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斡旋（1 / 1）
朝廷的人马到了，叶梦熊率诸将相迎，在得知了战况后，这位朝廷特使的脸色十分难看。叶梦熊更是冷汗涔涔，陪着小心说话。
张鲸神情冷漠，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他身侧则站着四名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锦衣卫，脸上的神情同样冷漠。
叶梦熊知道这些人不好相与，一个不小心被抓了把柄，免不了牢狱之灾。然而宁夏目前的局势的确不容乐观。
张鲸咳嗽了一声，淡淡道：“皇上那边对各位可是寄予厚望，这不让咱家特地带来了十八坛御酒犒赏，可叶总督这边的差事办得似乎不尽人意。”
叶梦熊擦了擦额上汗水，说道：“公公与诸位大人车马劳顿，不如先行休息一下，再行议事。”
张鲸站起身来，用拂尘扫了扫自己身上的灰尘，说道：“也好。”叶梦熊赶紧上前引路。路上张鲸问道：“叶部堂怎的不见萧云帆？”叶梦熊忙道：“公公稍待歇息，我这就找人去请。”
安顿好了张鲸等人，叶梦熊回到营帐内，差亲信去义军那边请人。麻贵看着叶梦熊神色凝重，说道：“大帅，可是担心张公公回去后在皇上耳边吹风？”
叶梦熊长舒了一口气道：“不错，张公公如今是司礼太监首脑，内阁那边也要看他脸色行事。刚好我们打了败仗又让他撞见，皇上那边的确讨不得好。”
李如松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道：“一个阉人而已，有何可惧？再者胜败乃兵家常事。”萧如薰也是同样的说法。
叶梦熊摇头道：“子茂性情刚烈，本帅岂会不知。然而朝堂之上波诡云谲，圣上又倚重他们，我们没倒在敌人的冷箭下若是倒在了他们的冷箭下，岂非大大不值。”
众人一阵沉默。麻贵看似粗鲁，然而心思活络，他说道：“大人这事不过银钱的事，有了银钱孝敬，天大的事都不是事。”
李如松闻言，不由得鄙夷起麻贵讥讽道：“麻将军只怕是旧疾复发！”麻贵脸色微变，怒视李如松道：“你也不过是籍着你老子的威名在这儿挂单，也配教训老子？”
说话间，二人竟要动手。叶梦熊一声大喝：“都给我出去！”众将这才退出了营帐。望着众人的背影，叶梦熊陷入了沉思。麻贵的话不无道理，可说到银钱，他又能拿出几个？就算拿得出，那些人未必能看得上。
义军这面同样气氛凝重，一下子就死了三百多人，至善大师和张天师也心中惭愧起来。对于伤者探视过后，他们不得不召集一众首脑再行商议。
这一战虽说一败涂地，可也不是全无所获，对于敌人阵法中的机关有了大致了解。可说到破阵，目前最大的困难就是天气。除却天气外，选拔出破阵的高手也迫在眉睫。
江含月思虑很久，终于鼓起勇气站起身来说道：“列位前辈同道，请听江某一言。我玄女宫虽为女流，但要上阵杀敌，却不输男儿。
先前萧盟主与诸位同道多多厚爱，让玄女宫上下担任救济伤患的大任，可含月眼见不少同道受难殒命，如坐针毡，思来想去自不能置身事外。还请盟主允许，让我玄女宫弟子也能加入到破阵队伍之列。”
这替身萧云帆自不好答话，用目光看向张天师、至善方丈。张天师对江含月表现出的气度颇为赞许，说道：“江宫主能有这样的想法，令老道钦佩。破阵人选上，老道自会考虑江宫主参与。”
江含月拱手道：“如此多谢老天师，含月还有个不情之请，请老天师一并应允。”张天师伸手示意道：“请说！”江含月道：“含月还想请冯妙卿冯姑娘与我一同破敌。”
张天师等众人均以为冯妙卿武功低微并不如流，此刻江含月说出请她也加入倒是大感意外。江含月解释道：“冯姑娘乃是本派雪祖师传人，武功造诣均在江某之上。她与本派渊源颇深，她已答应助我，还请天师与盟主应允。”
冯妙卿是萧云帆的心上人，这点在座无人不晓，可谁也没想到她居然是雪蓝依的传人。这番话又是从江含月口中说出，自然假不了。可在张天师、至善方丈看来冯妙卿若是去破阵，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于萧云帆处不好交代。
就在他们踌躇之际，叶梦熊也的心腹过来说朝廷来人请萧云帆叙话。那替身自然跟随过去。见替身走后，张天师缓缓道：“江宫主所求之事，我想还是等萧盟主回来再议。”
却说那替身刚走到帐门口，婢女小魑向他走来说道：“主人要去赴会，不如换身衣服，要间朝廷使者自然要郑重些！”
那心腹见对方如此说，只得答应。小魑引替身来至大帐内，忽然伸手拍向他后背。那替身猝不及防，被制住穴道，一惊说道：“你……”
这时，萧云帆从床上跳起，走到替身面前说道：“这位老兄，你扮作我的模样想必很辛苦吧，所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就不劳你辛苦了。小魑，按计划行事！”
说着，小魑抬手将替身打晕，装入了一口箱子。
原来萧云帆在逃出来后就联系了婢女，商定好了计划。让小魑的人将张天师安排的人尽数替换，在设法将这替身拿下，自己做回自己好主持大局。
小魑将人关好后，笑盈盈地看着萧云帆说道：“少主，你这身的气派恐怕别人是扮不来的。”萧云帆伸手在她粉颊上一捏说道：“你这小油嘴，还不快给我更衣。”
小魑将一身新衣给萧云帆罩在身上。萧云帆道：“小魑，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备好了。”小魑给他系好腰带后，从怀中拿出一个黄皮信封说道：“请公子过目。”
萧云帆打开信封，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满意的点了点头。跟着掀开帐子要走，小魑道：“少主，那掌门大会那面你有什么安排？”
萧云帆回头道：“这个嘛，等我回来再说，切记，见机行事。”小魑点了点头。
不多时，萧云帆与叶梦熊的心腹来至张鲸所在帐中。张鲸见萧云帆进来，脸上挂着笑容道：“萧英雄别来无恙！”萧云帆拱手打了个哈哈道：“托公公的福，好的不得了。”
萧云帆见他身旁的四个锦衣卫在侧，眼珠一转说道：“公公不远千里而来，我消息闭塞没能远迎，你老人家不会怪我吧？”
张鲸知道萧云帆是皇帝看中的人，对他说话也格外客气，说道：“哪能呢？萧英雄为国为民，咱家好生钦佩呢，别说千里，就算万里，咱家心里也是欢喜的。”
萧云帆笑嘻嘻道：“承蒙公公抬爱，云帆惶恐！对了，这四位大人，公公还不曾引荐，云帆失礼了！”这四人不等张公公答话，忙拱手道：“萧英雄大名，我们兄弟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张鲸摆了摆手笑道：“萧兄弟，你啊就别客气了，他们四个不过是咱家手下当差的，哪里算什么大人呢！”
萧云帆道：“公公手下当差，自然威风的很，萧某哪天没饭吃了，公公可要赏口饭吃！”张鲸大乐道：“萧兄弟真会说笑，罗七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我有话也萧英雄说，你们退下。”四名锦衣卫恭敬地退出帐外。
张鲸细细打量着萧云帆道：“萧兄弟好福气啊，陛下得知你在宁夏，专程让咱家过来看看你，还让咱家给你传个口谕。”
萧云帆闻言忙跪下说道：“请公公宣读！”那张鲸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道：“云帆吾兄，别来无恙？兄游戏江湖，快哉乐也，然弟身处皇宫，愁哉苦也！兄也不来看朕，当真绝情。
也罢，也罢，毕竟兄身处江湖，亦或有身不由己之事，朕幸闻兄在宁夏，为剿灭叛贼一事奔走，朕心甚慰。特命司礼太监带酒三坛，以慰吾兄，礼轻情重，万望笑纳！”
念及皇帝对自己的恩情，萧云帆心中一热，眼中泪花闪动。当即叩首道：“谢主隆恩！”说着将准备好的银票塞至张鲸手中。
张鲸推辞道：“萧兄弟这是何意？”萧云帆看着他说道：“公公不辞劳苦，萧某岂会不知？一些茶水钱公公就不要推辞！”
张鲸瞥了一眼银票，心头一热，忙将银票收好，拉着他的手说道：“难怪陛下看中萧兄弟，萧兄弟办事的确让人喜欢！”当下又说了犒赏三军之事。
听话听音，显然眼下的情形对叶梦熊不利。萧云帆念如电转，眉峰一动，说道：“公公，萧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该不该说？”
张鲸得他钱财，视他如财神一般，当下说道：“但说无妨！”萧云帆假装面有难色道：“萧某斗胆和公公结拜为兄弟，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张鲸心头微微一震，眉毛一动苦着脸说道：“唉！萧兄弟我这一个阉人，哪里能和你结拜？”
萧云帆大声道：“公公侍奉陛下，身份尊贵，萧某江湖草莽一个，的确是高攀公公了。难怪公公不乐意！那就当萧某失言了，公公勿怪。”
张鲸见他言语谦卑，心中感动说道：“哪里哪里，萧兄弟得陛下看中，陛下都称你是吾兄。足见身份尊贵，咱家就算有意，还得要看萧兄弟愿不愿意。既然萧兄弟不嫌咱家卑贱，那咱家就斗胆高攀一回。“
萧云帆哈哈一笑，忙躬身行礼道：“张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张鲸拉着他的手，心中欢喜说道：“萧兄弟，你我今后就是自家人，他日你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愚兄！”
话都是挑着好的说，萧云帆一通马屁更是让张鲸飘飘然，当下真心引以为知己。
见时机成熟，萧云帆压低声音道：“大哥，你既然是受皇命在身，替陛下办事，小弟想这事得要办得漂亮。哥哥带来的可不是十八坛酒，而是一百八十坛，你说对么？”
张鲸不解道：“一百八十坛？”萧云帆对他耳语一番，张鲸大笑拍了拍萧云帆的肩膀道：“要我说皇帝为什么欣赏你，就冲你这机灵劲儿，朝中那么多人挑也挑不出一个来。”
萧云帆道：“哥哥取笑小弟了不是。哥哥的差是办的漂亮，陛下他老人家高兴，哥哥的仕途前景光明，小弟还不跟着沾光。不过眼下这宁夏之事哥哥还是设法替老叶遮掩一下，惹的陛下不高兴，大家的日子都难过。”
张鲸点头，拍了拍萧云帆的肩膀道：“贤弟，你就是心善。这姓叶的领不领情还不知道呢？”萧云帆接口道：“小弟行事，图的是大家开心。哥哥若是无事，不如由小弟做东，陪你喝上几盅！皇帝赐的酒，哥哥不辞劳苦送来，小弟感激涕零，你我结拜，这酒是不能少的！”
稳住了张鲸，叶梦熊与诸将的位子算是保住了。而想要成就大事，斡旋二字就显得尤为重要。在接下来的日子中，萧云帆大献殷勤，让张鲸无比自在，临行前萧云帆又送了一箱珠宝。
犒赏三军，提振士气，这些大大露脸的事的确让张鲸出足了风头，志得意满之下，他在回京之后向神宗说的只有前线战士仰仗皇威，浴血奋战，宁夏城指日可破！同时也将萧云帆的密信递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