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黑马（1 / 1）
伴随着一声清脆且悠长的铃声，预示着这一届高三高考前的百日誓师大会正式开始集结。
各个正在开家长会的班级，也都纷纷停下了动作，家长、与学生们纷纷向着教学楼后面那宽大的绿色草皮的操场上面。
青春正盛的同学们，似乎还都没有意识到，这一次大会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低着头与交好的同学们像往常一样攀谈、打闹着。
殊不知，命运的齿轮将会在一百天之后开始转动，有些重要的人也会慢慢的消失在彼此的人生之中，最为单纯、美好的青春，也会随之一去不复返。
对于每天压抑而又忙碌的学习生活，他们似乎早都已经受够了，甚至希望时间能够过的快一些、再快上一些。
能够直接跳过高考，踏入心中那座理想的大学殿堂。
在老师、家长们的口中，大学的生活，似乎成为了高三学生们新生活的开始。
那里，他们会变得更加自由，可以肆无忌惮的挥霍自己的时间，甚至可以无拘无束的谈上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
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与对青春的感受。
对于高三的学生们，如今可能会觉得这段努力、压抑的学习时光是痛苦的。
可同样也会成为，他们未来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记忆。
或许是因为一个人，或许是因为与同学们单纯、青涩，一起为了未来奋斗的岁月...又或者是因为那个无比的努力的自己。
......
操场上，初春的阳光倾斜而下，将绿色的草坪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辉，太阳高挂，正如即将踏入高考的同学们，朝气蓬勃。
各班学生按队列站好，蓝白相间的校服在绿茵场上连成一片海洋。
主席台上方悬挂着鲜红的横幅——“奋战百日，决胜高考“八个大字在微风之中肆意飘扬。
同学们就像是往日课间操一般，站在草坪上，只不过这一天不一样的是，这次家长一同站在了学生旁边。
原本宽松的操场，因此显得人与人之间的缝隙有些拥挤，班级与班级之间的距离也变得更近紧密。
甚至能够清楚的看到别的班级同学的样子。
大会的开始，自然是由哈城第十四中学的刘贵宾校长第一个发言。
刘校长在两位副校长的陪同下，缓步走上主席台。
他是一位大腹便便、头发几乎全白的老者，脸上总是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像邻家慈祥的老爷爷。
平日里，他喜欢在校园里散步，见到学生总会笑眯眯地点头打招呼，没什么架子，因此在学生们心中口碑颇佳，私下里都亲切地称他为“老刘头”。
而紧随其后，一脸严肃、挺着将军肚的，则是主管纪律的刘主任。如果说刘校长是“白脸”，唱的是温和包容，那么刘主任就是当仁不让的“红脸”，负责唱黑脸、抓纪律。
他那矮墩墩的身材和容易激动的性格，特别是他在走廊里因为学生违纪而暴跳如雷、脸色涨得通红的样子，让学生们“敬而远之”，并“馈赠”了他一个形象又略带调侃的外号——“煤气罐儿”。
此刻，刘主任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刘校长侧后方，脸上堆着略显夸张的恭敬笑容，不时点头哈腰，一副阿谀奉承的模样。
可当高三五班的班主任江婉，带着顾北和苏婉宁两位学生走上主席台侧后方准备区时，刘主任那双小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的身影。
刘主任的目光在顾北身上停留了几秒钟，脸上的横肉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挪动了几步，来到江婉面前质问道：
“江老师，你把这个‘不良学生’带到台上来干嘛？”
他特意加重了“不良学生”四个字，眼神带着审视和挑衅，瞥了顾北一眼。
江婉听到后，美目一横，没好气的说道，清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
“刘主任，我的班级中没有什么不良学生。”
“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刘主任嘴角一扯扫了顾北和苏婉宁一眼。
身旁的李副校长闻言，转过头来，威严的目光扫过刘主任和江婉，眉头微蹙：
“怎么回事？”
刘主任被这么一问，身上的肉也跟着他的动作颤悠了一下，他连忙侧身，凑近李副校长，脸上换上一种“我是为学校着想”的忧心忡忡表情。
声音压得更低，却足以让近处的人听清，言语间巧妙地添油加醋：
“李校长，这个学生前段时间在校外和社会闲散人员发生了冲突，打架斗殴，甚至闹到了公安局...闹得沸沸扬扬的，影响很坏啊！”
“我觉得在誓师大会这么重要的场合，为了动员学生们，无论如何这名学生都不适合站在这里...”
江婉的眉头瞬间拧紧，一股怒火直冲心头。
她没想到，在校方已经调查清楚事件原委、明确顾北是正当防卫的情况下，这个刘主任竟然还如此执着地针对顾北，甚至当着领导的面，用这种春秋笔法，将责任和污名一股脑地扣在顾北头上，刻意忽略关键事实。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偏见，而是近乎恶意的中伤！
她不等李副校长开口询问或表态，立刻向前一步，打断了刘主任的话。
她的声音比刚才更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凛然的气势，清晰地回荡在主席台侧后方这片小小的空间里，引得其他几位领导和老师都投来关注的目光：
“顾北同学的事件已经调查清楚了，是对方寻衅滋事，他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刘主任被江婉连珠炮似的反驳噎了一下，尤其是听到刘校长已经过问，脸色微微一变。
但他很快又找到了新的切入点，脸上挤出一丝看似“客观公正”的笑容，补充道：
“我是觉得，虽然错不在他。”
“但我们作为教育者，在这种全校性、具有强烈示范意义的大会上，是不是应该更加审慎？”
李副校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目光在言辞激烈的江婉和一脸“苦口婆心”的刘主任之间逡巡，显然在权衡，他问道：
“这名学生上台是为了...?”
江婉开口解释：
“顾北这次一模考试进步十分明显，从学年倒数一下子冲到了前一百名，这次作为进步最快的典型与学年第一的苏婉宁一起上台发言，分享学习经验。”
“什么？前一百名？”
刘主任听到江婉的话，一时间无比的错愕，这次一模考试的成绩汇总表送到他办公室后，他确实没怎么仔细看过全年级的详细排名，只是习惯性地翻看了一下前十名尖子生的成绩和各班级的平均分，对于顾北这种曾经的“吊车尾”，他潜意识里就忽略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短短时间内，顾北竟然能上演如此惊天动地的逆袭！这简直是从一个公认的“学渣”，火箭般蹿升到了“学习优良”的阵营！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由得一愣，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淡定的顾北，看到那张脸就想起前几天威胁他的顾北。
于是他忍不住嘴硬道：
“苏婉宁作为学年第一发言，名正言顺。”
“可顾北成绩才前一百，应该没有这个资格和学年第一站在一起吧？”
“往年可都是只有一名学生作为代表上台发言的。”
“这次不合规矩吧！”
他再次祭出了“规矩”这面大旗，试图从程序上否定。
“况且，”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有些闪烁，语气也带上了一丝阴阳怪气，
“从逻辑上说，顾北他这次进步这么快、这么多，幅度之大简直像坐火箭……这中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有没有什么‘猫腻’？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谨慎一点，查证清楚再树典型？毕竟，成绩的真实性可是我们教育的生命线啊！”
他再次抛出了对顾北成绩含金量的质疑，虽然说得隐晦，但“猫腻”二字已足够刺耳。
李副校长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桌面：
“刘主任，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质疑学生的成绩。”
“你这个行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刘主任感受到副校长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得面色一僵，连忙颔首点头：
“对对对。”
“我刚才是一时口误，我刚才……刚才是一时口快，用词不当，绝对没有质疑成绩真实性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他脑子飞速转动，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目光扫过江婉，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转移话题，
“哦，对！我是说，这个安排...安排顾北同学上台发言的事情，我们教务处似乎没有接到正式的通知和流程报备啊！江老师，这个决定，不会是你自己临时安排的吧？这流程上似乎不太合规啊！”
他再次将矛头指向了江婉，暗示她擅自做主，破坏了规矩。
李副校长也看向江婉，这件事情从流程上看，确实如刘主任所说这般，以前确实都是只有一名同学上台作为代表发言。
这次有两个人，他也有些意外。
讲台之上其他的几位领导、老师们也都纷纷将目光聚焦在江婉身上，现场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充满了在线吃瓜的微妙感。
江婉迎着众多审视的目光，毫无惧色，正要开口解释，
“咳。”
一声沉稳而温和的轻咳声，从主席台正中央传来。
一直端坐在那里，仿佛在闭目养神、并未关注旁边这场小小风波的刘贵宾校长，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此刻依旧带着和蔼的笑意，目光扫过略显紧张的刘主任，再落在神情坦荡的江婉和依旧镇定自若的顾北身上，最后定格在李副校长脸上。
刘校长一反刚才的沉默，脸上挂着那招牌式的慈祥笑容，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却也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顿了顿，目光温和地看向江婉：
“顾北上台发言的事情，是我让小江老师通知顾北的。”
他微微侧过头，笑容不变，但眼神却变得深邃了一些，直直地看向额角已经开始冒汗的刘主任：
“刘主任啊，对于这个安排……你，还有什么具体的问题吗？”
刘校长的眼睛依旧笑得眯成了一道弯弯的缝，看上去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慈祥老头模样。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距离他最近的刘主任和李副校长，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温和笑容背后，骤然散发出的、一股无形的、沉甸甸的压力。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场。
刘主任肥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脸上的表情从惊愕迅速转变为极度的惶恐和谄媚，腰弯得更低了，几乎成了九十度，脸上堆满了阿谀的笑容，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哎哟！您看您说的！刘校长！这...这我哪敢有什么问题啊！绝对没有！一点都没有！这事我都不知道是您亲自安排的...”
刘校长挑了挑眉，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怪我没有和你提前报备一声吗？”
刘主任连忙俯身赔笑，拍着马屁：
“那怎么敢，那怎么敢！”
刘校长淡淡的问道：
“那你还有问题吗？”
刘胖子摆了摆手，阿谀道：
“没有没有。”
“还是校长考虑的全面，如果顾北的学习方法同样能对其他成绩不好的学生适用。”
“那我们校的平均成绩肯定还能提升一大截。”
“高明啊！高明啊！”
刘校长没有理会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后面神情淡然的顾北。
老人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只见顾北身姿挺拔如松，精神飒爽，校服穿得整整齐齐，拉链拉到领口，透着一股年轻男孩子特有的、蓬勃向上的朝气。
他的脸庞还带着少年的清俊，但眉眼之间却已褪去了稚气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强大自信。
最让刘贵宾欣赏的是，寻常学生见到校长，尤其是经历刚才那番针对性质疑后，行为举止难免会有些紧张、局促，甚至姿态会放得很低，带着怯懦。
然而眼前的顾北，从始至终，迎着校长审视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平静，没有丝毫闪躲。
即使在刘主任接二连三的刁难和质疑下，他也未曾急着跳出来解释一句，为自己辩白一句，只是神情淡然地站在那里，仿佛那些喧嚣与他无关。
这份定力，这份从容，让阅人无数的老校长心中暗暗点头。
他和蔼的笑了笑，起身拍了拍顾北的肩膀：
“你就是顾北吧！嗯，不错，小伙子精气神很足！”
“等下不要紧张，好好发言。”
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由衷的赞许和一丝好奇:
“我当校长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努力学习进步的学生，但像你这样，在短短时间内实现如此巨大飞跃的‘黑马’，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了不起！好好讲，让大家看看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