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个异于正常人的老头(1 / 1)
我正要开口,他又补了一句:“买保健品就面谈,搞推销就招呼老子打人啊!”
我可算明白了,这大爷看来是饱受上门推销和保健品之苦。我连忙说:“大爷,我就是问路,不搞推销。”
“呵呵,问路,”大爷依然没什么好气,指着斜对面远处的一个人家,说:“喏,那一户的蔡婆婆,被别个问路问路,一问就问得她金戒指和金手镯都没得了……”
“退一万步讲,凭老人家这样的精明,谁又能骗得到你?”我指了指老张,摊了摊手,说:“你看,长成这幅德行的,能干你说的哪种推销吗?”
“那倒确实。”老大爷瞅了一眼老张,点点头。
老张见我毫无征兆的将他给豁了出去,扬着拳头的走过来说:“我这是一副什么德行,许老板你给我说清楚看看?”
我心想还不是为了问路,无奈的朝他挤眉弄眼,说:“你消停一下。喝可乐,喝可乐……”
老大爷见我说得实诚,说:“拿烟来。”
我见他语气有了转机,连忙递了一根烟过去,老大爷慢悠悠的点上,吐了口烟雾,缓缓说:“你们要去暮鲁屋?”
我说:“是啊,您知道?”
“废话,”老大爷抬手就指了一个方向,说:“你们就从那边过去三百米,有条小路,进去大概一公里,岔路口左拐,再往前面第二个岔路口往右手边的上坡方向走。”
“多谢。”
没想到还是从这个言辞不善的老大爷口里问出了暮鲁屋的位置,我赶紧拉着老张继续出发。
按着暴躁老大爷给我们指的路,我们骑了大概两三公里,路是越走越野,路况也从水泥路变成了泥巴路。
老张狐疑的说:“那老大爷不会是瞎给我们指的一条道吧?”
我说:“应该不至于啊,你瞧他那性子,要不就干脆不说,不是那种想故意指错路的人才对啊……还没走到,我们再往前骑骑看。”
再往前骑,路上的泥巴越来越多,我们走到老大爷口中“右手边的上坡”的时候,上完上坡发现,前面已经被推平了,变成了一片亟待施工的工地。
前已无通路。
我见此情景有些晕眩,暮鲁屋怎么是一块工地?
老张看到这片平整的工地,开口就骂了起来:“那个怪老头,那么大年纪还骗人?给我们故意指错路,看我回去路上不想点办法整他一下。”
“你先别激动。”我冷静的想了想,说:“如果老大爷没有指错路,我们也没有走错的话,可能就是暮鲁屋已经被拆迁了。”
老张问:“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我说:“来都来了,路上还有几户人家,我们再问问。”
老张郁闷的说:“大爷的,老子真的是,来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老张一路抱怨,好在不多远就有一户人家,我嘱咐老张收敛一下,然后两人骑车进了农家院子。
一阵狗吠跟着妇人对狗的喝止,一个围着围裙的老太太从侧屋走了出来,见我们脸生,狐疑的问:“你们是……?”
我陪着笑问:“请问一下您老人家,这附近是不是有个暮鲁屋?”
老太太皱着眉问:“暮鲁屋基本上都拆了呀……”她指着我们去过的方向,说:“喋,那边的上坡右手边,就是暮鲁屋……”
我和老张对视一眼,看来我们差点误会了之前那个暴躁的老人家,他并没有骗我们。
见我一脸沮丧,不知怎么继续往下找,老张说:“脑子不好使了是吧?你不是要找人吗?暮鲁屋拆了,人又不是砖砌的,总拆不了吧?”
我听他这么一说,茅塞顿开,是啊,我是来找李满爷,关键是找到人在哪。于是我问那个老奶奶:“请问一下,以前住在暮鲁屋三组的李满爷,你知道的家在哪里吗?”
老奶奶把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说:“李满爷,那肯定认得啦,我们暮鲁屋的名人,嘿嘿。他的房子还没拆迁,不过地已经被占了,你们要找他的屋,我告诉你们,就是从我这里过去,在那边山边上,最里面里面那一户。”
想不到碰到一个热心肠的老奶奶,真是印证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连忙道谢,骑着车准备根据她的指引找过去。
老奶奶见我们急着走,叫住我们说:“小伙子,你们是干什么的?是找他的屋,还是找他的人?”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有此一问,说:“我们当然是找李满爷本人……”
老奶奶摆摆手,说:“那你们就现在不要去,李满爷现在白天都不在屋里,要天断黑才会回来。”
我连忙追问:“噢?他白天都出去了?”
老奶奶说:“嘿嘿,出去也谈不上,还是在桂井。”
她换了个方向一指,说:“开发商占了他的地,赔的钱不对数,他现在白天全部守在村委会那里……听人讲天天闹事……”她叹了口气才说:“唉,要我讲,肯定是他狮子大开口,开发商征地给钱,都是一视同仁,他硬要去闹,无非是讲霸道,想多要点钱……如今的社会,哪个还怕他这一把年纪的人讲霸道啊……”
我感叹老奶奶果然擅长说家长里短。传递出的信息量有点大,但关键信息我马上领会了。
我和老张对视一眼,都恍然。老张说:“你要找的就刚才那个老大爷?”
老奶奶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说:“嘿嘿,你们见过他呀?怎么见过了还来问我……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我和老奶奶匆忙告别,一路上和老张相互责怪,到底是谁脑子短路,怎么碰到了也不知道要找的人就是他。
行路就是这样,头一回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会感觉特别远,而从那返程,就会觉得特别近。何况从这里到大马路上本来就不远了。
我们回到小卖部的时候,远远就看见那个老大爷还坐在那。他翘着二郎腿,看着对面人去楼空的村委会,仿佛在看一出剧情精彩的电影,看得津津有味。
越看他越觉得他浑身透着一股异常于正常人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