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坦白（1 / 1）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姬昱的心上。
帐外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姬昱望着眼前这个虚弱却依然锋芒毕露的女人，突然意识到，今日若是不给姬昭个交代的话，恐怕难以善了。
她缓缓抽回手，起身走到帐门前确认已经关严，又检查了四周是否有人偷听。
做完这些，她才回到姬昭榻前，双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大夏军礼。
“王爷明鉴，我确实不是原来的姬昱。”
姬昭瞳孔骤缩，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被褥。
“我是姬昱，也不是姬昱。”
姬昱抬起头，直视着姬昭的眼睛，“确切地说，我的灵魂来自另一个王朝，在那里，我是大夏王朝的女将军夏明澜。”
帐内安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错。
姬昭的表情凝固了，眼中风云变幻。
这话听上去匪夷所思，但姬昭莫名的觉得，姬昱说的就是她想知道的真相。
姬昱继续道，“前世我十三岁从军，十五岁拜将，为大夏征战十年，收复失地，平定叛乱，战功赫赫。”
说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可惜皇帝觉得我功高震主，以欺君之罪将我下了大狱。”
说着，姬昱的指尖微微蜷曲，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的那种羞辱，“我死后，灵魂不知怎么就到了这个世界，进入了……您女儿的身体。”
“什么时候？”
姬昭突然问，声音颤抖。
“去年上元宫宴后第三日。”姬昱低声道，“当时您在戍边，并未回京，女帝再三相劝，姬昱推辞不过，只得饮下杯中酒水，只是，那酒水里面掺了毒，‘百日醉’的毒。”
姬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百日醉……”
这种毒她是听说过的，饮下之后人会呈现出一种醉态，即便是身死，也不会让人往中毒方面去想，只会以为这人不胜酒力，在宿醉中窒息而亡。
“所以阿昱她……真的死了？”
姬昱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我醒来时，她的身体已经凉了，推门进来伺候她更衣的皎月摸到了她像冰块一样发凉的指尖，都被吓了一跳。”
顿了顿，姬昱接着开口，“但奇怪的是，我们的记忆却融合在了一起，我记得她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每一个感受……就好像那也是我的人生。”
一滴泪水从姬昭眼角滑落，但她很快擦去，又恢复了往常那副冷硬的表情，“证明给我看。”
“什么？”
“你说你是大夏女将军。”姬昭厉声道，“证明给我看！”
姬昱深吸一口气，突然起身，从腰间抽出佩剑。
剑光如水，她在帐内狭小的空间里舞了一套完整的大夏军剑法。
每一招都凌厉精准，带着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
最后一式收剑时，姬昱单膝跪地，“大夏玄甲军先锋将夏明澜，参见王爷。”
姬昭死死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牵动伤口又渗出血来。
她没听说过什么“大夏”，可现在看来，姬昱并没有骗她，想到这里，姬昭胸口又是一阵起伏。
姬昱见状连忙上前想要帮忙，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
姬昭几乎是吼出来的，随即又因疼痛弯下腰去。
姬昱僵在原地，心中涌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她自以为心若顽石，可临了临了，还是心痛的厉害。
“我……我很抱歉。”她声音干涩，“如果可以选，我宁愿死的是我……”
毕竟效忠的这些皇帝，需要她们的时候金银珠宝、高官爵禄跟不要钱似的往她们面前堆，可到头来用不着她们的时候，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结果都那样。
“闭嘴！”
姬昭厉声打断，却又突然沉默下来。
良久，她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你是说你和阿昱的记忆融合了？”
姬昱点头，“是，我记得她四岁时您教她骑马，她摔下来您罚她不许哭。记得她十岁生日那天您远征在外，只托人带回一把小木剑。记得她十二岁那年祖母战死，您抱着她说‘靖王府就剩我们娘俩了’……”
“够了！”
姬昭猛地闭上眼睛，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粗重地喘息着，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你……那你可知道阿昱最怕什么？”
“怕让您失望。”姬昱不假思索地回答，“她从小最怕看到您皱眉的样子，所以每次练武受伤都不敢说，就是怕您觉得她不够坚强。”
姬昭浑身颤抖，突然捂住脸无声地痛哭起来。
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战神王爷，此刻蜷缩在床榻上，脆弱得像个孩子。
姬昱跪在原地不敢动，心中同样酸楚难言。
她既为姬昭失去亲生女儿而悲痛，又想起当年父亲战死，自己踩着父亲的尸骨继任大将军一职……
不知过了多久，姬昭终于平静下来。
她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脸，抬头时已恢复了那副冷峻表情，只是眼睛还红肿着，“起来吧。”
她哑声道，“把你知道的关于阿昱中毒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我。”
姬昱缓缓起身，在床榻边坐下，“上元宫宴那晚，女帝特意赐酒给几位皇子和世女，原来的姬昱本不善饮，再加上答应了回去之后要陪父君打叶子牌，所以再三推辞，可还是没能抵过女帝一劝再劝，不得已之下，姬昱勉强喝了一杯。”
姬昭双目赤红，一字一句的问出口，“是掺了‘百日醉’的毒酒？”
姬昱点头应下，“那酒有问题，但毒性发作极慢，直到三日后才……”
“女帝！”姬昭咬牙切齿，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恨意，“我就知道是她！”
姬昱继续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成了姬昱，第一反应是震惊，但融合的记忆让我很快适应了这个身份，所以父君暂时没有发现什么。”
“我占了她的身子，总觉得对她不住，所以暗中调查了许久，发现那毒确实来自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