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物质与法则（1 / 1）
罗林宿舍的训练场被设计在了一楼的最内侧，由于和客厅之间还间隔着一个平时不怎么使用的厨房，所以哪怕是莉亚和白姬，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先说好了，因为我平时会在里面练刀，所以有一点乱，你们可不要嫌弃。”
“知道了，快打开！”
见自己开玩笑式的劝告不仅没有奏效，反而还成功勾起了莉亚的好奇，罗林哭笑不得，转身随手便推开了半掩的房门。
室内训练场的大小差不多和三倍客厅的面积差不多，直径约为三十余米，在墙壁两侧的上部挂着一排通风的窗口。
在罗林他们脚下，未知黑色材料地板的中间位置，则是摆放着一排大小相同的金属人偶，令人瞩目的是，在最左侧人偶的头部位置，有一道明显凹陷下去的击打痕迹。
虽然罗林口中说的有些杂乱，但是由于房间很空旷，反而看起来还显得比之前的实验房间要整洁了不少。
莉亚对放在身边桌子上的训练日记视而不见，饶有兴趣地向不远处的武器架走去，其中，放在架子上最顶端的，赫然就是前不久撒冷归还回来的暮色长刀。
“莉亚，地板上都是灰，最好穿上拖鞋。”
罗林见少女光着一双小白袜就走了进来，转身找出少女专用的拖鞋，放在莉亚脚边。
莉亚无所谓的趿上鞋子，蹲下来抽出放在最下面的一根质地粗糙的金属棒。在将其提到空中时，少女的手肘明显微微一沉，见此情形，莉亚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讶，转头问道：
“这大概有一百公斤左右了吧，你能用的上吗？”
罗林见少女居然将自己平时锻炼力气的金属棒，单手平举，神情一愣，随后才回答道：
“勉强可以，自从我的血脉觉醒后，单论力气已经开始渐渐超过常规一阶战士的水准了。”
“那还不错，你以后肯定是要带兵打仗的，就算职业是法师，但身体素质也不能落下。”
莉亚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显然少女对罗林身体的成长速度大感满意。
随后她尝试按照往日自己的训练习惯，将重达一百公斤的金属棒单手举过头顶，粗犷的武器与少女单薄的身体形成了明显的对比，莉亚顺势向下一挥，下一刻，一阵瘆人的恶风便伴随着万钧的力道一起落下。
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压迫感，站在莉亚面前的罗林，本能向后一退，恍惚间，罗林仿佛感觉有一座山峰向自己倒塌而下，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与恐怖，仿佛就连空气都能一起抽走。
金属棒从上至下，直到最后又稳稳的停滞在了空中。
罗林见莉亚举起金属棒的胳膊已经开始有些发颤，害怕少女逞强，赶紧将金属棒拿下来，好奇问道：
“莉亚，那你现在力气有多大？”
“我？”
莉亚一手扶着桌子，想了一下，自己也有些拿捏不准，“我大概单手的极限是一百五十公斤吧。”
罗林没有再说话了，他将金属棒归于原处，拍了拍莉亚的肩膀，有些欲言又止。
莉亚小眉毛一竖，她闭着眼睛都可以猜到这个一脸难受的家伙，肯定憋不出什么好话来，她举起一个被攥成一团小拳头，威胁道：
“事先提醒过了，有什么事想好了再说啊！”
感受到少女身上逐渐升起的炽热，罗林脸色一僵，见不远处白姬背对着两人正在布置场地，罗林便大胆伸手摸了摸少女红色的头发，无奈道：
“我又没打算说你不好，只是你的战职天赋比我强太多了，就想问问你以后要不要考虑兼修个战士作为副职业。”
莉亚瞪了罗林一眼，但没有拿开他的手，生硬道：“你不是之前告诉过我，要先尽可能走一个职业的路子吗，等我魔力成长到瓶颈了再说吧。”
对于这个回答，罗林并不感到意外，或者说少女可以如此委婉的拒绝自己不合理的提议，已经很让罗林惊喜了。
从生死关口走了一圈，罗林没有再敢多话，他拉着莉亚走到白姬跟前，帮助她一起把一粒粒的小球剖开，放在金属人偶上。
当快要布置好了时，白姬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
“罗林，你这个地板防火吗？”
“嗯，放心，是专用的防魔材料，至少接住我的火球术不是什么问题。”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白姬微微点头不再多言，几分钟后，她拍了拍手站起身体，和身边两人一起退后两步，指着地上的一排金属人偶，道：
“为了节省材料，我在四个金属人偶的胸口各放了半颗，罗林你先用血脉火焰点燃一个，根据效果我们再做调整。”
罗林点头，忽然觉得有些不放心，又拉着两女后退到场地边缘后，才轻吸一口气，微微弹指，将一粒细如光点的火星，轻轻弹到其中的一个金属人偶的胸口。
或许是罗林火焰本身的问题，火星刚刚落在用来引燃的纸张上，就迅速蔓延，斗折蛇行般不断向尽头延伸，半秒后，只听“砰”的一巨响，下一刻，刚才还被罗林夸口坚硬的胶质地板，竟然顿时被四分五裂。
隐隐察觉到火焰燃烧的速度快的有些不对劲，率先反应过来的罗林，身体一闪，将二女挡在身后，自己则是伸出手臂，护住身体的要害和脸部。
几乎与罗林的动作同步，数道飞溅出来的金属碎片瞬间划过罗林肌肤，胶质的地板之下，用来支撑房屋的坚硬黑石，竟宛若被一记爆裂火球炸开了一样，轰然出现一处大坑。
“嘭！”
“嘭！”
“嘭！”
十几秒后，爆炸声逐渐平息，空旷的房间里，随即被一股浓浓的黑烟所覆盖。
在罗林身后，听到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停了，顾不得其他，莉亚急急转身拉开屋门，跑去客厅翻找药物。
勉强还维持着一丝冷静的白姬，则是拉着罗林不让他乱动，等到黑烟顺着窗户散去了一些，她绕到罗林身前，迅速拉开已经四分五裂的衣服，检查罗林的伤势，唯恐被伤到了什么动脉要害之上。
见到少女清冷的眸子里毫不掩饰着担忧与焦急，罗林咳出一口黑烟，开口安慰道：
“我没事，大部分伤口都在胳膊上。”
幸亏罗林他们所在的地方不是主要的波及范围，在刚刚的紧急时刻下，罗林才能勉强凭借尘世之眼，在保护二女的同时，避开飞来的大块碎石部分。
听到身后传来少女急促的脚步声，罗林反手接过莉亚递过来的恢复魔药，看也不看，仰头一饮而尽。
几秒后，在药水的作用下，罗林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了一圈淡蓝色的星芒，所有深入肌肤里的细小碎屑，被柔和的光晕一点点的向外逼出，片刻之间，罗林身上的伤口就被自动溢散的光点所迅速填合。
没想到魔药治愈的效果居然这么好，罗林一怔，拿出手中空荡荡的药瓶，对着阳光勉强看清了上面的标签。
见到被刻在药瓶内壁上，星空魔法学校独有的标识，罗林下意识问道：“怎么拿学校专用的治愈魔药，轻伤而已，有些太浪费了。”
话还没说完，罗林额头一痛，忍不住抱头蹲下，正想开口质问，接着他眼睛一花，便被两女强行摁在了地上。
“轻，轻一点，我是伤员啊，你们注意一点！”
罗林手忙脚乱，可又不敢发力，只好努力凶着脸，企图用自己伤员的身份威胁两女。
可是面对罗林有气无力的威胁，谁也没有说话，几秒后，白姬才率先推开罗林，她看向罗林，之前慌乱的眼眸已经恢复了平静，只听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罗林，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就算你不挡，这种爆炸的冲击我和莉亚也吃的下，罗林你给我牢牢记住，你的身体比你想象的要珍贵很多。”
罗林无言，刚才的行动他只是下意识为之，根本无暇思考其他。
不过这并不是愚蠢。
而是因为罗林从心底觉得。
自己的实力比她们要强！区区爆炸产生的高温也奈何不了自己的身体。
仿佛通过罗林胸膛里的心跳声，猜到了罗林的想法，莉亚面无表情的抬起头，伸手又给了罗林狠狠一个爆栗。
罗林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默不作声，半响过后，才弱弱的举手提议道：
“要不我们去看看爆炸中心吧，这次实验产品助燃的表现好像有些不对劲。”
“不是不对劲，而是根本就没有呈现出助燃的效果。”
消了一些气的白姬穿着小白靴，走到废墟中心，她双手拖出来一具明显不成人形的金属人偶，向罗林示意道：
“你看，在人偶的胸口位置，全是被炸开的碎片，而在这些碎片的薄弱位置又没有任何熔化的迹象，说明小圆球明显在接触到火焰的瞬间，就直接发生了爆炸，表现出来的效果，比起助燃剂明显更偏向于火药一侧。”
“火药？”
罗林一怔，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词。
见罗林露出了询问的表情，白姬便善解人意地继续解释道：
“你没有听过这个名词很正常，这并不是当今魔法界的研究方向，严格意义上来讲属于炼金学。火药的起源是在几百年前，由北境矮人发明的一种专门用于爆破开山的廉价材料。”
“那为什么现在市面上，我从来没有见过它的衍生产品。”
罗林有些不解，疑惑问道。
由于从小生活的领地与北境矮人接壤，所以罗林深知这种矮人群体的性格，但凡是稍有点威力的发明，罗林相信那些对于武器极度狂热的矮人，是绝对不会放任它流于平庸。
“因为不划算。而且他们也没有可以承载达到高阶火药爆发威力的金属技术。”
莉亚原本在旁边一直静静地看着两人的对话，直到听到这个问题，才走过来，缓缓说道。
少女深红色的眸子微微闪烁，似在回忆着什么。
“我曾从家族记录的战役册中，看到过不少与北境矮人交锋的战役，在我爷爷也就是如今的深红大公，年轻向北开荒的时候，就曾遭遇过数种通过白姬刚刚说的火药来释放大型固体金属的大型武器。”
“那大公是如何应付的？”
罗林好奇问道。从刚刚表现的威力来看，不说高阶魔装骑士，罗林相信至少那些普通士兵是很难抵抗这种程度的爆炸。
“很简单。”莉亚漫不经心的说道：“一路碾压过去了呗。”
“啊？”
没想到听到这个回答，罗林表情瞬间呆滞。
似乎很喜欢看见少年在自己面前露出惊讶的表情，莉亚踮起脚尖，伸出手拍了拍罗林的头，算是回敬之前的动作了，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向下解释道：
“当时随军的大魔法导师，恰好专精有关金属的法术，在察觉到熟悉的金属气息后，这个法师迅速在空中展开了一个九环的力场反转，把所有飞过来的物体全部反弹回去了。”
“就这？”
罗林有些不可置信。
“就这。”
莉亚点头肯定道，“我当时也询问了我的父亲这个问题，他是这样回答我的：
“没有覆盖法则所产生的物理攻击，只会变成单独一方的碾压。”
思考了一会后，白姬率先听懂了。
她微微颔首，眉目舒展，像是终于解开了一个一直困在心底的难题。
“我明白了。”白姬整理了一下语句，对莉亚说道：
“因为火药是物质而不是生物，它不能通过自己共鸣法则。在正常情况下，高端战争之中常见的交锋是法则的碰撞，可是由于矮人采用的是通过火药爆炸推动金属攻击的方式，但火药又无法对金属产生附魔，所以发射过来的金属就很容易受到对面相关法则的影响，最后就只能变成一面倒的局势了。”
莉亚肯定的点点头，表示白姬说的没错。见到少女居然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根据自己的提示得出了自己当时想了好久才得出的答案，莉亚的眸子里不禁浮现出了几分钦佩。
“那这些矮人还真是可怜。”
这下罗林也听懂了，他摇了摇头感慨道。
罗林几乎都可以想象出来，当一群长胡子矮人信心满满的释放出一堆自己研发百年的武器，正欲提前庆贺胜利结果时，突然遇见敌方降维打击的绝望感。
不过说起法则。
不知道想到什么，罗林突然变得有些沉默。
忽然，他指了一下脚边破碎的人偶，突兀问道：
“那这个怎么说？从刚刚的爆炸来看，不可能没有法则共鸣的影响吧。”
……
白姬一怔，将目光转向废墟，罕见有些拿捏不准，许久之后，她才慢慢说道：
“像这种东西，我们学校一般统称它为，炼金魔法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