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我信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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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昱指节叩击案面,“陛下病重,自然该好好修一修皇陵。”

她忽然抬头,“瑢弟,宫里的情况……”

阿史那瑢冷笑,“黄粱散够她睡到你们大婚。”

窗外忽然传来扑簌簌的声响,两人同时噤声,却是一只夜莺落在窗棂上,歪着头瞅了瞅屋内,又振翅飞入夜色。

阿史那瑢起身关窗,月光流水般漫过他半边身子,将玄色锦袍上的暗纹照得清晰可见,那是用银线绣的狼群,唯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窥见全貌。

“对了。”他背对着姬昱忽然道,“我明日要去相国府。”

“做什么?”

“送礼啊。”阿史那瑢转身,笑得人畜无害,“总不能只给你贺礼,不给你那小郎君准备吧?”

“你别吓着他。”姬昱扶额,“桉儿脸皮薄,经不起你逗。”

阿史那瑢挑眉,“这么护着?”

他慢悠悠踱到书架前,指尖划过一排兵书,“我记得某人小时候,还信誓旦旦说要娶个能舞刀弄枪的悍夫呢。”

姬昱抄起软枕砸他,“少翻旧账!况且……桉儿也有些功夫在。”

两人笑闹一阵,阿史那瑢忽然正色,“说真的,你确定要娶他?”

他摩挲着书脊上烫金的《六韬》,“沈家树大招风,眼下朝局……”

“瑢弟。”姬昱打断他,“我上辈子就认定他了,而且眼下朝局,我能护好他。”

阿史那瑢自然不知道姬昱的“上辈子”,只当姬昱是想表达自己对沈翊桉的情谊。

他静静看她片刻,忽然笑了,“挺好。”

他伸手替姬昱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他比我幸运多了。”

夜渐深时,阿史那瑢告辞离去。

姬昱执意要送,两人便沿着回廊慢慢走。

路过练武场时,阿史那瑢忽然驻足,场边兵器架上,赫然摆着柄通体银白的长枪。

“你的‘雪魄’?”他诧异道,“不是说断了么?”

姬昱眼中漾起温柔,“桉儿找工匠重新锻的。”

她轻抚枪身,“用的还是当年我送他那块玄铁。”

阿史那瑢点了点头,身形逐渐融于夜色,“走了,明日还要去见见我那姐夫呢。”

姬昱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片玄色衣角。

’月光洒满庭院,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翌日清晨,相国府——

沈翊桉正在书房临帖,忽听绿绮匆匆来报,“公子,阿史那王子来访!”

笔尖一顿,宣纸上洇开大团墨迹,沈翊桉抬头,“阿史那王子?”

“正是。”红袖捧着茶盘进来,小声道,“带了好些礼物,说是……来给您添妆。”

沈翊桉耳尖微热。

按礼制,添妆该是男子亲友所为,阿史那瑢这般,分明是替他来撑场面的。

他搁下毛笔,“请王子稍候,我换件衣裳。”

半刻钟后,沈翊桉踏入花厅,只见阿史那瑢正负手欣赏墙上的《寒梅图》。

听见脚步声,他转身微笑,“沈公子。”

阳光透过窗棂,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眉如墨画,眼若点漆,左耳一枚蓝宝石耳坠熠熠生辉,衬得肤色如玉。

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像是冰封的湖面,看似平静,内里暗流汹涌。

“王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阿史那瑢虚扶一把,“自家人不必客气。”

他示意侍从抬上礼箱,“一点心意,贺你与昱姐姐新婚。”

箱盖开启的瞬间,满室生辉。

最上层是整套赤金头面,凤钗上的珍珠足有龙眼大。

中层堆着各色宝石,未经雕琢却光华夺目。

最底下则是一匹雪白的狐裘,毛色纯净无杂,正是北狄最珍贵的“雪影狐”所制。

沈翊桉倒吸一口凉气,“这太贵重了……”

“不及昱姐姐待我之恩。”阿史那瑢轻抚狐裘,“这次北狄之行,若不是有她在,只怕这个时候我早已经是孤魂野鬼了。”

他忽然抬眸,目光如刀,“所以沈公子,你若负她……”

“我不会。”

沈翊桉直视他的眼睛,两人对视片刻,阿史那瑢忽然笑了,“我信你。”

他眉眼间的冷意褪去几分,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缝隙,透出底下流动的春水。

沈翊桉微怔,没想到他态度转变得这样快。

“怎么?”阿史那瑢挑眉,“觉得我该刁难你几句?”

沈翊桉诚实地点点头,他斟酌了一番词句,才开口,“毕竟……你与阿昱情谊深厚。”

阿史那瑢轻笑出声,随手从案几上的果盘里拈了颗蜜饯丢进嘴里,“昱姐姐小时候可没现在这么稳重。”

他倚在窗边,阳光透过海棠花枝,在他玄色锦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冷宫的墙头上。”

“墙头?”

“嗯。”

阿史那瑢眯起眼睛,像是陷入回忆,“那年我十岁,她十二。我躲在冷宫的梨树下看书,忽然听见墙头有动静,抬头一看,就见个小姑娘蹲在那儿,手里还拎着只扑腾的野兔。”

沈翊桉忍不住笑出声,“她偷猎?”

“御花园的兔子。”阿史那瑢眼中浮现几分戏谑,“她说要烤了吃,问我要不要一起。”

沈翊桉想象了一下年幼的姬昱蹲在墙头、一脸认真地邀请冷宫皇子吃烤兔子的场景,忽然觉得心尖发软。

虽然那不是他的“阿昱”,但也是原主鲜活的人生。

“后来呢?”

“后来被巡逻的侍卫发现了。”阿史那瑢耸肩,“她拎着兔子跳下来,拽着我就跑,结果我俩一起摔进了荷花池。”

沈翊桉笑弯了腰,“她还会凫水?”

“不会。”阿史那瑢一本正经,“是我把她捞上来的。”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轻松许多。

红袖适时地端上新煮的茶,茶香袅袅,混着窗外飘来的海棠花香,沁人心脾。

阿史那瑢接过茶盏,指尖轻轻摩挲杯沿,“其实……”

他顿了顿,“我那时候很讨厌她。”

沈翊桉一怔,“为什么?”

“因为她自由。”阿史那瑢垂眸,声音很轻,“她是靖王世女,可以翻墙、打猎、闯祸,甚至……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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