亲经常进皇宫,”英吉拉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带着真诚,“每次都跟您相谈甚欢,直到现在母亲还经常提起呢。”

她上来就打出“感情牌”,目光落在余瓦达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尊敬。

余瓦达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其实瑛拉当年进皇宫无非也就是参加各种王室活动,新年或者诞辰或者佛节之类,跟谁都会说上几句。

但,那不重要。

现在大家拉关系只需要一个由头,不显得突兀就行。

余瓦达轻轻叹了口气:“唉,当年我就和瑛拉特别聊得来,可惜她后来——”

王妃也是老心机女了,给泰王戴绿帽子不得不接受“被贬”的事实,她心里比谁都“渴望”一些改变。

英吉拉微微点头,脸色难免黯淡了几分。

毕竟老妈瑛拉和余瓦达王妃都属于“政斗失败者”,同病相怜。

千万不要说戴绿帽就怎样,在顶级宫斗大女主面前,这都不叫事。

发动政变,搞掉丈夫彼得三世的叶卡捷琳娜,就是例子。

“母亲这些年也不容易。”英吉拉淡淡说了一句。

佛堂里安静了下来,只有香炉里的檀香还在缓缓飘散。

英吉拉的目光扫过佛堂四周,墙上挂着的几幅佛教壁画,画中人物的衣袂飘飘。

角落里放着的几盆绿植,叶片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很久没打理过。

余瓦达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王妃清了清嗓子,对站在门口的苏可查说:“苏可查,你去院门守着,任何人都不要进入这个院子。”

“是,王妃。”苏可查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佛堂的门。

“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英吉拉点点头:“王妃,我是晚辈,就不跟您绕圈子了。”

余瓦达心里已经有些预感:“好侄女,你说就是了。”

这声“侄女”喊得相当丝滑。

英吉拉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王妃,这次我来,是想跟您谈一件大事。”

余瓦达抬眼看向英吉拉:“什么大事?”

“我老公是CIB的罗森中将,他麾下聚集了一大批军警方的少壮派,大家都觉得,是时候让国家换一种活法了。”

英吉拉开门见山。

余瓦达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眼睁大:“是……是准备发动政变么?”

泰国发生政变就像吃饭睡觉打豆豆一样,完全不是个事。

老泰王普密蓬一生发动了二十多次政变,这才把权力牢牢抓在手中。

“国王望之不似人君,王储野心太大,继位后肯定还要集权。”

顿了一顿,英吉拉也给余瓦达打“预防针”:“当今国际环境,各国王室都是虚君,享受荣华富贵和无尽荣耀才是长久之道,王室插手政治,国家就不会稳定。”

王妃沉默了。

英吉拉说的是事实,无可反驳。

“早在一九九七年的宪法就规定了国王的权力,后来老国王政变修宪,现在到了拨乱反正的时候了。”英吉拉直接扛出“大义”的旗帜。

确实如她所言,泰国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虚君”的路子,只不过老泰王是个狠人,不可细嗦……

余瓦达脑子飞速运转,却还是没有开口。

英吉拉知道她的心思,趁热打铁:“王室掺和政治,没什么好处。您只要答应虚君模式,以后可以千秋万代,根本不用担心政变下台。”

“英国,日本,荷兰,西班牙,丹麦……”

英吉拉报了一堆虚君的国家名字,还都是个顶个的发达国家。

“您现在几乎是一无所有,有家不能回。”

“只要答应我们的条件,拉缇蓬就是下任国王,你就是皇太后。”

余瓦达眉头微蹙,终于开口:“我看新闻,国王病重,可王储那边——”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你们有把握吗?提普孔在军中的势力不小。”

英吉拉秒懂她的心思,淡淡地说道:“提普孔王储已经被我们的人软禁。”

“他那些势力,不过是些只会拍马屁的老顽固。我丈夫已经布好了局,只要时机一到,就能一举拿下。”

“什么——”王妃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英吉拉:“你们已经得手了么?”

她一直不表态,其实就是担心王储的强大势力。

虚君根本无所谓,一样有荣华富贵。

毕竟现在她和她儿子什么都没有。

“以我老公的行事风格,没有绝对把握,他是不会让我来请您出山的!”英吉拉一槌定音。

余瓦达抬眼看向英吉拉,目光里带着审视:“你们想要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在宫廷里待了这么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我们西那瓦家族只想为国家做点实事,”英吉拉的表情严肃起来,“当然,为了确保双方的合作稳固,最好能有一些联姻。”

余瓦达的眼睛亮了,她看着英吉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拉缇蓬马上十八岁,是该订婚了。”

英吉拉点点头:“我表姐贝东坦的女儿今年十六岁,可以先订婚。”

“一言为定。”

余瓦达伸出手,英吉拉也伸出手,两只手在藤椅之间轻轻握了一下,又迅速分开。

余瓦达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转:“我的小女儿十五岁,我听说你弟弟高中毕业,应该十八九岁了吧?”

英吉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没问题,他们也订婚,亲上加亲。”

两人相视一笑,佛堂里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

余瓦达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英吉拉凑近她,声音压得更低:“过几天就是曼谷市长选举日,当天我们安排了一出大戏,顺便政个变。”

见对方说得这么轻松惬意,余瓦达也笑了:“我时常关注泰国的时政新闻,你老公罗森确实是不世出的人才。”

“谢谢王妃夸奖,以后大家都是自家人。”

“那当然——”余瓦达点点头,“王室掺和政治有什么好处?成天提心吊胆的。”

“虚君制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安稳度日。”

她不忘再次确认自己对“虚君”模式很满意。

“OK——”英吉拉起身,行了一个双十合十礼,“王妃静待佳音就是了,我们马上对拉缇蓬王子实施二十四小时保护,他的安全您可以放心。”

“好的,一切拜托你了。”余瓦达也还礼。

……

曼谷,拉廊国际机场。

这里比素那万普国际机场小了很多,大量私人飞机和公务飞机在此起降。

英吉拉飞雅加达乘坐的是王室私人飞机。

目前王室安保司令部被罗森控制,又有王储私人印章在手,王室所属的飞机随便使用。

罗森的专车雪佛兰萨博班早早开进机场,停在私人飞机停机区。

罗森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十分——

到了预定的时间。

他抬眼望向跑道尽头,视线穿过稀疏的云层,落在远处正缓缓下降的飞机上。

那是一架湾流G650,机身喷着王室专用的暗金色纹章。

飞机停稳后,罗森迎了上去。

舱门打开,金属踏板一节节伸下来,搭在停机坪上发出“咔哒”一声。

英吉拉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她换了身米白色的西装套裙,裙摆随着机身的轻微晃动轻轻摆动。

她扶着门框停顿了两秒,目光精准落在罗森身上,嘴角立刻牵起一抹笑意。

英吉拉从飞机上下来,两人拥抱。

罗森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触到她耳廓:“事情谈妥了?”

“很顺利,比想象中爽快,余瓦达王妃没有拒绝的理由。”英吉拉点点头,“联姻的事也敲定了。”

顿了顿,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王室的人谈婚事,跟菜市场讨价还价似的,倒也直接。”

罗森伸手牵住她的手腕:“走,我们上车再说。”

两人上了专车,迪瓦纳启动汽车,疾驰而去。

车内的冷气开得很足,瞬间驱散了外面的燥热。

罗森将英吉拉搂入怀中:“我计划明天开始行动,你准备好了么?”

“明天?这么快?”英吉拉问道。

罗森点头:“原本计划是后天,也就是选举日前一天发动。我想了想,时间有点紧迫,提前两天发动比较好。”

“这招肯定能成功吧?”英吉拉问。

“一定会成功的,没有悬念。”罗森很有把握。

英吉拉心里不太有底:“本来咱们计划是来一出韩国安桂玲的剧本,现在却被你改成‘敞篷车’剧本……”

“安桂玲那套太慢。”罗森挑眉,指尖在膝盖上画着圈,“她花了三年才把局面盘活,咱们没那么多时间耗。”

“还是敞篷车剧本更劲爆,能一次性把舆论炸起来。”

英吉拉想了想,点头道:“TACO先生选举前挨了一发子弹,后来确实竞选大胜。”

“之前我没安排敞篷车剧本,是因为‘刺客’找不到什么令人信服理由刺杀你,现在有理由了。”罗森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喔——”英吉拉马上知道林森的意思,“你确定不告诉我妈妈实情?她会吓死的——”

罗森微微皱眉:“只好委屈一下老妈,这出戏才会更真实。事后我给她赔罪嘛。”

英吉拉将头在罗森胸口蹭了蹭:“你也是为了我好,老妈事后不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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