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徒弟露了手,师父皱了眉(1 / 1)
社区活动中心的八仙桌拼成了长案,暖黄的灯泡在头顶晃,油星子在灯光里飘着,混着糖醋鱼的甜香和酱肘子的浓鲜。
许砚秋系着傻柱的旧围裙,袖口挽到小臂,正往松鼠桂鱼上浇酱汁——师父调的甜口儿是老规矩,可昨儿看《烹饪新刊》说加半勺柠檬汁能提鲜,要不试试?
反正师父忙着颠勺,发现不了。
\"砚秋,醋罐递我!\"傻柱在灶台边喊,锅铲敲得铁锅叮当响。
许砚秋手一抖,柠檬汁瓶子\"当啷\"掉在案上,透亮的汁水混进琥珀色的酱汁里。
他心跳到喉咙眼儿,赶紧抄起勺子搅了搅——颜色倒没差,就是味儿...管他呢,大不了被师父骂两句。
黄老板的筷子尖刚蘸到酱汁,眉头就松开了。
这位连锁餐厅的老板吃遍京城厨子,此刻却把整口鱼肉都塞进嘴里,喉结动了动:\"这酸头儿带得妙!\"他抽了张餐巾纸抹嘴,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铜铃铛,\"小同志,哪个食堂的?\"
许砚秋正收拾餐盘,被问得一怔:\"红星轧钢厂的,跟傻柱师父学的。\"
\"傻柱的徒弟?\"黄老板把椅子往近挪了挪,从西装内袋摸出名片,\"我那儿缺个主厨,月薪三千五。
你师父现在一个月挣多少?
八百?\"他拍了拍名片上的烫金logo,\"三倍,够你在胡同口买间小房娶媳妇了。\"
名片硬得硌手。
许砚秋盯着\"金满楼餐饮集团\"几个字,后颈突然冒冷汗——师父昨天还说要带他去庙会卖卤煮,说等攒够钱就盘间门脸儿,师徒俩开个\"傻柱饭庄\"。
他赶紧把名片往回推:\"黄老板您误会了,我...我跟师父学手艺呢。\"
\"年轻人别着急拒绝。\"黄老板笑出满脸褶子,拍了拍他肩膀,\"明儿我让秘书去你厂子里找你。\"
手机在裤兜里震得他虎口发麻。
许砚秋借上厕所的由头猫进走廊,屏幕亮得刺眼:【系统任务:修复师徒信任】当前信任度:82%(危险阈值80%)【失败惩罚:一个月内不得与傻柱共同参与任何烹饪任务】。
他手指在屏幕上戳了两下,差点把手机摔进汤盆里——师父最宝贝师徒一起做饭的日子,这惩罚简直是要他半条命。
茶水间的玻璃门没关严,娄晓娥的笑声飘出来:\"听说有人要跳槽啦?
金满楼的主厨啊,够他吃几辈子卤煮了。\"她倚着瓷砖墙,指尖转着银勺,眼尾扫过许砚秋的方向。
\"现在年轻人,翅膀硬了就飞。\"王师傅把茶碗往桌上一墩,茶沫子溅出来,\"当年我带徒弟,他敢动我半滴酱汁?
早拿锅铲敲脑壳了。\"
许砚秋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刚要推门,就听见娄晓娥压低声音:\"傻柱要是知道徒弟被挖角...啧啧,上回老李家偷他半只酱鸭,他能骂三天三夜。\"
晚宴散场时,月亮已经爬上了老槐树。
傻柱拎着半瓶二锅头,走路有点晃:\"今儿那黄老板,盯着你看了半宿。\"他突然停住脚,酒气裹着话喷出来,\"你...你要是想去大饭店,师父不拦着。\"
\"师父!\"许砚秋急得直搓手,\"我就是帮您打下手,他爱说什么说什么!\"
傻柱没接话,踢飞脚边的石子。
石子骨碌碌滚进阴沟,惊得野猫\"嗷\"一嗓子。
许砚秋望着他微驼的背影,突然想起刚进四合院那会儿——他蹲在杂物间啃凉馒头,傻柱端着热乎的白菜炖豆腐踹开门:\"哭丧个脸干吗?
以后跟着师父,饿不着你。\"
第二天清晨,食堂的煤炉\"呼呼\"响着。
许砚秋提前半小时到,把傻柱的蓝布衫熨得平平整整,案板上码好了葱段、姜片、新鲜的肋排。
门\"吱呀\"一声开了,傻柱抱着铝盆进来,盆里是泡好的黄豆。
他把盆往案上一放,水珠溅在许砚秋刚擦净的灶台,却一句话都没说。
许砚秋张了张嘴,想喊\"师父早\",可声音卡在喉咙里。
傻柱已经抄起菜刀,刀背重重拍在肋排上,\"咔嚓\"一声,排骨裂成两半——比平时重了三分力。
煤炉上的铝锅咕嘟冒泡,白汽裹着小米粥的甜香往房梁上蹿。
许砚秋盯着傻柱后颈翘起的碎发,那撮毛还是上周他帮师父刮脸时没刮干净的——往常这时候,傻柱早该拍着他肩膀骂:\"傻站着干吗?
把咸菜丝切细点,跟你那榆木脑袋似的!\"可今儿案板上的土豆丝切得比发丝还匀,师父的眼睛却只盯着铁锅,铁铲在粥里搅出漩涡,搅得许砚秋心里直发慌。
\"师父,今儿要不要试试新酱料?\"他搓了搓围裙,把从副食店淘来的豆瓣酱罐子往案边推了推,\"我昨儿尝了口,带点花椒香,配小米粥保准...\"
\"你不是要去当大厨吗?\"铁铲\"当啷\"磕在锅沿,傻柱突然甩了甩手,水珠溅在许砚秋手背,\"金满楼的主厨还稀罕这破咸菜?\"
许砚秋喉结动了动。
他看见师父握铲的指节发白,指甲缝里还沾着今早剁排骨的骨渣——往常师父总说\"厨子手要干净\",可今儿这双手抖得厉害,像那年暴雨天他蹲在杂物间发抖时,傻柱攥着他手腕往热汤里送的手。
\"师父!\"他伸手去碰那只手,却被躲开了。
傻柱转身把粥锅端下炉子,瓷碗摞得叮当响:\"吃吧。\"小米粥在碗里晃,映出他泛红的眼尾,\"吃完该干吗干吗去。\"
许砚秋扒拉两口粥,米粒卡在喉咙里。
系统提示在裤兜震了三次,信任度已经跌到79%——再这么耗下去,惩罚一来,师徒俩连最后这点做饭的交集都没了。
他盯着师父后背,突然想起前儿在《大众饮食报》上看的擂台赛报道,脑子\"嗡\"地一响:对啊,比一场!
让师父看看,他学的本事全是师父教的,哪儿都没偷师!
\"刘主任!\"许砚秋扒着厂办门框喘气,额角沾着粥粒,\"我想跟师父办个厨艺挑战赛!\"
刘主任正啃油饼,油渣子掉在蓝布工装前襟:\"啥?徒弟打师父?\"
\"不是打!\"许砚秋掏出皱巴巴的信纸,上边是他熬夜写的方案,\"就比三道菜,让街坊四邻当评委。
我就是想证明,我学的本事全是师父教的!\"他咽了口唾沫,\"再说...您不也愁食堂最近没人气?
上回厂花小慧说,隔壁纺织厂食堂都搞什么'厨师秀',姑娘们排队去看。\"
刘主任眼睛亮了:\"嘿,这主意中!\"他把油饼往桌上一墩,\"我这就去跟后勤科说,场地用大礼堂,桌子擦得锃亮的!\"
消息像长了翅膀,晌午就飞到了食堂。
许砚秋正擦灶台,王师傅晃着油光水滑的背头进来:\"小许啊,跟师父叫板?
我徒弟要是敢这样,我早拿擀面杖抽他腚了!\"
\"王叔您瞧着。\"许砚秋笑着递上杯茉莉花茶,\"我就是想让师父知道,他教的东西,我可没糟蹋。\"
\"哼。\"王师傅端杯的手顿了顿,茶水晃出半滴,\"等着瞧吧,李师傅要是当评委,有你哭的。\"
李师傅是许砚秋在《烹饪大全》上见过的老派名厨,最讲究\"师徒如父子\"。
当许砚秋攥着请柬敲开李宅门时,老先生正蹲在院里择茴香,银白的胡子沾着菜叶子:\"徒弟挑战师父?
这不是砸锅卖铁嘛!\"
\"李爷爷您尝尝这个。\"许砚秋变戏法似的掏出个玻璃罐,\"这是我师父腌的糖蒜,去年冬天他蹲在院里剥蒜,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非说'要给小秋留口甜的'。\"他指着罐子里透亮的蒜瓣,\"您看这颜色,跟您老书里写的'琥珀凝霜'是不是一个样?\"
李师傅剥茴香的手停了。
他捏起颗糖蒜咬开,酸脆的汁水溅在青布衫上,眼神慢慢软了:\"明儿让那傻柱把锅刷干净,我倒要看看,他教出来的徒弟有没有规矩。\"
评审名单贴在食堂门口时,傻柱正蹲在煤堆边抽烟。
他盯着\"李正源(特级厨师)\"\"秦建国(老吃客)\"几个名字,烟灰簌簌掉在鞋面上。
许砚秋抱着一摞比赛用的粗瓷碗过来,碗底碰得叮当响:\"师父,刘主任说大礼堂的煤气灶修好了,明儿咱们去试火?\"
傻柱没接话,掐灭烟头时把煤块捏碎了。
他望着许砚秋发红的耳尖——这小子为了找李师傅,昨儿跑了二十里地吧?
裤脚还沾着西四胡同的黄土呢。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转身往厨房走,却在门口顿住:\"那...那新酱料,明儿试试。\"
许砚秋愣了两秒,咧嘴笑出白牙:\"得嘞!
我这就去把豆瓣酱晒上,保准香得您流哈喇子!\"
夕阳透过玻璃窗斜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傻柱望着案台上并排摆着的菜刀,大的是他用了十年的\"顺福号\",小的是去年过年他塞给许砚秋的\"学徒刀\"。
刀面上映着许砚秋忙碌的身影,他突然嘟囔了句:\"你小子...到底想干吗?\"
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评审名单哗哗响。
最下边一行小字被掀起一角,隐约能看见\"比赛规则:双方各做三道菜,由评委评分\"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