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为什么？（1 / 1）
操场上的喧嚣声如同潮水一般退去，顾北的发言也终于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结束。
他离开前，对着下面的操场上乌泱泱的人群，微微鞠了一躬，仿若是与过去的青春告别。
百日誓师大会的流程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校领导的总结陈词带着公式化的激昂。
然而，主席台侧后方的阴影里，一道纤细的身影却仿佛与这后续的仪式格格不入。
苏婉宁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株遗世独立的水仙。
她刻意避开了人流最密集的通道出口，选择了这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一双好看的眼睛，自从顾北拿起话筒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她十八年的人生，如同一幅精心绘制的工笔画，线条清晰，色彩淡雅。
习惯了被注视，习惯了众星捧月般的环绕，也习惯了用一层名为“高冷”的薄冰将自己与外界隔开。
她从未如此长久地、深入地关注过任何一个男生——不，不仅仅是男生，甚至是女生也没有。
这种关注，像一颗无意间落入心湖的石子，起初只是微澜，却在日复一日的涟漪叠加中，渐渐成了湖心无法忽视的漩涡。
更令她心惊的是，她发现自己竟已在不知不觉间，默认了、习惯了这种对顾北的关注。
惯到当他一次次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从成绩的火箭蹿升，到外貌气质的蜕变，再到那令人难以置信的编程能力和事业心——她竟没有丝毫意外，仿佛这一切在他身上发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此刻，最大的困惑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的思绪：为什么？
究竟是因为，能将那个曾经在走廊上与她擦肩而过都会瞬间脸红到耳根、说话细若蚊蚋、眼神躲闪如同受惊小鹿般的顾北，淬炼成眼前这个在千人瞩目下从容自若、侃侃而谈，甚至带着几分掌控全局气场的少年？
他的眼神不再躲闪，而是像此刻的阳光一样明亮直接；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带着一种由内而外的自信；
他的声音清朗有力，穿透力十足。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绝不仅仅是换了发型和衣服那么简单，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蜕变。
学业上的突飞猛进或许可以归功于“开窍”或“拼命”，那超越同龄人、甚至超越许多大学生的编程能力呢？
本应在书山题海中挣扎的高三学生，竟已开始着手开发软件，这本身就匪夷所思。
作为楚明玉这个哈工大计算机院的博士导师，对于编程这样的事情，自然并不陌生。
很小的时候开始，楚明玉就已经有意无意的给楚明玉做着先关的启蒙，也同样希望未来苏婉宁也能够往这个方向发展。
苏婉宁对此从未激烈反抗，但内心深处却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堤坝。
她对屏幕上那些排列组合、逻辑严密的字符始终提不起半分兴趣。
在她看来，代码的世界冰冷、枯燥、缺乏生气。
从她稚嫩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人生中第一个“HelloWorld”开始，她就暗下决心：未来绝不要踏入计算机系的大门。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深埋心底，历经岁月，从未动摇。
然而，就在今天，就在此刻，看着手机里那个界面友好、功能实用、甚至带着几分设计美感的软件，苏婉宁第一次清晰地听到了心底那颗种子裂开的声音。
一丝微小的、却异常清晰的动摇感悄然滋生。
原来，这些枯燥的符号和逻辑，经过一双巧手和充满创造力的头脑，竟然能编织出如此……美好的东西？
她突然意识到，顾北这个人，就像一座掩藏在迷雾中的宝藏山。
每一次接触，每一次看似偶然的靠近，都能让她窥见一角从未想象过的风景，触摸到一件与众不同的“宝贝”。
他的谈吐，他的想法，他解决问题的角度，甚至他偶尔流露出的、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远见……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甚至……着迷？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跳，耳尖又微微发起热来。
他就像……哆啦A梦那个神奇的口袋，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他又会掏出什么让人惊叹的东西来。
春风，裹挟着新翻泥土的气息、少年少女们身上淡淡的汗水和阳光的味道，温柔地拂过主席台两侧招展的红旗，也拂乱了苏婉宁额前几缕不听话的发丝。
苏婉宁与世独立，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仿若是一张最为优美的画。
乌黑如瀑的长发柔顺地垂落肩头，衬得那张本就精致绝伦的脸庞愈发莹白如玉。
挺翘的鼻梁，樱花般色泽柔嫩的唇瓣，最是那双眼睛，清澈如林间初雪融化的湖泊，此刻却因专注而显得格外深邃，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清冷。
操场上，前排眼尖的男生们早已发现了这道风景线。
他们偷偷地、或明目张胆地侧目，目光里充满了纯粹的欣赏、羞涩的爱慕和自知无望的怅惘。
青春期的悸动如此简单直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深知苏婉宁这只高贵的“天鹅”绝不会为他们这些平凡的“池中物”低下脖颈，但仅仅是能远远地、短暂地凝视着她的存在，对于许多情窦初开的少年来说，已然是一种带着甜蜜酸涩的幸福。
然而今天，他们敏锐地察觉到，女神似乎有些不同。
那永远如同精致瓷娃娃般平静无波的绝美脸庞上，此刻竟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化不开的云雾。
那双总是平静无澜的清冷眼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带着某种近乎执拗的探寻，紧紧追随着主席台后方的某个方向。
她那双包裹在校服运动裤下的修长美腿，此刻也并非闲适地微曲，而是紧紧地、笔直地并拢着。
“快看，苏婉宁在看谁？”
“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从顾北讲完话她就一直盯着那边了！”
“她居然会皱眉？我的天，发生什么事了？”
“感觉……像是在生气？又不太像……”
“是谁啊？谁能让我们女神这样？”
平常时候永远都面无表情，高冷的让人不敢靠近的女神，现在似乎有些不同。
男生们四处打探着，试图寻找着女神要的灯的那个人，他们也想要看一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够让他们心目中的仙女，突然有了凡心。
于是乎，在众人嫉妒得有些火热的眼神之下。
顾北从容地从主席台后方的台阶上走了下来，阳光将他本就高大挺拔的身影拉得更加颀长，在地上投下一道清晰的的剪影。
他脸上还带着演讲后尚未完全褪去的意气风发，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步伐沉稳而有力。
当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目光自然扫过周围时，才蓦然发现，那个仿佛自带聚光灯的身影——苏婉宁，正板板正正地、像一株等待检阅的小白杨般，伫立在不远处，目光灼灼地落在他身上。
一丝惊讶掠过顾北眼底，随即被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取代。
他嘴角那抹笑意瞬间加深，勾勒出一个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的弧度。
他径直朝她走去，步伐带着一种主人翁般的自信，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他微微歪了歪头，那双明亮的眼睛带着促狭的笑意，毫不避讳地迎上苏婉宁的视线，清朗的声音带着戏谑：
“怎么？”
他刻意拖长了尾音，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打了个转，
“在等我吗？”
苏婉宁听到顾北略带调侃意味的文化，耳尖瞬间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她下意识紧了紧校校服的袖子，然后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看过去。
声音还是像往日那般好听，虽然依旧带着惯有的疏离感额，但是尾音略微有些发颤：
“谁等你了。”
她飞快地否认，眼神却下意识地飘向别处，仿佛地上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
“我...我只是在等江老师而已。”
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脱口而出，带着少女特有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笨拙可爱。
顾北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那强装的镇定和耳尖愈发鲜艳的红晕形成鲜明对比。
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极其自然地又向前挪了半步，几乎与她并肩而立，肩膀若有似无地轻轻碰触了一下她的臂膀。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身体瞬间的僵硬。
他眼中笑意更浓，甚至故意压低了声音，微微倾身，温热的呼吸带着少年清爽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敏感的耳廓，那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如同羽毛搔刮着她的神经：
“哦？”
他挑了挑眉，语气里的促狭几乎要溢出来，
“江老师好像已经从另外一侧走了啊。”
苏婉宁的身体明显更僵硬了一分。耳廓上传来的温热麻痒感让她几乎想缩起脖子。她只觉得那抹红晕已经从脸颊蔓延到了脖颈，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醒目。她轻轻“哦”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连她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耳尖更是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微微侧过身子，留给顾北一张绝美的侧脸，线条优美的下颌微微绷紧，视线固执地投向远处：
“那可能是我没太注意到。”
顾北看着她那副难得才会露出来的慌乱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故意凑近了一些，两个人的肩膀有意无意的靠在一起，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苏婉宁微微一愣，随着顾北突然的靠近，心跳也突然加快了起来。
看着那张突然凑过来的脸，耳边还传来一阵温热，感觉有些痒痒的。
她以前哪里和男孩子有过如此亲密的动作，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晚霞一般的红晕，有羞涩的说道：
“不就是请你吃顿火锅嘛？”
“放心，我是不会食言的。”
少女低着头，红着脸，根本不敢再对上顾北的双眼。
苏婉宁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径直的往前走。
结果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台阶，脚下一个趔趄，就要跌倒在地上，一张绝美的小脸上一时间有些慌乱。
顾北眼疾手快，一把揽过苏婉宁纤细的腰肢，少女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瞬间涌入鼻腔，隔着校服都能感受到她骤然紧绷的身躯。
紧紧的抓着她那双修长而又有些冰凉的手。
两人此时的画面，就像是浪漫的青春偶像剧一般，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在了一起。
虽然是因为意外，可操场上面正吃瓜的同学们却不明所以。
看着两人郎才女貌，偶像剧一般抱在一起，不由得发出吃惊的声音，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甚至有好些女生们直接化身嗑学家，当即嗑了起来。
一个是学校之中公认的女神，一个是新晋的校园帅哥，冥冥之中，有一种无比般配的感觉。
就仿佛两个人的相遇，就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即使是主席台上正向下走的老师们、领导们，也都不由得侧目看着两人。
一时间，场面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苏婉宁只感觉自己腰间传来一阵温热，整个人被一股力量稳稳的拖住，使得她原本跌落的身体稳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抓紧顾北的手臂，惯性的原因，使得她整个身体都躲在顾北的怀里。
脸颊紧紧的贴着顾北的胸口，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此时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小心点。”
顾北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她的耳边传来，这简单的三个字此时却显得格外的好听。
苏婉宁飞快地站直身体，耳尖红得几乎透明。她抿着嘴唇整理被弄皱的校服下摆，声音轻得几乎被春风吹散：“谢谢...“
操场上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浪般涌来。
那些前排的男生们见到女神被顾北抱在怀里，此时羡慕的牙都要咬碎了。
女生们则捂着嘴交头接耳，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眼角都带着笑意。
五班的同学们也都纷纷热闹起来，站在班级前面的江婉美目微皱，目光有些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