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太白（1 / 1）
三日后，正午。
长安城南，太白酒楼。
这是长安城里最大，也最有名气的酒楼。
据说老板是李白的远房亲戚。
也因此这里成了长安城，所有文人墨客最喜欢聚集的地方。
今日太白酒楼，被人包场了。
包场的正是诗仙李白本人。
他要在此宴请一位特殊的客人。
那个在曲江诗会上一首《临江仙》，震惊了整个长安的少年天才。
大理寺少卿苏宸。
这个消息早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长安。
无数的文人学子都闻风而来。
他们虽然进不了酒楼。
但都聚在酒楼外翘首以盼。
想要一睹这两位新老两代“文坛领袖”历史性的会面。
……
酒楼三楼雅间。
苏宸如约而至。
他推开门便看到那个放荡不羁的白衣男子，正靠在窗边自斟自饮。
他的脚下已经倒了七八个空酒坛。
“苏老弟！你可算来了！”
看到苏宸李白大笑一声站起身踉跄着迎了上来。
他的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
眼神却异常明亮。
“快！快坐！”
他拉着苏宸坐到桌前又亲自为他满上了一杯酒。
“老哥我等你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太白先生客气了。”
苏宸笑了笑端起酒杯。
“晚辈能得先生青睐三生有幸。”
“哎！什么先生不先生的！”
李白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你我以诗会友当以兄弟相称！”
“我痴长你几岁你就叫我一声太白兄。”
“我就叫你苏老弟！”
“如何？”
“好。”
苏宸也不矫情点了点头。
“太白兄。”
“哈哈哈！好！好兄弟！”
李白大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老弟你那首《临江仙》写得真是绝了！”
他看着苏宸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叹。
“老哥我写了一辈子诗，自以为已经写尽了人间的豪情与失意。”
“可看了你的词我才知道。”
“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种将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豁达与沧桑。”
“老哥我拍马也赶不上啊！”
“太白兄谬赞了。”
苏宸谦虚地说道。
“晚辈不过是拾人牙慧胡乱涂鸦罢了。”
“胡乱涂鸦？”
李白眼睛一瞪。
“你要是胡乱涂鸦那崔应那小子写的就是狗屁不通！”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无比的投缘。
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话也越聊越多。
从诗词歌赋到天下大势。
从文人风骨到官场沉浮。
苏宸发现李白并非像传说中那样只是个不通世事的酒鬼。
他的心中其实装着整个天下。
只是他的那份经天纬地之才在这污浊的朝堂之上无处施展。
只能寄情于山水与杯中之物。
“苏老弟啊。”
李白喝得有些多了舌头都有些大了。
他拍着苏宸的肩膀感慨道。
“你跟老哥我不一样。”
“你有才更有手段。”
“你是能在这朝堂之上干出一番大事业的人。”
“不像现在长安城里那些所谓的文人。”
他不屑地撇了撇嘴。
“一个个要么就钻营附会成了杨国忠那样的奸佞之臣。”
“要么就故作清高成了崔应那样的酸腐之儒。”
“真正有风骨有担当的没几个了。”
“这个时代病了。”
“病得不轻。”
苏宸听着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知道李白说的是事实。
盛唐的文人风骨正在一点点地被权力和欲望侵蚀。
这也是安史之乱爆发的前兆之一。
“太白兄。”
苏宸看着他忽然起了一丝恶趣味。
“你我今日相见恨晚。”
“不如再以诗会友对饮几杯如何？”
“好啊！”
李白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求之不得！”
“就以这杯中之酒为题！”
他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一个《将进酒》！
豪迈奔放充满了自信与洒脱！
苏宸在心中暗暗叫好。
然后他看着李白邪魅一笑。
他要看看这位正值壮年的诗仙，听到自己晚年心境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端起酒杯看着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空缓缓念道：
“抽刀断水水更流。”
“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
“明朝散发弄扁舟。”
这首《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是李白晚年失意之时所作。
充满了无尽的愁绪和壮志难酬的苦闷。
与他此刻那“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意气风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果然。
李白在听到这首诗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清的悲伤。
“举杯消愁愁更愁……”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诗。
仿佛看到了一个颠沛流离郁郁不得志的老年背影。
“苏老弟……”
他看着苏宸眼神无比复杂。
“你这首诗……为何如此悲凉？”
“你明明前途大好少年得意。”
“为何会有如此沉重的心事？”
苏宸没有回答。
他只是笑了笑。
“或许是天意吧。”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沉重之时。
雅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大哥苏哲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宸儿！不好了！”
苏宸的眉头一皱。
“大哥何事如此惊慌？”
“宫里来消息了！”
苏哲的声音都在发抖。
“契丹派使团来了！”
“说是来向我大唐进贡。”
“但他们真正的目的是……”
他顿了顿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求亲！”
“他们指名道姓要娶的就是婉仪公主！”
轰！
苏宸手中的酒杯重重掷在桌上！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的身上冲天而起！
整个雅间的温度都仿佛在这一刻下降了好几度。
李白看着他的眼神酒瞬间就醒了一半。
长安城又要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