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做好人，要比坏人更聪明（1 / 1）
现下，宴席大厅灯火通明。
四下里静得可怕。
只远远传来府外哭嚎的声音。
这个无人的空档时间很短，一定很快就会有人来。
茶茶必须抓紧时间。
苏芊芊还端坐在重重纱帘之后，身影一动不动。
不对劲。
事有蹊跷。
茶茶谨慎地存了一个档，站起身，向着纱帘走去。
微风吹起重重烟粉色的轻纱。
一股浓烈的异香扑面而来。
今夜的宴席上，一直都弥漫着这个味道，很不寻常。
茶茶终于走上去，掀起纱帘一角。
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微弱的啜泣声。
“唰——”
纱帘被猛地拉开。
端坐其后的苏芊芊抬起头来，与茶茶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两人都是一惊。
只见苏芊芊穿着一条奢华的鸾凤金缕裙，头戴冕冠，清秀的脸上画着浓妆，眼角的花钿振翅欲飞。
无比端庄，无比尊贵。
但是她纤细的手腕和脚踝上，竟然全都戴着镣铐，将她牢牢锁在椅子上。
苏芊芊不是真的转了性子，能端坐这么长时间。
——而是她不得不一直坐在这里！
在沈阙与虞深寒在前面互打机锋，茶茶吃着美味佳肴的时候。
苏芊芊就这样坐在后面，默默地流眼泪。
泪水将她脸上的妆冲得糊成一团。
但她始终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会死的……
太可怕了。
她再也不敢违抗虞深寒，也不敢再想着逃跑。
但是见到茶茶，苏芊芊的眼中乍然射出了极端仇恨的光芒：“竟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距离如此之近，茶茶终于闻到了那被浓烈异香掩盖之下的血腥味。
茶茶的目光很敏锐地扫视过苏芊芊的全身，发现她的手脚都很不自然地垂着。
这症状她曾经见过。
“你的手脚怎么了？你的手筋和脚筋被挑断了？”
苏芊芊一颤，想要藏起自己的手，却被镣铐挡住，只能发出尖利的咒骂：“贱人！你竟然还活着！”
“啊啊啊都怪你——！”
“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茶茶把苏芊芊的声音全当成耳旁风，只问自己想问的：“你的胸口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在渗血？”
虽然不太显眼。
但是苏芊芊的胸口，那华丽的金缕之下，正缓缓晕开一片血迹。
苏芊芊瑟缩了一下。
茶茶立刻上前一步，掀开苏芊芊的衣服，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饶是见过很多酷刑的小茶茶，也觉得有点残忍了。
——苏芊芊的胸口竟然敞开的。
露出里面那颗正在艰难跳动的心脏。
黄白色的药粉洒在其上，让创口收缩，不会流太多的血。
浓烈的异香传来。
原来是药粉的味道。
一朵小小的花正插在苏芊芊敞开的胸口里，随着心脏一同跳动。
令茶茶不禁想起虞深寒关于“赏花”的邀请。
苏芊芊放声尖叫。
茶茶一把捂住她的嘴，目光直视着她：“闭嘴！”
“这是隋王做的吗？他为什么要把你的胸口剖开，又不杀了你？”
如果只是想杀人，想折磨苏芊芊，虞深寒可以有一百种不重样的方法，没必要用这个。
茶茶认为，这必然是有原因的。
苏芊芊又开始“呜呜”地哭了。
声泪俱下，哭得可怜极了。
“呜呜呜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虞深寒就是个疯子，他和历史上的不一样……”
“茶茶，求求你，救救我，带我走吧。”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
茶茶的心最软最善良了。
曾经在苏府的时候，茶茶甚至愿意为别的小丫鬟顶罪挨罚。
就连那只被大小姐剪去了尾巴和四肢的野猫都愿意救一救。
苏芊芊在心里想着，拼命哀求：“求求你了，茶茶。你看看我的样子，我快要疯了。”
“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你要怎么对我都行！”
众所周知，历史上最著名的女帝慈悲为怀，兼济天下。
这种傻白甜的圣母苏芊芊最了解了。
只要求一求，茶茶一定会救她的！
然而。
茶茶只是默默地攥紧了小手，冷冷地看着她：“不，你不是觉得你做错了。”
“你只是吃了苦头，知道你快死了。”
当然，就算苏芊芊是真心认错。
茶茶也不可能会救苏芊芊。
她是心善，但她又不是傻子。
以前的大哥哥曾经告诉过茶茶：
在这个世道里，想要做一个好人，就要比坏人更聪明、更狡猾才行。
苏芊芊的可怜一下子装不下去了。
她的眼睛里射出骇人的寒光，破口大骂：“我知道，我就知道，你恨我！”
“但是那又怎么样？”
“我虽然要死了，但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茶茶，你的人生已经被我毁了！看看你那张丑脸，谁还会喜欢你？接近你？”
苏芊芊疯狂地叫骂着，头发散落下来，宛如一个恶毒的疯子。
“茶茶，我就算是死，也是作为皇太女死的。而你，一个毁容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再当女帝！”
“你永远只能是一个丑八怪！窝囊废！你甚至不敢碰我一根手指头，你连只鸡都不敢杀——？！”
银亮的刀光闪过。
苏芊芊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她的喉咙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眼睛瞪得老大，只能发出骇人的“嗬嗬”声。
镣铐“哗啦啦”作响。
茶茶手握匕首，漂亮的罗裙上溅着鲜血。
冷静地上前，一刀、两刀、三刀……
直到苏芊芊彻底咽了气，脑袋颓唐地垂下去。
系统惊呆了。
它和苏芊芊一样，都默认历史上的千古女帝是出了名的心善。
谁都没想到茶茶会如此果断地动手。
【茶茶，你、你杀人了？！】
茶茶深深吸了一口气。
脸上那深入骨髓的痛意仿佛又翻涌上来，她努力把恨意压下去。
“杀人有什么难？”
茶茶面无表情地问。
“系统姐姐，你和她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杀人，其实是最简单的事情。”
在这个世道里，人杀人，人吃人，屡见不鲜。
刚走路的孩童学会的第一件事，不是扑进母亲的怀抱。
而是找个角落躲起来，不能哭，否则就会被饥饿的流民找到，下锅煮了吃。
茶茶的心情很差，目光变得格外严肃，稚嫩的声音里带着远超常人的冷静与成熟。
“如果我不停读档，我可以反复杀苏芊芊几千次。”
“我也可以杀了这里的所有人。杀了摄政王，杀了沈阙。”
“但是我不会变得更好，这个世道也不会。”
“不杀人，才是最难的。”
“我想做的，从来都不是杀人这么简单。”
系统被镇住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五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女帝。
茶茶从来不是因为运气好，有一个好身世才当上了女帝。
而是因为她是她，所以无论身处何方，都能在乱世中脱颖而出。
茶茶早在动手的前一秒就存好了档。
她一声不吭地唤出系统界面。
读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