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两千年的大黑锅(1 / 1)
李肆民满心期待地来到地委家属院,刚踏入院子,心里便暗自窃喜起来。
他发现楚东良两口子都不见踪影,而屋内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显然只有正在洗澡的楚思雨。
别误会,李肆民可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他之所以高兴,是因为在心里暗自猜测,楚东良两口子很可能已经恢复工作了。
毕竟,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不在家里避暑,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去上班了,总不会是带着媳妇去游泳吧,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李肆民并没有去找楚思雨闲聊的打算,他目标明确,径直朝着地委办公楼走去。
果不其然,当他来到办公楼,一眼就瞧见楚东良正坐在办公室里忙碌着。
只是,他的心里还是闪过一丝遗憾,因为办公室门口挂着的牌子显示楚东良是副专员,而侯专员依旧稳稳地占据着正专员的办公室。
李肆民心里犯起了嘀咕,不清楚楚东良是否已经开始针对目前的局势采取行动了。
楚东良刚刚恢复工作,整个人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忙得晕头转向,连喘口气、喝口水的空闲都没有。
从早到晚,他都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文件和纷繁复杂的事务中。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满心期待地回到家中。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能见到亲爱的女儿,品尝媳妇亲手做的饭菜。
光是这么一想,楚东良的心里就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
在农场下放劳动的那两年里,他无数次在梦里憧憬着这样温馨的场景。
以前,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忽略了家庭,直到经历了那段艰苦的岁月,才深刻体会到,温馨和睦的家庭生活才是人生中最珍贵、最值得珍惜的幸福。
然而,当楚东良打开家门的那一刻,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僵得如同冬日里的冰块。
只见客厅里坐着一个年轻人,在楚东良的眼中,这小子看起来油头粉面,举止间透着一股轻佻劲儿,怎么看都像是心怀不轨……总之,这小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极其糟糕,仿佛他的出现就是为了破坏这个家的和谐。
更让楚东良怒火中烧的是,那个一直想打自家宝贝女儿主意的“坏小子”,此刻竟然大大咧咧地坐在家里,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而自家的宝贝女儿,竟然乖巧地坐在那小子面前,眼神中透着一丝亲近,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矜持,这一幕简直让楚东良不忍直视。
还有更过分的,自己的媳妇不但没有把这个不速之客赶出去,反而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又是炖鱼又是熬肉,分明是在为这小子准备丰盛的晚餐……
楚东良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内心在疯狂咆哮,自己在外面为了这个家拼死拼活地工作,回到家却看到这样的场景,这还有天理吗?这样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可惜,楚东良即便心中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却也一时无计可施。
他实在想不明白,李肆民究竟给媳妇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没等他发作,媳妇就一盘接一盘地把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端了上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说道:“老楚,你回来得正是时候,肆民来了。
快来尝尝,这是肆民在大沙河里亲手抓的鲤鱼,可新鲜了,味道肯定香极了!”楚东良听到这话,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好。
还没等楚东良开口,李肆民便大大方方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礼貌地说道:“楚叔,您好啊!欢迎您回家。
快请坐,尝尝高阿姨的手艺,这糖醋鲤鱼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楚东良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他甚至开始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回错家了,怎么感觉这里更像是女儿和这小子的家,而自己倒成了一个外人呢……
不行,这个念头实在太可怕了,楚东良使劲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
一想到将来自己可能要像现在这样,厚着脸皮到女儿和这小子的家蹭饭,楚东良就感到一阵脊背发凉,浑身不自在。
绝对不能这样,他的心中此刻甚至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恨不得立刻把这个“闲杂人等”赶出去。
他在心里盘算着,趁着自己还不算太老,是不是该和媳妇再生个二胎,重新找回家庭的主导权。
看着媳妇、女儿和李肆民(楚东良媳妇已经把李肆民当作一家人对待)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温馨场景,楚东良的心里一阵酸楚,眼眶微微泛红,险些落下泪来。
在农场下放的日子里,无论生活多么艰苦,劳动多么繁重,他都咬着牙坚持过来,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可此刻,看到媳妇和女儿与这个陌生的小子如此亲近,他的内心防线却瞬间崩塌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委屈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等等,谁说这小子是自家女婿了?自己可从来没承认过!想到这里,楚东良差点被自己的想法气歪了鼻子。
好你个李肆民,竟然敢在我家里反客为主,这还得了,不行,自己必须立刻夺回主动权,绝对不能被这小子牵着鼻子走。
“啊哈,原来是……嗯,你叫什么来着?”
楚东良故意眯起眼睛,装作一副怎么都想不起来李肆民名字的样子,试图用这种方式给李肆民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李肆民心里暗自好笑,好家伙,老楚这是要给自己来个“杀威棒”啊。
自己最近也没做什么得罪他们家的事儿啊,摆出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到底是给谁看呢?
“哦,楚叔,不记得我名字没关系的,您随便叫就行。
名字嘛,说白了就是个代号,您就算叫我狗剩子,我也绝对不会往心里去。
我这人一向心胸开阔,从不和别人斤斤计较这些小事儿。”
李肆民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似非常大度地回应道。
楚东良心里清楚,这小子话里有话。
什么叫不在乎叫什么,还标榜自己大度,这言下之意不就是在暗暗讽刺自己小气、心胸狭窄嘛。
“呵呵,小伙子,话可不能这么说。
名字虽然只是个代号,但也不能随随便便乱叫。
就好比秦桧、陈世美之类的名字,那可是被世人唾弃的,谁要是叫这样的名字,走到哪儿都会遭人嫌弃。”
楚东良不甘示弱,试图用这番话反击李肆民,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李肆民听了,不屑地微微撇了撇嘴,在心里暗自想着,老楚啊老楚,你想跟我玩文字游戏,那可还差得远呢。
经过后世网络文化的熏陶,李肆民在诡辩方面,可是有着十足的自信,在这个时代,他可不惧怕任何人。
“楚叔,您这么说可就不太对了。
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您这么优秀的干部,怎么会被下放到农场劳动,现在我总算是彻底懂了。”李肆民这话一出口,就如同锋利的刀刃,直直地戳中了楚东良的痛处。
下放劳动的那段经历,一直是楚东良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李肆民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一下,差点把楚东良气得背过气去。
楚东良强忍着心头即将爆发的怒火,冷冷地笑了笑,说道:“哦?说说看,你到底懂什么了?凭什么我就活该去农场劳动?”
李肆民摊开双手,脸上露出一副无辜至极的表情,说道:“这还不明显吗?您竟然质疑伟人的话,您不下放,那还有谁该下放呢?”
“啥?”楚东良和他媳妇听到这话,都惊讶得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楚思雨的母亲满脸焦急,连忙说道:“肆民,可不能乱说啊。
你岳父……咳咳,你楚叔刚回城,这话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见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楚东良心里那个气啊,媳妇这口误,分明就是有意的,这是打心眼里想把这小子认作女婿,直接坐实这个既定事实啊,简直就是个“叛徒”。
李肆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隔墙有耳,凭借他那敏锐至极的观察力,别说是隔壁有人偷听,就算是有一只苍蝇从窗外飞过,他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高阿姨,您就放心吧,没人能听见的。
伟人说过,登徒子其实是被冤枉的。
他和丑媳妇生了那么多孩子,恰恰证明他是个好丈夫,对妻子始终不离不弃。
高阿姨,您仔细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伟人说得可真是太对了!”
楚东良听了李肆民的这番话,顿时感到一阵深深的惭愧。
自己常常以老革命后代自居,平日里也自诩对伟人的言论了如指掌,却没想到连这么一段话都不知道。
难道李肆民说得没错,自己被下放真的是罪有应得?楚思雨母女俩此刻也是面面相觑,李肆民引用的伟人这段话,乍一听,还真的挺有道理。
难道这么多年来,大家真的一直都冤枉登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