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我不允许你离开（1 / 1）
杨子姗撇开脸，不敢去看他的脸，她咬紧下唇，心头在颤抖:“我们……我最开始以为只要我们两个相爱就好，但是后来我发现，没有家人的支持真的很难往前走，真的……”她说着说着，忍不住捧着脸蹲了下去，蹲在沙发旁边，声音也哑了音，无法再继续往下说。
那个样子既然脆弱又无助，深深的映入郑江河的眼里。
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叹息一声，走到杨子姗面前，伸手想要拉她。
杨子姗一边躲开他的手，一边断断续续道:“不行……江河，我们还是……”
郑江河突然靠上来，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两人的身体紧贴着，仿佛能这样互通着各自的心情。
“别说了。”郑江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等他说完之后，双臂紧紧的收了收，然后道:“我知道困难，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请相信我，我一定不会放手的，只要再坚持一下，很快，很快就有结果了。”
杨子姗咬着下唇摇头，嘴里是酸涩的泪水。她知道那一天恐怕等不到了，即便有孩子了又怎么样，郑浩在课堂上说的话，至今还犹然在耳。
郑江河松开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满脸泪痕的模样，眉头蹙的深。
他道:“子姗，你相信我吗？”
那个表情十分认真，让杨子姗挪不开眼睛。她当然相信他，可这个时候不是一句信任就能解决了。她很想这么说，但是看着郑江河越蹙了越紧的眉头，她说不出口了。
杨子姗急促的喘息，把头低下，宛如点头。
郑江河的神色松了几分，吐了口气，把杨子姗抱住，掌心顺着她的头发往下，在后背轻拍。
杨子姗心里弥漫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痛苦。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当天晚上，她还是在这里留了下来，在郑江河怀里尽情的享受着对方的呼吸和温度，她把那种感觉深深的刻在心底，想着以后思念成疾的时候，还可以回味下这种感觉。
第二天，郑江河出门都没发觉杨子姗的神情不对。等他一走，杨子姗也收拾好，准备去学校了。
她出了公寓后，站在外面停留了几秒，恋恋不舍的回头望了良久，才狠下心离开。这一次只怕没有回头路了。
杨子姗去了学校，写了一封请假书交给校长，这一请就是十五天。校长看到请假书的时候，还一脸惊疑，问:“杨老师，你这是出了什么事了?要请这么长时间？”
杨子姗牵强的笑了笑，脸上的妆容都无法将她的苍白遮挡。
“身体不舒服，医生说需要住院调养。”
校长唏嘘一声，一边点头，一边让她好好照顾身体。然后爽快的把请假条给签了。
杨子姗得到请假的允许，从学校离开，直接去了医院，在医院排队十几分钟，终于挂到号了。
医生给她做了个全身检查，然后拿着一个单子递给她，说:“杨小姐，你近日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暂时不适合流产，所以我劝你过些日子再来。”
“大概要等多久？”杨子姗急切的问道，“如果我坚持，我签责任自负书，能不能做？”
小护士扫了一眼:“这个就要看杨小姐什么时候能把身体调养好。还有就是我们不建议你枉顾医嘱，这个时候做手术很危险，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虽然没有说清楚是什么后果，但是杨子姗明白，那是可能再也无法怀孕了。她眼神暗了暗，也不知道自己是抱有某种期待，还是还没足够的决定下来，她犹豫了。
”那好吧，我先预约可以吗？”
“行。”
就这样，她只能暂时预约手术，等过几天再来。预约好之后，顺便在医院买了些感冒药，这才回去。
回到家中，杨子姗把包包随便放在沙发上，然后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等醒来时，脚底下被一团热气包裹。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母亲就坐在脚边，弓着腰，沉着脸看着电视。而她身上也搭着一床毛毯。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杨子姗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撑着沙发坐了起来。
杨母把桌子上一张纸摸了过来，然后一脸凝重的说:“来了有一会了，你刚还让我给你倒杯水。”
杨子姗捂了捂阵阵抽痛的额头，渐渐回想到刚才的事。她好像迷迷糊糊中咳嗽有点厉害，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听见有脚步声，就张口要喝水。等喝下去之后，依稀才看清是自己的妈。
“我刚刚身体有点不舒服，不太记得了。”她嘶哑一声，低低回答。
“你感冒了，刚刚吃了点中药冲剂，还是要注意休息。”杨母说着，同时在桌子上把早就准备好的水递给她，拖着她的后背，喂她喝了下去。
杨子姗干哑的嗓子得到滋润，舒服了许多。
“子姗，有件事你好好跟妈妈说，你究竟怎么想的。”杨母放下水杯，突然严肃开口，那表情很少见，让杨子姗不由自主的绷紧脸上的表情，也十分认真的看着她。
她点点头，示意杨母说下去。
杨母把掌心摊开，上面静静的躺着一个单子，那是杨子姗预约手术的单子。
杨子姗瞳孔紧促，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怀孕了？”
杨子姗脸色苍白，垂下眼帘，把脸颊别开一点，没敢看杨母。
“是郑区长的？”杨母的话一针见血，杨子姗想撒谎都做不到。
她绷紧嘴角，目光诙谐，没有吭声。
“子姗，你怎么这么傻，怀了区长的孩子为什么还要选择流产？”杨母抓着杨子姗的肩膀问。
杨子姗把脑袋垂的更低，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沉默片刻才说:“我跟江河不可能了。”
杨母浑身一颤，犹如雕塑一样定住动作，惊愕的看着杨子姗，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意思？”
杨子姗无奈的叹息一声，把最近的情况告诉了杨母。
杨母久久无法言语。她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边说着那些事，一边眼角通红，忍不住流泪的样子，自己也跟着红了眼眶，突然她打断了杨子姗的话，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低低道:“好了好了不说了，孩子，真的是苦了你了。”
杨子姗蹭着杨母的肩膀摇头，但是心头真的沉重。
“但是流产风险很大，子姗啊，你要不要还是考虑下吧。”杨母把人松开，劝说道。
身为一个母亲，她自然是不想看自己的孩子受苦。更何况那种事情对女人来说，很可能造成一辈子都无法修补的后果。
杨子姗噙着一腔泪意，摇摇头，声音颤抖道:“妈，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既然要断，就要断的彻底。”
杨母紧紧的盯着杨子姗，在她坚定的表情下，再多劝阻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只能无奈的唉声叹气，把杨子姗再一次拉到自己怀里，布满老茧的掌心在杨子姗后脑勺上一下一下的摩擦着，泪水也在眼里翻滚。
“我苦命的孩子啊。”杨母痛心疾首的哀叹，悲伤的语气让杨子姗也忍不住跟着她抱在一起，泪水溢满。
“我说你们干什么呢?大晚上的哭丧呢？”两人正陷入悲痛之后，一道尖锐的声音把气氛划破。
杨子姗两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同时扭头看向门口。
陈慧茹拿着一袋孕妇装就站在门口，看样子刚买了东西回来。而杨子姗刚才都没发觉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慧茹？”杨子姗夹杂着讶异的口吻。
陈慧茹翻了个白眼，走进来，“给我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刚听你们说流产什么的，嫂子你是怀孕了吗？”陈慧茹问道。
杨子姗慢慢点头。
陈慧茹眼前一亮，一脸欣喜的凑上来，说:”那是好事啊，嫂子，是不是区长的？”
杨子姗没有说话，反而把放在裤腿上的手捏紧了几分。
陈慧茹并没发现她的情绪变化，摸着自己的肚子美滋滋绕到杨子姗身边，坐了下来，亲密的跟她靠在一起，热热的掌心盖住杨子姗紧捏成拳的手，道:“嫂子，可以啊，你跟郑区长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杨子姗浑身一颤，脸色刷的一下白的几乎偏向透明。
杨母察觉到杨子姗的为难，板着脸呵斥了一句陈慧茹:“你嫂子的事情哪能轮到你过问，快去做饭去。”
陈慧茹收住脸上的笑容，一脸不高兴的对上杨母的视线，没好气道:“妈，这可是大喜事啊，我好歹也是杨家的人，怎么就不能过问了？”
杨母语塞，脸色不太好。但是直接被陈慧茹忽视了。
陈慧茹继续看向杨子姗，满脸堆笑，一口一个嫂子叫的甜的掉牙:“嫂子，嫂子，你就给我说说呗。”
杨子姗肩膀抖的厉害，一言不发，几秒钟后，泪水啪嗒啪嗒落在手背上。
“嫂子，你……你怎么了？”陈慧茹被吓了一跳，把手缩了回来，担忧的看杨子姗的表情。
杨子姗低声抽泣着，摇摇头，声音嘶哑道:“我，我没事。只是，我跟他不会结婚了。”
“啊？”
“什么！”陈慧茹愣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要把这个孩子流掉？”
杨子姗低低点头，动作轻到仿佛没有弧度。
“不行。”陈慧茹斩钉截铁的否定了，同时咻的一下站起，仿佛连自己孕妇的身份都忘了，她居高临下的盯着杨子姗的头顶:“你糊涂啊嫂子！有了孩子你们就能结婚了，你流了干什么？”
“你不懂，我跟江河没有以后了。”杨子姗双手交织盖在额头上，脑子一片混乱。
“我什么又不懂了，你跟他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现在怎么又没有以后了？”
“……”杨子姗无话可说，不如说现在的情绪让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好了，你嫂子生病了，你就不能让她静静吗？”
杨母不悦的责怪了陈慧茹一句，但是陈慧茹的态度依旧，强硬的逼迫着杨子姗:“妈，你也糊涂吗?你生病了，烧坏脑子了吗?要去流产。这个孩子绝对不能流，没了孩子，嫂子她这辈子那还有翻身的余地吗？”
杨子姗脑海中仿佛什么断裂了，啪嗒一声，她红着眼抬头，死死盯着义正言辞的陈慧茹，咬牙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自己不就是为了这些吗?做区长的老婆，在别人面前也高人一等，而且还不愁吃不愁穿，当个阔太太，羡煞旁人。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陈慧茹的话非常讽刺，如同寒冰穿过杨子姗的胸膛。她不免想到之前在学校，那个老师对自己说的话。
可是外人她能忍啊，为什么就连在她的家人的眼里自己也是那种人！贪慕虚荣，为了富贵不择手段。
可是她明明对郑江河是真感情，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要他的什么东西，她只是想跟那个人在一起而已。
“陈慧茹，闭嘴，你嫂子不是那种人，别在这胡说八道。”杨母忍无可忍，突然站起来，对陈慧茹吼，这一次镇住了她。
陈慧茹愤愤闭嘴，到底不敢再挑战杨母，也不敢多吭声。
杨子姗指尖发抖，她颤抖着嗓音说:“我……我没有想要那些，我不是那种人，我只是爱他……”
陈慧茹不屑的冷哼一声，不要命的又接了一句:“反正不管你怎样都好，麻烦你不要害了我们。本来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的好机会，都被你玩没了，真是作。”
“你……”杨子姗深吸一口气，愤怒的瞪着她，连同杨母也是，数落了她一句，然后赶紧拍拍杨子姗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杨子姗胸口上下起伏，脑子里嗡嗡作响，看了眼在桌子上被捏的有些褶皱的单子，伸手去拿。
陈慧茹眼尖，瞟见了，猛然弯腰从她指尖前抢了过来。
“慧茹，你干什么？”杨子姗急忙伸手去抢，被陈慧茹躲开了。
她连连后退几步，把单子当着杨子姗的面撕掉，然后说:“我不管，这个孩子你必须留着，只要有了他，郑区长怎么也跑不了。”
“你……”杨子姗被气的一口气提不上来，加上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脑袋，在急剧的喘了几口气之后，这一下愣是挺不住晕了过去！
她直接往后倒下。杨母大惊失色，赶紧把人接住，心急如焚的摇晃着杨子姗，叫着:“子姗！子姗！”
而这声音只在她耳朵里穿了过去，杨子姗一个眼神都给不出，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耳边似乎还有淡淡的呼吸声，那个声音和气息她十分的熟悉。
杨子姗动动指尖，碰到什么温热的东西，将她的手轻轻压着。她想睁开眼睛看，耳边就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子姗。”
那是很急切的口吻。
杨子姗心里咯噔一声，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
她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而微微转头，就看见坐在旁边的郑江河。
“子姗，你怎么样？”郑江河脸上挂了一丝释然的笑，从凳子上站起，顺着杨子姗要起身的动作，将她扶起，把枕头靠在她床头，让她可以舒舒服服的靠在上面。
杨子姗环顾四周，自己现在确实在医院，但是病房里只有郑江河一人。
“我……”她张张嘴，刚发出一个声音嗓子就疼的厉害，脑袋也疼。
郑江河心领神会，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凑到她嘴边，柔声道:“你昏迷了好几个小时了，”顿了顿，他似乎还有话说，表情僵了一下，而后又恢复如初，没有再说下去。
杨子姗咽下温水，嗓子得到润泽，舒服了许多。她咳嗽一声，掌心贴住微烫的额头，之前跟陈慧茹争执的事涌上脑海，她就是那个时候晕过去的。
郑江河慢慢坐了下去，目光落在杨子姗放在被子上的双手上，没说话。
杨子姗也不愿看他，就那么低着头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郑江河脸上的五官缓缓绷紧:“你弟妹给我打的电话。”
杨子姗指尖一颤，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问:“她有说别的什么吗？”
“什么？”
“没事。”杨子姗摇摇头，但是提起的心怎么都不能放下，直觉告诉她，郑江河现在强忍着什么的表情肯定是知道了她怀孕的事，正在思忖着言辞向她问话。果不其然，两人沉默没一会，郑江河开口了:“你怀孕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尽管有了准备，杨子姗还是心突的一跳，但很快平静下来，道:“江河，有些事情不是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结果的，我累了，也不想看见悲剧发生，我们结束吧。”
她没有直接回答郑江河的话，而是摆出一副疲惫的姿态，将所有心里话一口气说了出来。只要她想坚持这份感情，就会想到还在堕落中的郑浩，那个样子像毒药一样凝固在心头，折磨的她痛苦不堪。
郑江河眉头蹙紧，一个“川”字形被挤了出来。他说:“子姗，你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
“我……”杨子姗下意识看向对方的目光，在他深色瞳仁中看见了狼狈的自己。她没有勇气说出“我爱你”那三个字，也硬生生把它吞入腹中。
沉默片刻后，她的声音响起:“江河你很好，对我很好，对我家人也是。我很喜欢，很喜欢，可所有喜欢的都要拿在手里，带回家里，是孩子的想法。成年人的时间里很残酷，即便是喜欢的东西，也有不能要的。”
“我是你不能要的吗？郑江河垂下眼帘，深色眼眸里缠绕着雾气，把他的情绪都遮了起来，“子姗，对你好，是因为我对你的感情真心。我把你当未来的妻子对待，想保护你，想好好爱你。可是你为什么与我不同？”
杨子姗瞳孔紧蹙，有股气涌上喉头，让她想呐喊想质问出声！怎么不同了？！他爱她，她也是，她一直在竭尽全力的爱他，走到这一步也是因为爱他，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郑江河看着她压抑的样子，又继续说道:“委屈吗？好，我告诉你原因。你总是把自己供起来，什么事情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从来不跟我商量，也不告诉我。你的痛苦不是我不想分担，而是你把我隔绝在外，我无法进去跟你一起承担。你觉得自己对吗？对我公平吗？”
杨子姗眉头轻跳，勿的低下头，无言以对。
“子姗，感情是平等的，不能你一个人开始，也不可能你一个人决定结束。可是我你没有给我过选择的机会。我想让你依靠我，想让你把我当成你真正的男人，而你从来没有把真正的自己交给我。”
“……”杨子姗眼眶有些红润，良久才颤抖着声线道:“对不起……”
可是，不是她不想啊，而是她不敢，她怕连累郑江河，也怕让郑江河为难。她害怕自己的麻烦会让郑江河厌恶，然后开始讨厌她。
郑江河沉沉的叹息一声，起身将凳子挪开，然后坐到杨子姗床边，温热的掌心盖住她冰冷纤细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但是有什么事情我希望你说出来跟我一起商量，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骄傲懒怠世俗，我也有认真考虑过我们以后。不管是我父母还是郑浩，我说过，他们都不是阻碍，只要我们两个一起好好面对，一定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的。”
这些话郑江河已经不是第一次说，却第一次触及打破了她内心深处。
努力一下真的可以吗?
“所以答应我，这个孩子咱们留下，好好的面对好吗？”郑江河一字一顿，轻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