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暗查（三）（1 / 1）
那是徐巍的声音，但与平日朝堂上恭敬有加的语气截然不同，此刻透着刺骨的冷意。
回答他的是一阵虚弱的咳嗽声，接着是铁链碰撞的响动，“我不想死……您……您放心，她们审讯我的时候，我一定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把梅夫人供出来的……”
梅夫人！
姬昱瞳孔骤缩，果然与废宅中的线索对上了。
“装傻？”徐巍冷笑，“可以是可以，但梅夫人最讨厌存在不忠这种可能的狗，所以，你还是得死。”
梅夫人！
她向皎月打了个手势，后者会意，悄无声息地绕到另一侧准备包抄。
“我……我真的不想死……”那囚犯的声音更加微弱，“求将军……饶命……”
金属出鞘的摩擦声在石壁间格外刺耳，姬昱不再犹豫，缓步从转角走出来，“徐将军，好巧啊。”
牢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徐巍背对着门口，手中横刀已经出鞘，刀刃抵在一个衣衫褴褛的囚犯脖颈上。
那囚犯被铁链锁在墙上，满脸血污，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听到姬昱的声音，徐巍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世女殿下？”徐巍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换上了恭敬神色，“您怎么会来这种污秽之地？”
姬昱缓步走近，目光在徐巍和囚犯之间游移，“本殿奉监国之命，查办城南废宅一案。听闻今早抓了个可疑人物，特来问话。”
她故意顿了顿，“倒是徐将军，金吾卫何时兼管起京兆府的案子了？难不成，在本殿不知道的情况下，朝廷还给你们金吾卫多发了一份俸禄？”
徐巍收刀入鞘，动作刻意放慢，“世女有所不知，此人涉嫌盗窃军械，正属金吾卫管辖范围。”
“哦？”姬昱挑眉，“偷了什么军械？何时何地？可有报案记录？”
三个问题一个接一个，直接让徐巍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眼角余光扫向囚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这个……案情尚在侦查，不便透露。”
姬昱冷笑一声，突然转向那囚犯，“你叫什么名字？因何被捕？”
囚犯抬起肿胀的眼皮，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求生欲，“小人……小人赵娟，只是个更妇……昨夜打更时看见几个黑衣人进了废宅……去报官……结果……”
“住口！”
徐巍厉声喝止，手又按上了刀柄。
姬昱向前一步，挡在徐巍与囚犯之间，“徐将军，此人既然是目击者，理应由京兆府审理。金吾卫越权提人，不合规矩吧？”
牢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徐巍脸上的恭敬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审视。
她比姬昱矮出半头，此刻微微仰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世女何必趟这浑水？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威胁本殿？”
姬昱眯起眼睛，右手已悄然移至腰间剑柄。
徐巍突然大笑，笑声在石壁间回荡，震得火把都晃动起来，“靖王世女果然名不虚传。”
她猛地收住笑声，脸色阴沉如水，“但今日这人，我必须带走。”
“若本殿不许呢？”
“那就得罪了。”
徐巍话音未落，腰间横刀已如闪电般出鞘，直取姬昱咽喉！
这一刀快、准、狠，完全不像平日朝堂上那个圆滑世故的金吾卫将军，倒像是久经沙场的死士。
姬昱早有防备，侧身避过刀锋，同时长剑出鞘，铮然一声架住徐巍紧随其后的第二刀。
金属相击的火星在昏暗的牢房中显得格外刺眼。
“皎月！救人！”
姬昱高喊，同时一个旋身，剑锋横扫徐巍下盘。
徐巍纵身跃起，避开这一剑，同时左手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直刺姬昱心口。
姬昱剑势已老，眼看避无可避，皎月从侧面扑来，一枚柳叶镖脱手而出，精准地击中徐巍手腕。
“主子小心！”
匕首当啷落地，徐巍闷哼一声，却借势一个翻滚，又回到了囚犯身旁。
她右手横刀架在囚犯脖子上，狞笑道，“再上前一步，她就死！”
姬昱稳住身形，剑尖直指徐巍，“杀了他，你也走不出这牢房。”
“哈哈……”徐巍怪笑，“世女以为我在乎？”
就在这僵持时刻，那囚犯突然抬头，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梅夫人要在寒露日……”
徐巍刀光一闪，囚犯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在石墙上，画出狰狞的弧线。
“找死！”
姬昱怒喝，长剑如蛟龙出海，直取徐巍心窝。
徐巍挥刀格挡，两人在狭窄的牢房内展开激烈厮杀。
刀光剑影中，徐巍的招式越发狠辣，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姬昱却沉着冷静，剑走轻灵，每一招都留有后手。
“徐巍，你身为金吾卫将军，竟为逆贼卖命！”
姬昱一边交手一边厉声质问。
徐巍不答，只是攻势更急。
他的横刀带起呼呼风声，几次险些划破姬昱的衣袖。
但几十招过后，徐巍的呼吸开始紊乱，额头汗如雨下。
姬昱看准一个破绽，剑锋突进，在她右肩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啊！”
徐巍踉跄后退，撞在石墙上。
鲜血迅速浸透了他的官服，但他仍紧握横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投降吧，”姬昱剑尖遥指他咽喉，“供出姬嫱的下落，本殿可为你向监国求情。”
徐巍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我徐巍……誓死效忠三殿下……”
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紧牙关，面部肌肉剧烈抽搐起来。
姬昱意识到什么，“皎月！快拦住她！”
为时已晚。
徐巍的嘴角溢出黑血，眼神迅速涣散。
她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你们……都会……死……”
最后一丝气息从她口中吐出，徐巍的头无力地垂向一侧，瞳孔已然放大。
“咬毒自尽……”
皎月检查了一下她的口腔，“舌头下藏着毒包。”
姬昱沉默片刻，缓缓收剑入鞘。
短短片刻，两条人命就这样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