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莫沉（1 / 1）
阿史那瑢行礼谢恩，举止优雅得体，丝毫看不出曾经的五皇子的影子。
朝会继续进行，讨论了些赋税水利的琐事。
姬昱表面专注，实则余光一直留意着女帝的反应。
她能感觉到，女帝的目光时不时扫向阿史那瑢，眼中的怀疑与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
终于，朝会接近尾声，女帝突然开口，“靖王世女。”
姬昱出列，“臣在。”
“塔兰部王子既然对中原文化感兴趣，不如就住在鸿胪寺吧，朕会派专人教导。”
女帝语气平淡，却暗含命令。
姬昱心中警铃大作，鸿胪寺是接待外使的地方，看似礼遇，实则是变相软禁。
一旦阿史那瑢入住，生死就掌握在女帝手中了。
“陛下厚爱，本不该辞。”
姬昱恭敬道，“只是王子与臣有约在先，要住在靖王府研习兵法，若陛下不放心，可派鸿胪寺官员每日过府教导。”
这就是赤裸裸的拒绝了。
殿中百官屏息凝神，等待女帝发作。
可出乎百官意料的是，女帝只是冷冷一笑，“既如此，朕就不强求了。”
她盯着阿史那瑢，一字一顿，“王子在京期间，朕自然会好好‘关照’。”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阿史那瑢再次行礼，“谢陛下恩典。”
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依次退出金銮殿。
姬昱与阿史那瑢走在人群中，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女帝如刀的目光。
“她认出来了。”
一出殿门，阿史那瑢就低声道，声音有些发抖。
姬昱面色不变，“当然，但她在朝堂上不敢发作。”
她冷笑一声，“女帝最在乎颜面，怎会当众承认自己的儿子成了‘北狄王子’？”
两人沿着宫道向外走，不时有官员投来好奇的目光。
姬昱一概不理，却被一道有些温和的声音给叫住了，“皇姐留步。”
姬瑾笑容温和，目光却锐利地打量着阿史那瑢，“这位就是塔兰部王子？久仰。”
姬昱行礼，“七皇妹。”她侧身介绍，“这位正是阿史那瑢王子。”
阿史那瑢行了一个标准的北狄礼，却听姬瑾突然压低了些声音，“五哥，别来无恙？”
这一问突如其来，若不是姬昱事先提醒过阿史那瑢，那本能反应必然会露出破绽。
但阿史那瑢只是疑惑地看向姬昱，“昱姐姐，这位大人在说什么？”
姬昱心中暗赞，表面却皱眉道，“七妹怕是认错人了，王子不怎么会说西越语。”
姬瑾笑容不变，“是吗？那真是抱歉。”
她改用官话对阿史那瑢道，“王子与本王一位故人实在相似，一时错认，还望海涵。”
阿史那瑢微微颔首，“无妨。”
姬瑾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放他们离开。
一出宫门，阿史那瑢就长舒一口气，后背已经湿透，“皇妹也认出来了。”
“不必担心。”姬昱登上马车，“我事先就和她打过招呼了，她想要那个位子，自然不会多嘴，现在最重要的，是女帝的态度。”
马车缓缓驶离皇城，阿史那瑢摘下面纱，露出那张与五皇子一模一样的脸，“你想让皇妹登上那个位子？”
“嗯，这样靖王府才能大权在握。”
姬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阿史那敏听了倒也没说什么，甚至他还隐约觉得姬昱这么做实在是漂亮。
“那接下来怎么办？女帝不会善罢甘休。”
姬昱望着窗外闪过的街景，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她当然不会，所以我们要先发制人。”
她转向阿史那瑢，“从今日起，你正式以阿史那瑢的身份在京中活动。拜访各大书院，结交文人雅士，甚至可以去鸿胪寺拜会其他使节，越公开越好。”
“这是为何？”
“因为众目睽睽之下，女帝反而不敢动你。”
姬昱冷笑，“她要维持明君形象，就不能对‘仰慕中原文化’的外邦王子下手。”
阿史那瑢若有所思，“那私底下……”
“私底下，我会派人十二个时辰保护你。”
姬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你自己也要小心，或许，你比我更了解咱们这位女帝，暗杀手段防不胜防。”
马车转过一个弯，靖王府的高墙已映入眼帘。
很快，马车在靖王府门前停下。
两人刚下车，就见星罗匆匆迎上来，“主子，王爷让您立刻去书房，有要事相商。”
姬昱心中一紧，“出什么事了？”
星罗压低声音，“清凉台密报，女帝刚刚秘密召见了暗卫统领。”
姬昱与阿史那瑢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看来，女帝的动作比预想的还要快。
“走吧。”
靖王府，书房——
门窗紧闭，厚重的帘幕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
姬昱推门而入时，姬昭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书架前，手中摩挲着一卷兵书。
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老长，显得格外孤峻。
“母亲。”
姬昱轻声唤道，顺手将门闩落下。
姬昭没有立即转身，而是将兵书放回原处，手指在书脊上停留了片刻。
那是一本《六韬》，原主记忆中，那是姬昭此前最常研读的兵书。
“女帝今晨的反应，你怎么看？”
姬昱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从容走到书案前坐下，“女帝比我们更怕真相大白，她勾结北狄谋害亲子的事若传出去，这皇位可就坐不稳了。”
茶杯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母女二人隔空对视，最终是姬昭先叹了口气，走到姬昱对面坐下，“清凉台刚传来消息，女帝召见了‘影卫’统领莫沉。”
姬昱手指一颤，茶水险些洒出。
莫沉是女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专司暗杀之事。
据说，她出手从不留活口，朝中许多大臣都闻之色变。
“目标是阿史那瑢？”
“不止。”姬昭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推给姬昱，“据我们在宫中的眼线报告，女帝给了莫沉一份名单。”
姬昱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靖王府、相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