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长腿（一）（1 / 1）
等到苏小小花了好半天功夫，终于沐浴完毕，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从卧房里出来时，秦少龙已经一个人坐在外堂的方桌前吃上了。桌上，另外摆了一副碗筷，饭也已经替她盛好了。
苏小小走到桌边坐下，看着桌上那几道色香俱全的菜肴——清蒸河鱼、红烧肉、两碟青菜，外加一碗冬瓜汤，顿时惊为天人，惊讶地问道：“秦大哥，这些……都是你做的？”
“废话。”秦少龙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这屋里就咱们俩，显然不是你做的。若不是我做的，难不成是鬼做的？”随后，他用下巴指了指苏小小面前的饭碗，“赶紧吃，不然等下就冷了。”
说实话，秦少龙做出来的菜，卖相确实相当不错，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苏小小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眼睛立刻就亮了，含糊不清地说道：“唔，真的挺好吃的！秦大哥，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吗？原来都是骗我的！”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不会做了？”秦少龙道，“我只是不想做罢了。做一顿饭你知道有多麻烦吗？再说，我也已经很多年没碰过锅灶了，都不知道手艺还在不在。不过今天看来，发挥得还不错。说好了，菜和饭都是我做的，等下洗碗就轮到你了。”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做饭的？这太不可思议了！”苏小小继续表达着她的震惊。这由不得她不惊讶，要知道，她一个姑娘家都不会做饭，而且对她来说，下厨是这世上最困难麻烦的事情。
“不可思议是吧？我其实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秦少龙听到苏小小的夸赞，嘴角立刻就翘了起来，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发现我怎么就这么优秀呢？真是太优秀了。”
“你跟谁学的做饭呀？”苏小小尝了一口鱼，赞不绝口，“不错，真的很不错，味道很地道，跟我们府上……跟我们家以前那个厨娘做的饭菜有的一比了。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项本事啊。”
“你们府上？你们家还有厨娘啊？”秦少龙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惊讶地问道。
“没有啊！”苏小小顿时慌了，连忙摆手，“我……我什么时候说过厨娘了？我说的是……是我的一个朋友，她姓褚，大家都叫她褚娘！”她急中生智，胡乱编了一个名字。
“褚娘？还有叫这么个名字的？”秦少龙将信将疑。
“怎么没有？不是还有叫铁牛的吗？”苏小小立刻反驳，随即赶紧转移话题，“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呀？跟你娘学的吗？那你娘做的肯定更加好吃吧？”
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随口问着，却见到秦少龙不说话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连忙放下筷子，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问的。”
“是跟我娘学的。”秦少龙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小时候，家里穷，我爹娘每天天还没亮就要下地干活，要到日头落山了才回。要是到了农忙的时候，就更加顾不上家了。我记得我从八九岁的时候起，就开始自己学着做饭。一到农忙时节，家里的饭菜就都是我做。他们忙，活儿多，也累，都是我做好了饭菜，跑到地头去叫他们回来吃。吃完了，他们又赶紧下地干活，农忙的时候，时辰紧得很。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做饭的。”
“后来……后来出门求学，就几乎没做过了，在书院吃大锅饭。再后来……回家了也是我娘提前就备好了饭菜在家里等着我，很少有机会自己下厨了。说实话，也从来没想过，要自己下厨给他们做一顿饭菜。越长大，反倒不如小时候了。”
秦少龙说到这里，神情一下子变得很沉重。苏小小的问话，勾起了他对母亲深深的思念。
想到了秦少龙的身世，苏小小有些默然，也很后悔自己会这么问。看着他低沉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轻声说道：“对不起，秦大哥，是我不好，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的。”
“这有什么不该问的？”秦少龙勉强笑了笑，“你是城里长大的吧？我跟你说，在你们这些城里孩子的眼里可能觉得这很不可思议，但在乡下，哪个孩子不是如此？我还算是好的，家里就我一个，爹娘宠着些。换那些家里孩子多的，日子就更苦了，那就不仅仅只是在家里做些家务这么简单，六七岁开始就得跟着爹娘下地干活了。我呢，还算是比较幸福的那种了。”
他说完，又催促道：“赶紧吃吧，等下都冷了。”
“好，真好吃。”苏小小用力地点点头，“我跟你说，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这些比外面那些大酒楼里的东西好吃多了。”
“这话我爱听。”秦少龙的心情似乎好了些，“不过，你可千万别以为拍我几句马屁，我以后就会天天给你做饭吃了。我告诉你，就这一顿，以后再也不可能了。记得，吃完饭你刷碗，你不能好吃懒做。”
“不洗。”
“为什么？”
“我不会。”
“我第一次听说连洗碗都不会的。”
“真不会。”
……
吃完饭，秦少龙还是自己乖乖地去庖厨洗碗了。他也就是开个玩笑，压根没真想过要让苏小小去洗。苏小小倒是跟进去说她来洗，但得让秦少龙教她。秦少龙嫌她碍手碍脚，直接把她给赶回了卧房。苏小小在庖厨门口陪了他一会儿，见帮不上什么忙，便回卧房睡午觉去了。说实话，忙活了一上午，她也确实有些累了。
秦少龙一个人在庖厨里收拾着碗筷，眼角却渐渐湿润了起来。他想他的母亲了，想到了那个还未等自己尽孝，便已撒手人寰的母亲。特别是苏小小刚刚的问话，让秦少龙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想到了母亲对自己的宠爱，想起了过往的种种，心里的悲伤和思念难以抑制。
洗完碗，秦少龙坐在堂屋的长凳上。这里就是他接下来几天的“家”了。这院子总共就一房一堂，外加一个小庖厨，里面的卧房显然是被苏小小给霸占了，他也只能睡在这外堂了。他对这长凳倒不陌生，以前在毕春生这儿蹭住的时候，也曾在这上面睡过好几个月。
秦少龙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心情非常的低落。人，有时候就是怕忽然之间的触景生情。有些事不去想、不去触碰，你可能以为它就淡了，就忘了。但是，当某一次猝不及防地触碰了之后，你就会发现，其实，它一直都埋在你的心里最深处，不曾减少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