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逢生(大结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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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晚上大家都下班了,姚思芳才算勉强平复下天翻地覆的心情,抖着指尖给李娜打了个电话,声音嘶哑的说:“娜娜,我被苏英杰起诉了。”

“什么!怎么回事?!”电话那边的李娜直接惊的站了起来!

姚思芳将受到起诉书的事情告诉了她,而后就听到李娜震耳欲聋的痛骂声从对面传来:“我靠,这个苏英杰,王八蛋,还真敢做的这么绝。亏你之前还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简直就是个人渣!”

但是即便将苏英杰骂上了天,事情依然要面对,实际并没有任何改变。

姚思芳沉沉的叹息一声,一只手捂着额头,手肘压在桌面上,撑着自己的脑袋,感觉头顶压了一座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了。

“芳芳,你别急,你把对方律师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去帮你了解下情况。”

姚思芳轻轻嗯了一声,把电话说给了她,在挂电话之前还有气无力的道谢:“谢谢你,麻烦了。”

“这时候还跟我客气什么?”李娜没好气的吐槽了一句,一席电话就这样结束了。

姚思芳无力的靠着椅子,仰头闭上沉重的眼皮,长唏一声。

徐朗从门外而来,准备接姚思芳下班,刚刚走到门口,准备进来时,就看见姚思芳一脸颓废的样子,呆呆的看着落地窗外面的车水马龙,连有人过来都没发觉。他心疼的杵在门口,没有进去,正在犹豫的时候,里面一声手机铃声将平静打破。

姚思芳叹了一口气,将转椅微微往回,伸手去拿手机,徐朗那时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下意识赶紧往旁边一闪,靠在外面墙壁上,没有让她发现自己。

姚思芳接通了电话,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是对于寂静无比的办公室来说,电话里的声音依旧很清晰。

“东西收到了吗?”是苏英杰的声音。

姚思芳猝然睁大眼睛,脸色难看,捏紧了手机,咬牙道:“苏英杰,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都已经签了欠条了。你这样做,是非要逼我上绝路吗?”

徐朗心里咯噔一声,聚精会神的听着。

“姚思芳,我苏英杰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这点你应该了解。”苏英杰淡淡的说道。

姚思芳眼睛通红,手背因为用力,骨骼泛白。

“苏英杰,你真卑鄙。”她狠狠的咬出这句话。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苏英杰回答的风轻云淡,可越是这种口吻,越是堵心。

姚思芳深吸一口气,平复好情绪,缓缓的问:“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不信苏英杰是那种寄了起诉书还要打电话来问一下有没有收到的闲人,一定是有话要说,才会这样。

“看来你依旧很了解我。”苏英杰低低的笑了一声,仍旧是熟悉的声音,可是丝毫都无法让姚思芳感觉到温暖了,那仿佛就是来自地狱里恶魔的低语:“芳芳,我不想毁掉你,也不想逼得你们家人走上绝路,所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要回来?”

果然是为了这个,姚思芳心头一片空旷,已经凉到了极点。她甚至在怀疑他们之前真的相爱过吗?她真的爱过这样一个丝毫不懂感情的人吗?

姚思芳气的发抖,倔强的声音从绷紧的唇里吐出来:“苏英杰,别想了,我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不管以后如何,我们都不可能了。”

苏英杰瞬间沉默,对面的低气压从话筒中传了过来,让整个办公室也跟着气压低沉。

姚思芳压着如雷的心跳声,她还想说再多刺人的话,想对对面的人破口大骂,可是一切到最后,她又觉得都没有意义了。那段感情,那段回忆,她的青春尾巴,年少气盛,苏英杰不珍惜,她珍惜。

久久,她想要挂电话了,苏英杰却突然开口说,语气很平淡:“行。我很期待你的垂死挣扎。”说完,留下一窜令人心寒的嘟嘟声。

姚思芳死死的捏住手机,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眼睑含着愤怒与不知所措。她无力的将手机放在桌面上,整个人颓废的趴在上面,不知该如何是好。

站在外面的徐朗神色跳了跳,犹豫了一会,故作无事的样子走进去,叫了一声:“芳芳,我来接你回去了。”

姚思芳抓着额头前的碎发,缓缓抬起头来,对他强颜欢笑,却险些没绷住,看的徐朗心如刀割。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柔声道:“没事的,没事的,不管怎样我们一起面对。”

姚思芳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无力,顿了片刻,垂下眼帘,疲惫的低声说:“你都听见了?”

徐朗点点头,把人抱的更紧,安慰道,“还只是起诉而已,我们还有时间想办法,所以你不用太担心了。”

姚思芳嗯了一声,暂且靠在他怀里。其实她与徐朗都明白,苏英杰所代表的家族与公司财大势大,他既然已经决定出手,就绝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幸好,她还有最后一个希望。李娜是称霸律界多年的女魔头了,或许她会有办法帮自己。

然而事情并没那么简单,就在第二天,上午姚思芳还在上班的时候,李娜突然来了个电话,说在她公司楼下,想跟她见一面说一下这次的事情。

姚思芳抽出中午休息时间下去了,在楼下的咖啡馆里跟李娜面对面相坐。

李娜神色凝重,刚开始还在酝酿该如何说起,等姚思芳开口问情况时,才显得有些仓促的回答:“那个,昨天我本来想通过你弟之前的债主那边了解些情况,证明这笔债款合法度不高。可是却受到了阻拦。”

姚思芳瞳孔紧蹙,问:“到底怎么回事?”她隐约有不详的预感。

李娜突然站起来,一脸愁容的给姚思芳鞠了个躬,隐忍的表情仿佛要哭出来了:“对不起,芳芳,这一次我帮不了你了。”

姚思芳吃了一惊,下意识失声问道:“为什么?!”李娜是她多年好友,她不信她会弃自己于不顾。

李娜垂下头,双手紧紧交握在桌前,骨节都深深的凸起,她几乎是从嗓子里硬挤出来这句话:“我想帮你,可是苏英杰跟我们老大打了招呼,不允许我做你的辩护律师,现在整个律师行的人都不敢接你的单子,我连找朋友帮忙的余地都没有。据说上面的官员也被他喂饱了,他这次是不计代价要整你。”

姚思芳感到如雷轰顶,眼前一片晕眩,脚步往后退了退,后跟被椅子脚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本来仅存的一点希望的余光,都被苏英杰毫不留情的掐灭了。

她能怎么办?

“芳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李娜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圈已经完全红了,她抓住姚思芳的双手自责的道歉,话音才落泪珠就滚了出来,最后只能狼狈的收回手去擦。

姚思芳无奈的苦笑一声,站起身,替她抹了抹眼泪,坐下后又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没事,你已经帮我很多了,不要把自己也陷入万劫不复之的境地。”

苏英杰出手,先是毁了徐朗的工作,再是给她寄来一封诉讼书,如果真的叫李娜在律师行业混不下去怎么办?

她害怕了,害怕苏英杰会丧心病狂的伤害身边每一个帮助她的人,因为现在所见到的苏英杰完全颠覆了他在她脑海中那几年金尊玉贵大家公子的形象。

“我再想想办法,去找找在政府里的同学,不管能不能请到律师,至少我们要保证一个公平公正的审判。”李娜抓着姚思芳的手收紧手心,咬紧牙关,吸了吸鼻子,恶狠狠道,“我就不信他苏英杰能一手遮天!”

有钱的话,就是能一手遮天啊。姚思芳在心里暗暗苦笑,可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好了,别多想了,你帮我的已经很多了,剩下的我会自己想办法,你好好工作,我回去上班了。”姚思芳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而是态度平静的起身。

可是在李娜看来,她就是完全在强撑,朋友这么多年,对方能有多少关系互相还不知道吗?她在姚思芳要走的时候拉住她,重重的说:“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姚思芳只是笑了笑,脸色苍白,唇色如雪。怎样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充满消毒水的医院里,郑江河搂着怀里的娇妻,缓慢平稳的往里面走去,自从上次流产后,他心里总是绷着一根弦,医生还专门说了如果不好好将养了,以后可能会影响再生育。

他把杨子姗送进去时,然后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在检查室外面,秘书张涵看着他那个表情,肚子里有一堆的工作安排都愣是没敢吭声,不敢提醒他啊,一直等到杨子姗安然出来,听到一句一切正常后,郑江河才明显松了口气。

张涵坐在旁观者,一直站在那儿,将俩人的一切尽收眼底,心里不由得想,这位杨女士的区长夫人位子也算坐稳了。他都不知道,杨子姗到底能有什么魅力,叫郑江河这样一个有能力有魅力的男人如此倾倒。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只管以后好好敬着就完了。他决定不当那个没眼色的破坏者,让他们在门口再拉扯缠绵会儿,可别人就没那么识相了。郑江河久久没有去工程处,那边来催了。

从医院的电梯里才一出去,郑江河就突然接到电话,嗯嗯几句之后,表情也凝重了,对杨子姗说有急事只能先过去。

而杨子姗无所谓的笑了笑,说:“没事,你去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张涵随着自家老板离开,几步之后忍不住回头,杨子姗居然还停在原地,见他看自己,还对他笑了笑。张涵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的优势,也许就在她的柔吧。像是水,能包容一切。

杨子姗目送着他们走远了,便往学校的方向而去,这里离学校不远,她打算把下午的课上满。

当路过上一次发生争执以至失去孩子的地方,她不由得沉默的停下了脚步。就是在这里,一个很普通的灰扑扑的小胡同,她失去了当时对她最重要的东西,可是也得到了如今对她最重要的东西。

杨子姗抬头看着天,不由得吐了口气,老天对她还是不错的。

她正要拔步离开,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吵闹声。

“呵,张小耀,你今天还真敢来啊。”

“郑浩,你不要太过分了,别以为你家有区长做靠山,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杨子姗指尖一顿,什么?郑浩?!听这态度还是要打架的意思,她立马向里面走了进去。没过多远就能看到郑浩带了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将一个小男孩堵在中间。虽然隔得远,但还是依稀能够看出来,那孩子就是上次被郑浩打进医院的学生!她见过!

“我过分?要不是我老爸心胸宽广,你哥早就蹲监狱了,还会好好的去学校上学?”郑浩懒洋洋的掀掉了张小耀的帽子,随手丢进旁边的一堆垃圾里。

“哈哈哈何止是他哥,我看他们家都该一起去蹲牢子……”

“对,尤其我们的小耀还细皮嫩肉的,听说监狱里很多变态的……”

“哈哈哈哈!”一片哄笑。

叫张小耀的小男孩面色惨白,咬紧下唇,突然一脸愤怒的把郑浩推了一把,“王八蛋!一群王八蛋!”

郑浩被推的往后踉跄几步,稳住脚后,大拇指狠狠在嘴角擦过,一转头就拽起张小耀的衣领,把人往墙上狠狠一按,语气中夹杂着威胁:“呸!给你脸了吧?还敢跟我动手。你以为你是你哥吗?那么大的胆子,还敢带着一群人把我从网吧揪出去一阵痛打,这笔帐是不是该好好算算?”

“郑浩,你放开!你想干什么!”杨子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突然出声,随后就大步流星的从巷子外面走了过来,吓了郑浩一跳,原本脸上的戾气瞬间僵住了。

他松了拽着张小耀衣领的手,神情一下尴尬了,唤道:“呃,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能行吗?你要把这孩子怎么样?”杨子姗一边说着一边过去,拉住郑浩的手。

郑浩怒气勃勃,瞪了一眼张小耀,然后说:“你忘了,这家伙就是之前对我出言不逊的那个人,他哥哥还记私仇,把我拖到这里打了一顿,还差点……”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杨子姗也能猜到。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孩子,已经被吓破了胆,扶着后墙,勉强撑着身子,又愤怒又无助。

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

杨子姗叹息一声,再回头转向郑浩,“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是你先惹事了,如今就算了吧好吗?”

郑浩脸色一沉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没吭声。

“你真非要打他一顿?”杨子姗簇紧眉头,“是,我没办法天天跟着你,可是你打他,他打你,这还有完吗?总会出一次大事。上次是我在这儿,我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下次呢?你真出事了你爸爸怎么办?”

“就是因为你搞成那样!我才不能轻易算了!”郑浩突然火大的直接绕开了杨子姗,蹭的窜到了张小耀面前,手指尖简直是戳着张小耀的鼻子吼,“你把她孩子弄没了,你不缺个胳膊断个腿的我怎么有脸见她?!”

“郑浩!”杨子姗气得简直头发涨,狠狠的一把将他拽回来,那一下子用力之大,简直是把他摔在了墙上!

“……你,你打我?”郑浩简直呆了。他带来的那一帮傻小子们也愣在了当场。

杨子姗却全然顾不了他的情绪了,“你好啊,你还要把人家弄的缺胳膊少腿?!你真是长本事了,你想进少管所是吗?!让我和你爸爸天天跑去探监是吗?!你还要不要读书了,要不要你的未来了!你知道我为你付出了,为你失去了,那你为什么就不知道珍惜?!你到底让我怎么办!”话到最后,杨子姗哭了出来。

她不知道这眼泪是为自己,还是为郑浩。甚或都不是,只是为了那个她爱的,也爱她的男人。

郑浩看见杨子姗哭了,明显慌了。

“喂你别哭啊,你哭我爸又该揍我了!……

“行行行我听你的,我不打他了,我放我走……”

“我回去读书,我今年考前十,行不行!”

杨子姗泪流不止,郑浩有点发蒙,稀里糊涂说出一大堆不平等条约。

直到杨子姗破涕为笑,“行,你说话算数啊。”

“算数算数算数。”郑浩赶紧道。

“好,那咱们走吧。”杨子姗拽住郑浩的胳膊,强拉着他就往外走,一路都在碎碎念,你要想考进前十啊肯定数学还得提高一下的,然后英语当然也需要稳固,大题平时都能得分,可是小题丢分太严重了,交卷子前必须得检查啊!嘀嘀咕咕说的郑浩头晕脑胀的,愣是忘了回头跟马仔们交代一句,张小耀该怎么办!

而那帮郑浩带来的人一看这架势,呵,还堵着张小耀干嘛?一哄而散直接打游戏去了。

乌云散开,日光笼罩住这里,是与那天全然不同的温暖静谧。

姚思芳一直深陷于烦恼中,下午,徐朗打了几个电话,她也没接,心不在焉的坐在办公室里,脑子里也不知该想什么。

而徐朗那边,从昨晚回去就一直在抓破脑袋的想办法,他到处打电话借钱,可是对于六百万,还远远不够。一来二去他也放弃了问别人借钱,因为他知道,即便身边的朋友愿意借给自己,数目也不多,除了瑟琳娜,他就没有认识其他的大款了。可瑟琳娜早已表明过这件事她不会插手。

事情一时间陷入僵局,徐朗愁闷不已,但晚上还是打起精神去接姚思芳,可是整栋大楼都已经空了。姚思芳一直没有接电话,也没有等他。

徐朗心中急躁,站在马路边抓了抓自己的光头,心里沉甸甸的。

他带着一腔抑郁去了常去的烧烤摊,又点了几瓶啤酒,咕噜咕噜的往肚子里灌,想要酒精麻痹一切烦恼。就这样不知道喝了多少瓶,脚下的酒瓶子随着夜风滚落,发出哐哐哐的响声。

直到有人将在地面肆意滚动的酒瓶拾起后,才安静了下来。

徐朗眯着眼睛抬头看站在自己眼前的两道身影,一高一矮的,依稀觉得有些眼熟。

“徐朗,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个样子。”那是一声轻笑,甚至说不出是友好还是嘲讽,让徐朗整个神经绷紧,甩了甩脑袋,睁大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两人。

不是别人,正是杨子姗和郑江河。

徐朗大惊,唰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杨子姗将刚在地上拾起的酒瓶稳稳的放在桌面上,把徐朗上下打量一番。此时的他一身狼狈,酒气冲天,面上颓废的比起最后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徐朗,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成成在你这边。”

徐朗双腿一软,坐回凳子上,低着头,没吭声。

“徐朗,现在放弃也太早了。你们的事情我听说了,我愿意帮你们。”

徐朗身体微颤,猛然抬起头,茫然的盯着两人。

杨子姗有些犹豫,又歉然的看向了郑江河。郑江河则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上前一步,来到徐朗对面坐下,继续说道:“我会请人插手你们这个案子,里面涉及黑社会放高利贷,涉及暴力催贷,还有官员们的钱权交易,本来也该政府出面干预的。”

“你,你真的愿意帮我吗?”徐朗有些激动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往郑江河面前靠了靠,随即又克制的坐了下去,他现在狼狈的样子,自己都不忍睹目。

郑江河宽容的笑了笑,并不以为意:“怎么叫帮你呢?这也是我们应做的工作啊。”他随手拿起桌上的单子,翻了翻,上面光点酒就好几页小票纸,无奈的摇摇头,又放下了,“得了,问题都解决了,你也别再借酒消愁了,赶紧回去看看孩子吧。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成成的教育问题你有些吃力了,不妨暂时送回子姗这里。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但毕竟子姗是老师,我也很放心我的儿子交给她教育。”

徐朗的嘴唇动了动,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外面的光都透了进来了,将所有的黑暗一扫而过。他像是看到了太阳。

酒意一挥而散。他双手放在自己裤腿上搓了又搓,将下唇裹进口中,眼里红血丝明显。然后缓缓站起身,来到郑江河面前,对着他深深的鞠躬,“谢谢你,真的谢谢。”他能感觉到郑江河的诚恳,不论是姚思芳的官司,还是成成的抚养问题,眼前这位区长,真的都是出于一片善念,一片公心,来找到他的。

被自己前妻的现任丈夫帮助这种荒唐事,他怎么都没想过,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感动和感激……

“我明白,明白您对我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郑江河起身,扶住他深深弯下去的肩膀,失笑道:“不用客气。嗨,你这非说我对你好,我都不知该怎么接你这话了,要不,就权当是谢谢你那些年对子姗的呵护了?”他侧头去看身边的女人,唇边不由得扬起一抹温暖的弧度。

徐朗顺着他的动作站直了,看着也一脸温柔的目视郑江河的子姗,不觉回想起当年自己做的那些糊涂事……杨子姗跟着他没少吃苦头,却还坚持了那么多年。她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陪着他,是他不懂得珍惜,不懂得体谅。若他能有对姚思芳一半的心力和决绝,用在杨子姗的身上,或许他们两个根本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从来没有错的人,只有错的时间。

一时,懊悔和惭愧全部涌上心头。

他深深的低下头道:“当年是我不好,对不起。”

这是对这杨子姗的道歉。

杨子姗挽紧郑江河的胳膊,嘴角微起,笑容十分温婉、柔和,是徐朗几乎快忘掉的样子。

这就是她找到对的人的模样。

“好了,你也打起精神来吧,有些东西只有努力才会得到。”杨子姗说着,忽而俏皮一笑,“不过我觉得,你已经学会该如何努力了。”

话语虽沉重,却给了徐朗一记敲响锤,让他神经绷紧,眼里慢慢浮出坚定。

他重重点头,深深的道了谢,然后说:“我明白了。”

杨子姗与郑江河相携而去。远远的,还能听到风送来的对话声。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傻子,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

而后的一切就都简单多了,当法官最后的判决宣布,徐朗心里的大石终于稳稳的落了下来。

苏英杰恼怒的当庭甩袖而去,那边的律师连着喊了他好几声都叫不住他。

姚思芳在座位旁轻轻拉住了徐朗的手,眼里是笑容,也是泪意。

“徐朗,从今以后我们都自由了。”

“是啊,自由了。”

“明天我们干什么?”

“明天?”徐朗思索了片刻,忽然笑了,“明天咱去超市吧,快过年了,备年货去!”

一晃,2019年新年夜,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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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姗番外】

安静、祥和的花园里,我坐在草坪上的秋千上,静静的看着脚边蹲在地上逗狗的郑浩,突然他被狗扑倒了,一人一狗追追打打,嗷嗷疯跑,阳光暖暖的,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打从嫁给郑江河以来,我的日子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比起以前那段失败的婚姻,确实是相差天壤地别。

但是我跟徐朗也并不是没有相爱过在,若是没有爱情,也不能走到结婚这一步。最初的徐朗或许算不上多么优秀,但也稳重踏实,我以为他能给我带来幸福,但是没想到结婚之后一落千丈。

他对人很好,待我也很好,结婚的那段时间,确实很幸福,可自从生了成成之后一日不如一日。徐朗的工作日渐增添,每天早出晚归的。我记得跟他感情淡了的那段日子是在成成生病的期间。

那时候孩子才刚出生几个月,身子弱,我妈每日过来照顾我,而徐朗在我生孩子的当天都未曾过来看一下我,更别说照顾孩子了,每日忙的不可开交。

我身体也不是很舒服,当天中午吃了饭之后有点累,就睡着了,可成成哭闹的厉害,只能起床照顾孩子。没想到他浑身发烫,脸色泛红。我心急如焚之下给徐朗打电话,没人接通,只能自己拖着昏昏沉沉的身体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出来说是受了寒,因为还在太小,要留院观察,我只能在医院里守了一下午,快到晚上时,我妈才给我送饭过来。

当时我就很不舒服的抱着我妈哭了又哭,被孩子突然发烧给吓坏了,也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还得不到依靠而感到心酸。

我妈安慰了我好一阵,让我先回去休息,可我还是放不下孩子,就多待了一会才回去。

回去之后,正好撞见徐朗一人站在门口摇摇晃晃的开门锁。

我走过去,他身上酒气冲天,扭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老婆,你回来了。”

我看他这个样子,心头很气,忍不住把他手里捣鼓半天都没捣进去的钥匙一把抢过,怒目道:“你下午为什么不接电话?”

“啊,下午有点忙。”之前生孩子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他也是这句话。虽然有钱了,可是人心寒。

我心头有些凉,指腹狠狠的在钥匙凹凸不平的表面上搓了搓,压住一腔怒火,红着眼说:“你知不知道成成生病了。”

徐朗瞪大双眼,酒意醒了几分,连忙问我情况怎么样。

他激动的样子,让我心里小有安慰,但是还是不能原谅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不在,所以低下头,低声说:“在医院住院,暂时没事了。”

“哪个医院,我现在进去。”

徐朗赶紧转身就要走,看他急匆匆的样子,我觉得心窝子闷的紧,咬咬牙,说了句气话:“白天打电话打不通的人,要是真有什么事,你现在才知道,来得及吗?”

徐朗停住脚步,背影给我的感觉就是很自责、失落。

可是我没有同情他,用力把门锁打开,摔门进去了。

还是很生气,气他总是以繁忙为借口,把最开始结婚时对我许下的诺言不放在心上。

当天晚上我们第一次分房睡了,他在沙发上躺了一夜。

许是这一次的教训,至此之后徐朗陪我们的时间多了起来,每天除了正常的上班时间,其他时间都在陪我和孩子。但是相对的他一个月的工资明显少了许多。

那个时候没想过,现在想想,当时我也有错,没能好好体谅他的心情,也许这就是造成后面他被公司裁员了还拼命瞒着我的原因吧。

徐朗被公司裁员是在成成七岁的时候,那一天,徐朗回来的尤其的早,我放学回去的时候没看到成成,还以为成成出了事,急的到处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还是我妈告诉我徐朗把成成带出去玩去了,我才松了口气。

等晚上徐朗回来时,脸上还带着笑,我在厨房坐在,丝毫没察觉暴风雨的来临,平静的问他今天是不是休假。

他犹豫了一会,吞吞吐吐的回答我,说:“嗯,是。”

我没察觉不对,一如既往做饭,然后一家子吃了晚饭后就睡了。

徐朗瞒了我好几天,这几天里都带着成成出去玩,时间十分空闲,有时候我都怀疑他这个假期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是长期的习惯,让我没有多想。直到月末交房租的时候,徐朗竟然掏不出钱,让我先付了一下,我当时便感觉到了什么,但也没说出来,默默付了房租。

正好第二天是周六,徐朗一如既往穿上西装后出门了,我则是带着成成偷偷跟在身后,跟着他出了门,走了一路,最开始是往公司的方向走,但是很快他的脚步转向了另一边。

他没有去上班,而是去附近的小企业里面不知做了什么。

我跟成成跟了一天,他都没有去公司,不免让我起了疑心。

晚上回来后,我决定要好好跟他谈谈,所以在他回来时,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回来了。”

“啊,嗯。”徐朗愣了下,看了我一眼,眼里竟是疲惫。

他放下公文包,来到我旁边坐下,仰头深深的叹息一声。

“工作怎么样?”

徐朗猛然睁开眼睛,那眼里一瞬间的惊惶无措全被我捕捉。

他扯了扯嘴唇,半晌才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回答我:“挺好的。”

他的欺骗和隐瞒我都看在眼里,可是暂时只能沉住气,冲他摊开掌心:“上个月的工资呢?”

“还,还没发。”徐朗心虚的躲开我的目光。

我彻底怒了,心想果然有事瞒着我。所以在起身的时候,动作很大,吓的他浑身一颤。

“徐朗,你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不要瞒着我。”

徐朗瞪着一双眼睛错愕的盯着我,良久后叹息一声,低下头,缓缓道:“公司裁员,我被辞退了。”

我感觉如雷轰顶,没控制住情绪喊出了声道:“什么?!为什么?!”

徐朗是国企里的老员工,做了好几年,按理来说最不应该辞退的是他,所以我怎么都没想过会有这天。

徐朗把头埋的更低,没有开口,他沉默的样子让我一阵火大。我觉得他是一家之主,没了工作,等于把这个家逼上了绝境。

我没顾及到他的感受,就冲他吼了一句:“你别不说话啊,这之后要怎么办?还有成成也要上学了,没工作怎么养活我们母子俩,怎么撑起这个家?”

徐朗双手抱住后脑勺,沉默了好一会才听到他的声音:“我知道了,我正在找工作,相信我,一定很快就能找到的。”

“什么时候被辞退的?”

“一个多月前。”

我有些崩溃的掐住额头,深深的闭上眼睛,心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捂住,又闷又烦,难受急了。

这么多天了,他还一无所获,代表着什么?

我无力的叹息一声,转身往房间走。

“子姗,你相信我,一定会找到的。”

我绷紧嘴角,什么都没说,抱着复杂的心情回了房。

那天晚上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对于徐朗的欺骗,还有家里的变化感到烦躁而又无力。我以为我可以无忧无虑的跟他过完一生,能依靠他走下去,可是却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那天晚上,徐朗在沙发上坐了一夜,而我也彻夜未眠。

之后的几天我们开始冷战,他多次找我说话,都被我无视了,久而久之便不再来我这里碰一鼻子灰。他出去找了很多工作,却一直靠着打散工维持生活。

教师一个月的工资也不多,交了房租还要维持家里的生计,一个月下来,几乎没有闲钱可以存下来,这样的生活我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只是我渐渐失去了耐心。

直到某天,成成生了一场大病住院了,需要很多钱,而我几乎把家底都掏空了都拿不出那么多钱。

徐朗跟我一样在家里唉声叹气,一筹莫展的样子。

我心里觉得很生气,他身为一个男人,和一个爸爸,却不能负起责任,所以那天我跟他大吵了一架。

但是孩子的病还是要看的,我娘家出了大半的钱,而徐朗只会在角落里独自黯然伤神。

这件事过去之后,我跟徐朗的关系一落千丈,之后的相处都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来到我面前,说自己找到新工作了。那个喜极而泣的样子却并没有让我感到高兴,我淡淡的说了句嗯。

徐朗以前的工资尚算能够养家,但是他的这份工作却只有一个月两千,每个月上交到我这里的时候,我都觉得那工资卡轻的难以想象。

但是我跟他毕竟有成成这么个儿子,想着他能东山再起,就陪着他耗了几年的时光,可是那几年里,他每次都说现在还是从初步做起,工资难免有点低,以后会涨起来的。

但是在这个大片城市中,那点微薄的工资,怎么够养活一大家子。久而久之,我渐渐失去了耐心,也失去了对徐朗的信任。

彻底爆发的是是在一次同学聚会,那个时候我二十七岁。邀请我的是大学时,班上曾经追过我的男生,叫张业成。那个时候,那人性格幼稚,长得也不是很好,所以我没看上眼。

他邀请我的时候,还特别要求我把家人也带上,据说别的同学也带上了。

所以当时我还犹豫了一番,但是一想到跟徐朗是夫妻,什么事情过不去,所以在同学聚会的那天,还是将徐朗带了过去。

徐朗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整个人显得沉稳、帅气,到饭店时,其他同学还一脸羡慕的夸我找了个帅气的老公,我觉得脸上贴了层金,光荣的紧。

可是当许久不见的张业成进来时,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张业成变化很大,穿了一身名牌货,手上还带着瑞士手表,头发梳的锃亮,那张脸,有点明星范,看的人直挪不开眼睛。

我当时还没认出来,直到他走到我面前,笑着冲我打招呼:“子姗,好久不见,还认识我吗?”

“你是?”

他身边有个长得很平凡的女人挽着他,虽然容貌平凡,可一身名牌货却将她衬托的十分贵气。这女人也有点眼熟,但是我并没认出来。

女人紧靠着他,笑着对我说:“哎呀,子姗,你不会忘了吧,他是张业成啊,你还记得我吗?”

“张业成?”我一脸惊愕,把人上下扫视一番,还真没认出来。

随后又看了看旁边的女人,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我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你不会是刘倩吧。”

刘倩之前是我的同桌,我在班上是班花,而她在班上却只能成为我的陪衬。当时跟她还是好朋友,不知为什么,自从张业成对我展开追求时,她跟我的关系就渐渐疏远。

那个时候没想明白,现在看来,应该是从那时她就喜欢张业成。

刘倩嘴角上扬,点点头,目光落在我旁边的徐朗身上,扫了一眼,啧啧感叹:“哎呀,子姗,当初你在我们班上可是有名的班花,怎么会嫁给这样的男人?不说像我们家业成一样带个瑞士手表什么的,起码也要穿个名牌过来吧。”

说着还一脸嫌弃的扯了扯徐朗的衣袖,指腹搓了搓:“你看看,这什么不料啊,对我们家业成来说,这都是老年时代的淘汰货了。”

她的话没少给我引来异样的目光,我脸色也不好,可徐朗却一声不吭的低下头,这让我们这边的气场瞬间一落千丈。

“就是啊,子姗,你若是家境实在不好的话,可以跟我说啊,看在我们是老同学的份上,我倒是很乐意慷慨解囊,或者给你份好点的工作。”张业成也讽刺了我一句,话锋犀利的让我直抬不起头来。

徐朗把我往他身后一拉,当面跟张业成对上了:“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就算家境不好,也不至于落到乞讨的地步。人各有命,你有钱是你的事,我们没钱也没碍着谁吧,穷的挺开心的。”

张业成跟刘倩都愣了一下,随后面面相觑,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满的嘲讽,让我感觉更加丢人。

只听刘倩说:“那是没本事的人说的话。什么人各有命,你要是有本事,早就像我们家业成一样,穿名牌开豪车了。”

徐朗被堵的无话可说,方才的逞一时之能就这样被怼的无话可说,对我来说,还不如他从未开口过。

我把徐朗往旁边一拽,咬紧下唇,死死的瞪着一直在嘲笑我们的两人,冷声冷气开口:“张业成,今天你邀请我来同学聚会,就是为了讽刺我的吗?”

张业成噗嗤一声笑了,拍拍我的肩膀道:“子姗,别那么想,我只是真心想邀请你过来的。而且也想为当初对你造成的困扰道歉。”

“困扰?”我一脸疑惑。

他继续说:“对啊,大学那段时间我不是疯狂的追求过你吗,当时是我不对,给你造成了很多困扰,也谢谢你当时没同意。”

我指尖狠狠一颤,周围看好戏的老同学纷纷变了目光,交头接耳,对我议论纷纷。

我在此站不住脚跟,只能拽着徐朗疾步离开了,身后还响起张业成等人虚伪的挽留声。

我以为这场同学聚会只是一场普通的应酬,却没料到就是张业成的一场局,为了当初我的拒绝,而故意叫我过来,嘲笑我。

出去之后,我无力的松开徐朗,蹲在马路边。心中五味陈杂。我没有哭,但是心情远比想哭要糟糕许多。

徐朗以为我哭了,蹲在我旁边,搂住我的肩膀,给我道歉。我没有接受,抖了抖肩膀,把他的手甩落了。

徐朗收回手,在旁边低声说:“对不起,是我给你丢脸了。”

我胸口很闷,他一直日渐颓废,我总在等待,可他还是老样子。

我扣紧手心,憋住心中的怨气,抬起头来,红着眼对徐朗说:“徐朗,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我始终都不能忘记徐朗当时的表情,他整个呆滞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片刻后张开的嘴唇合上,眉头紧蹙。

他低声说:“是不是因为我现在的工作?我说了以后会好起来的,子姗你相信我好吗?”他抓着我的胳膊挽留我,模样很真诚。可是却不能让我动摇,我扭开脸,躲避他祈求的目光,坚定道:“我受够了,你一直都是这句话,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我不服气,为什么当初那么失败的张业成会有今天,而徐朗却混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不应该拥有这样的生活,我应该有更好的追求的。

“子姗,”徐朗差点给我跪下了,紧拽着我的胳膊,说:“想想成成,他还这么小,我们离婚了他怎么办,子姗,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升职加薪的,子姗……”

但是所有的保证都随着他一个电话而结束。他手机备注的是老板,没有开免提,我却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正是张业成的。

“徐朗,还记得我吧。”

“你……”徐朗也认了出来,脸色青白交加。

“没想到这么巧,前几天我去超市视察的时候发现你竟然是子姗的男人,还真是意外啊。”

徐朗捏紧手机的手隐隐发抖,而我则是绝望的闭上双眼。

“不过我这个人没那么大度,也不能容许曾经抛弃过我的女人的老公在我超市上班,所以你明天就不用来了。今后就祝你好运了!”

“等等……”徐朗刚还想说什么,对面就便留下了一阵忙音。

徐朗再一次被辞退了,在水深火热的日子里,再一次丢失了工作。当时我的心情真的很沉重,甚至……想到了离婚。

后来这件事一直拖了很久,因为成成的缘故,一直没有成功解脱。而徐朗比平时要努力很多,找了份新工作,是做红娘的。却跟他之前做的工作差的天壤地别。他从管理层,变成了一个职业有些奇怪的男人。

再之后,不管他怎么努力,我们的婚姻还是走到了尽头。

我曾经真的怨过他,恨过他,可是如今想来,自己又何尝没有错过呢?我也没给他太多的信任和鼓励啊。

幸好,他站了起来。

幸好,他遇到了于他对的人。

幸好,我怀揣着希望、坚定和善意,也走到了今日。

我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对着远处正压着狗作势要打,实际正乐得灿烂的郑浩,笑骂了一声:“浩浩你小心点!别又给它抓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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