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半歌声惹人醉（1 / 1）
暮色缓缓蔓延，可白日里的热闹喧嚣却依旧未曾消散。外面的街道上，华灯初放，霓虹闪烁不停。汽车疾驰而过，在交错的霓虹光影中一闪即逝。三三两两的行人在街道上悠然闲逛，有的围坐在一起喝酒撸串，欢声笑语不断；有的则迈着闲适的步伐散步，享受着夜晚的惬意。这座百年老城，因他们的存在，增添了几分青春的活力。
在一家酒吧内，酒杯碰撞之声此起彼伏，镭射灯的光线四射，人们随着音乐疯狂摇摆，尽情挥洒着荷尔蒙。此时，高小佳正坐在东北角的大靠背卡座上，手中拿着一杯洋酒与果汁混合调配的鸡尾酒，身旁依偎着一位女子，两人交杯共饮，耳鬓厮磨，轻声诉说着甜蜜的情话，氛围暧昧至极。旁边的其他人，或是端着酒杯畅饮，或是兴致勃勃地摇着骰子，还跟着音乐的节奏尽情摇摆，一片欢快热闹的景象。
“对了，阿龙，你脸上怎么有个五指印啊，是不是嫂子打的？”高小佳越过身旁的女子，凑近阿龙的耳朵，大声问道。
“唉，昨天晚上月光挺好的，我就和莲妹去后山的亭子玩，也不知道咋回事，后来就晕在亭子里了。醒来问莲妹，她却怎么都不肯说。脸上就莫名其妙多了这五指印。唉，真不知道发生了啥。”王天龙猛嘬了一口手中的烟，无奈地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缭绕中，仍能隐约看见他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
“我去，都叫你平时少抽烟熬夜，你就是不听，小心得马上风。在女朋友面前都能晕倒，多跌份儿啊。”高小佳端起酒杯，向对方示意，随后一饮而尽。那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流下，仿佛火烧一般。
阿龙举杯回敬，仰头将酒喝下。他站起身，示意女子去旁边坐，自己则坐到高小佳身旁，搂住他的肩膀，凑近耳边问道：“今天中午，我看到个背着木剑的人进你们宿舍，他是干嘛的？”他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盯着高小佳，神情颇为凝重。
“背着木剑？哦哦，他呀，是我舍友。他人还不错，就是有点古里古怪的。平时出门，总爱背着把木剑，搞得跟玩COSplay似的。怎么，你对他感兴趣？”高小佳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又端起酒杯，一口喝光了酒。
“没事，就是好奇问问。”阿龙若有所思地端起酒杯，缓缓送到嘴边，小口小口地抿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先去蹦迪啦，不陪你咯。”说完，高小佳便拉着那位衣着暴露、身材火辣的艳丽女子，慢慢融入舞池，尽情摇摆起自己的身姿。
只剩下王天龙独自坐在座位上，回想着昨晚发生的点点滴滴，一边若有所思地抽着烟。吐出的烟雾缓缓升起，在空中盘旋，竟隐隐形成了一张人脸的形状，不过转瞬便消失不见了。
不知不觉已临近凌晨一点，酒吧门口依旧人来人往，寒冷的夜丝毫未能浇灭人们的热情。这时，高小佳搀扶着阿龙，摇摇晃晃地从酒吧里走出来。
“喝……喝得怎么样，兄弟？”阿龙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暴起，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要不，咱们再去撸个串？”高小佳一脸意犹未尽，眼睛还时不时望向酒吧，仿佛还想再进去痛饮一番。
“嗝，好啊，走……去撸串。”
两人相互搀扶着，慢悠悠地走出酒吧区域，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路过一条漆黑的小巷子时，高小佳下意识地扭头望了一眼。他双眼惺忪，看得不是很真切，恍惚间好像瞧见一位身穿一袭红衣的女子，她莲藕般的手上拿着一把伞，颔首低眉，腰肢纤细盈盈一握，柔嫩的小脚赤足站在冰冷的石头上，显得格外娇弱。
“阿龙，你看，有美女哎！”他转头拍了一下阿龙的肩膀，手指着巷子的方向，脸上满是春光。
“哪有什么美女，你肯定是喝多眼花了。”
“唉，刚刚还在那儿呢，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高小佳伸手揉了揉因喝酒而微微浮肿的双眼，疑惑地盯着刚才女子站的地方，可此时那红衣女子却已不见踪影，唯有水滴顺着管道落下，发出“滴答”的声响。
“还看啥呢，快走啊。”阿龙拉着还在发愣的高小佳，穿过狭长而黑暗的青石小巷，朝着烧烤店的方向走去。
这条幽深昏暗的小巷，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高小佳和阿龙沿着青石小道，摇摇晃晃地前行。不知走了多久，两人渐渐感觉不太对劲。
“阿龙，从酒吧到烧烤店正常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可咱们咋感觉走了快一个小时了？”高小佳掏出手机查看时间，又试图搜索自己的位置。
“是不是迷路了？”阿龙开始打量起巷子两旁的房屋。
昏黄的路灯下，略微泥泞的小道显得愈发狭窄幽长，破旧不堪的房屋墙面上爬满了斑驳的青苔，青苔之下的墙面，因历经风吹雨打，呈现出青黑的颜色。他们所处的位置，与繁华的玄妙街相比，显得格外荒凉。
“手机没信号，只能看时间，是不是这儿太偏了，信号都覆盖不到？”高小佳焦急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却始终无法显示出他们所在的位置。
“你说，咱们该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阿龙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看向高小佳。
“鬼打墙？哪有那么邪乎。”高小佳用看白痴的眼神瞅了阿龙一眼，随后把手机揣进了口袋。
“我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听老人说过，万一遇到鬼打墙，别慌，脱下裤子往路边撒泡尿就行。要不，咱试试？”阿龙跃跃欲试，已经朝着墙边走去，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
“我看你就是单纯想放水，什么鬼打墙，不过是个借口。”说完，高小佳也跟着往墙边走去。
“阿龙，我问你个事儿，要是童子尿的话，效果会不会更好点？”
“怎么，你是童子啊？”
“嘿嘿嘿，我不是。你呢？”
“我也不是。”
两人相视一笑，便悠然地撒起尿来。那唏嘘的水声又轻又急，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忽然，一声声绵长悲怆的歌声悠悠传来，打破了这哗啦啦的水声。
“前世有缘亦无份，今世无缘却相逢。汝历轮回千百世，吾化幽魂待你归。奈何汝先去，寂寥世间，无人与我共月庭，赏清月，历沧桑。只余吾坐月夜庭，抚琴弹弦诉相思。念郎啊念郎……”
这歌声悲戚中饱含泪水，婉转凄凉，仿佛能穿透人心，听者不禁为之动容，既有满心忧伤中的甜蜜回忆，又饱含着失而复得的惊喜与无奈。
两人听到这歌声，不禁打了个寒颤。
“大半夜的，咋还有人唱这种古腔悲词，真是瘆得慌。这天，咋感觉越来越冷了。”高小佳抖了抖身子，提起裤子，转身向四周张望。不知何时，一层朦胧的白色雾气悄然弥漫在青石小巷间。
“阿龙，咱得赶紧走了。”他伸手拍了拍阿龙的肩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回头一看，只见阿龙像睡着了一样，直直地立在那儿，连裤子都忘了提。
“嗯……嗯……啊，咋听这歌声，我越来越困了呢。”阿龙摇了摇头，缓缓提拉好自己的裤子，只觉得浑身乏力，脑袋也愈发昏沉。
“别睡啊，醒醒，等回去再睡，在这儿睡小心着凉。”高小佳用力摇晃着阿龙的肩膀，试图让他清醒一些。
“走啊走啊，回去睡，扶我一把，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阿龙无力地勾住高小佳，脚下虚浮，但还是努力想要站直身子。
“你可得站稳咯，别一会儿摔倒了。”高小佳吃力地架着阿龙，艰难地向前挪动。
刚往前走了几步，高小佳就感觉自己的大衣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怎么也无法再向前挪动。他轻轻拽了拽，却毫无作用，于是回头查看。
只见先前赤足站在小巷里的红衣女子，正用她的小手勾住了高小佳的衣服。
“这位小哥，你要把我的念郎带到哪儿去呀？”她歪着头，俏皮地冲着高小佳眨了眨眼。
“美女，你肯定认错人了，他不是你的念郎，你去别处找找吧。”高小佳挤出一丝谄笑，一滴冷汗从额头悄然滑落。大半夜看到打着红纸伞的红衣女子站在白雾中，还拉住自己的衣服，任谁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你把他交给我，我要带他回家啦。你也早点回去吧，可别耽误了时辰。”红衣女依旧勾着他的衣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角旁的梅花印记愈发醒目。
“阿龙，你认识她吗？”高小佳无奈，低下头询问阿龙。回应他的只有阿龙浅浅的鼾声。
“这样吧美女，我先把他带回宿舍，等明天你要是想他了，可以来学校找他，咋样？”
“我觉得，这样不好。”红衣女伸出手，捏住高小佳的手臂，缓缓将其从阿龙身上拿开。高小佳只感觉手臂像是被钳子夹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美女，你有点过分了啊，快放手。我一般不打女生，你别逼我动手。”见红衣女充耳不闻，高小佳稍稍用力推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反倒被她甩出去好几米远。
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才�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向红衣女的方向。只见阿龙失去高小佳的支撑，低着头，佝偻着身子，摇摇晃晃却又怎么也不倒。高小佳又将目光转向红衣女，从上到下打量着她，想要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力气竟然如此之大。这一看，他意外发现红衣女的脚掌离地有几公分，地面上丝毫没有沾染尘土。
此时，高小佳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红衣女子，根本不是人。”
红衣女抓住阿龙的衣襟，缓缓隐入浓雾之中，只留下高小佳一人呆立在原地。等他回过神来，向前飞扑过去，却扑了个空。两人就这么在他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高小佳只觉得一股郁闷和无奈之气憋在胸口，难受至极。
“阿龙！”此刻，唯有他的呐喊声，在这幽静的小巷里悠悠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