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冲喜（1 / 1）
“监国殿下慎言。”姬昱轻声提醒，“隔墙有耳。”
姬瑾收敛了些，但眼中的快意未减，“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她冷笑，“侍疾只是开始。”
姬昱不置可否，目光投向远处宫墙。
权力更迭后的皇宫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留下姬嫱，既是为了羞辱女帝，也是给那些仍心怀侥幸的保皇派一个警告，连最受宠的皇女都落得如此下场，那么其他人……又当如何？
两人又商议了些朝务，姬瑾便匆匆离去。
作为新任监国，她要处理的事务堆积如山。
姬昱站在回廊下，看着姬瑾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主子。”星罗悄声走近，“靖王殿下传话，请您即刻回府。”
姬昱颔首，最后看了眼内殿方向，乘轿回府。
途经御花园时，忽闻一阵压抑的啜泣声。
她示意停轿，循声走去，在一处假山后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姬嫱。
昔日光彩照人的三皇女此刻抱膝而坐，脸埋在臂弯里，肩膀不住抖动。
她的右手纱布已被血浸透，衣袖上沾满药渍，发髻松散，几缕碎发被泪水粘在脸颊上。
姬昱静静看了一会儿，示意起轿，可抬脚人的轿娘却不小心踩断一根树枝。
姬嫱猛地抬头，脸上泪痕未干，发现是姬昱后，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姬嫱嘶吼着，挣扎着站了起来。
姬昱不答，目光落在她血迹斑斑的右手上，“伤口裂了。”
姬嫱将手藏到身后，扬起下巴，“不必你假惺惺的，你们母女想要什么，我心里清楚。”
“哦？”姬昱挑眉，“那三殿下说说，我们想要什么？”
“皇位。”姬嫱冷笑，“你们想让姬瑾当傀儡，最后再一脚踢开，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姬昱下了轿子，缓步上前，直到两人呼吸可闻，“三殿下果然聪明。”
她轻声道，“可惜了……聪明人往往都活不长。”
姬嫱瞳孔收缩，却倔强地不肯后退，“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那些保皇的老臣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谁说我要杀你？”姬昱轻笑，“我留你在宫中，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着，看着曾经最受宠的皇女，如今是什么下场。”
她伸手，轻轻拂去姬嫱脸上的一缕碎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对待情人一般。
“好好侍奉陛下吧，三殿下，毕竟……”她凑到姬嫱耳边，“这可能是你们母女最后的时光了。”
说完，姬昱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姬嫱压抑的呜咽声。
暮色四合，宫灯次第亮起，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一条蜿蜒的黑蛇，游向皇宫深处。
另一边，靖王府的书房内，姬昭正在批阅军报。
见女儿进来，她头也不抬地问，“姬嫱如何了？”
“按计划留在宫中侍疾。”姬昱自行倒了杯茶，“姬瑾很是‘照顾’她。”
姬昭终于抬头，锐利的目光在女儿脸上逡巡，“你心软了？”
“母亲说笑了。”姬昱轻笑，“儿臣只是觉得，活着比死了有用。”
姬昭放下毛笔，示意女儿坐下。
“今日早朝，有人为姬嫱说话，称皇室血脉不该受此折辱。”
“老狐狸。”姬昱冷笑，“她们不过是想借姬嫱拉拢保皇派罢了。”
“不错。”姬昭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所以姬嫱必须活着，只有她活着，才能让那些人看到希望，才会冒头。”
姬昱会意，“母亲是想……”
“把这些一味愚忠的蛀虫一网打尽。”姬昭声音冰冷，“不过在那之前，让姬瑾好好出出气也无妨，那丫头对姬嫱的恨意，倒是出乎意料的深。”
姬昱垂眸，想起姬瑾眼中那种扭曲的快意。
权力果然是最毒的蜜，尝过一口，便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转眼又过去几日，五更鼓刚过，金銮殿外便已经候满了文武百官。
晨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却吹不散朝臣们脸上的躁动。
女帝病重，监国理政的七皇女姬瑾虽然以前名不见经传，可这些日子以来手段凌厉，现今朝堂上下可谓是风声鹤唳。
姬昱站在武官队列前端，指尖轻抚腰间玉佩，目光扫过殿中众人。
“监国殿下到！”
随着女官尖细的唱喝，殿中立刻安静下来。
姬瑾一身明黄蟒袍，步履沉稳地走上御阶，转身面对群臣时，脸上已挂上恰到好处的忧色。
“诸位大人。”她声音清朗，“母皇这两日病情仍无起色，本宫如今也是日夜忧心。”
朝臣们纷纷出言安慰，张口闭口都是清一色的说着什么“陛下洪福齐天”“定能转危为安”之类的套话。
姬昱冷眼旁观，一旁文官之首的沈经纶也始终保持着沉默。
姬瑾抬手示意安静，“昨夜本宫夜不能寐，便起身翻阅古籍，见有‘冲喜’一说。民间若有久病不愈者，常以喜事冲之，多有奇效。”
殿中气氛顿时微妙起来，姬昱唇角微扬，好戏要开场了。
“本宫思来想去，眼下最适合冲喜的，莫过于沈相国家次子的婚事。”
姬瑾目光落在沈经纶身上，“令郎早已及笄，母皇也曾特许令郎绣楼招亲，却因种种事由耽搁至今。不如本宫今日做主，命令郎于三日后在朱雀大街早已竣工的绣楼上抛绣球招亲，一来了却沈相国心事，二来也为陛下冲喜祈福。”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朝堂顿时哗然。
沈经纶面色不变，上前拱手作揖，“老臣遵旨，谢殿下隆恩。”
起身时，沈经纶还分给了姬昱一个眼神。
看来，很快她这准儿婿要变成真的儿婿了。
早先她还考虑过，若是女帝有朝一日殡天，朝野上下都要守孝三年，届时她的宝贝儿子不就熬成老男人了？
不过现在看来，自家这准儿婿早就考虑好了这一点。
见沈经纶应下，姬瑾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为显隆重，本宫特意拟了几条规矩。”
她从袖中取出一道折子，递给身旁女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