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心疼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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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好捏着那块手工皂,指尖摩挲着皂体边缘不自然的裂缝。

突然轻笑出声:“这位同志,我们店的手工皂用的是冷制古法,每块都要静置一个月才能成型,你这块皂表面还泛着水光,怕不是昨天才做出来的吧?”

她将皂举到太阳下,皂体内部隐隐可见未完全融化的颗粒,“而且,我们的玫瑰奶皂用的是干玫瑰花粉,你这块……怎么有股刺鼻的工业香精味?”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骚动,女人脸色骤变,身旁的男人突然抢过皂就要往地上砸。

江衍眼疾手快,一把扣住男人手腕,骨节捏得发白:“想销毁证据?”

女人惊恐地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男人堆里,其中一个瘦瘦的突然扯着嗓子喊:“她这是诬陷!我们兄弟几个亲眼看着她用了这皂!”

“是吗?”宋时好从柜台里拿出同样形状的皂,“这个就是你们说过敏的玫瑰皂,也是巧了,偏偏这个皂制造起来麻烦,我店里加存货一共也就五十块。”

她把库存单拿出来展示给众人,“今天的玫瑰皂一共卖了二十六块,怎么偏偏你这块出了问题?”

她句句犀利,问得女人连连后退,心虚地说不出话。

这时人群里突然钻出个戴红领巾的小姑娘:“阿姨,我妈妈用了您的玫瑰奶皂,现在每天都香喷喷的!”

一个孩子站出来之后,又有其他在宋时好摆摊时买过皂的顾客也站了出来,“是啊,俺们家也用她的皂,那时候她还没开店呢,皂确实好用的。”

好的反馈越来越多,女人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对她肯定是不利的。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时,街道尽头传来自行车清脆的铃声。

李采购员骑着二八自行车冲过来,后座还带着个穿制服的民警:“都围在这儿干什么?小宋,这位是派出所新来的小刘,刚巧在我那儿喝茶!”

本来宋时好还有些纳闷李采购怎么出现的如此及时,但当她看到李采购员身边站着的服装厂女工时,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向那名女工投去感激的目光,女工回了她一个憨厚的微笑。

民警分开人群,目光扫过女人慌乱的眼神和男人腰间若隐若现的小刀,掏出记录本:“怎么回事?挨个说。”

女人腿一软跌坐在台阶上,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死死抠住石阶,在烈日下泛着青白。

“同志,这是她反馈用了出问题的皂,这是我店里同款的皂,您可以拿回去做对比。”宋时好的声音不卑不亢。

“我怀疑,他们是有组织有目的的恶意栽赃,是破坏人民团结。”

民警小刘神色一凛,目光如炬地扫视着那几个神色慌张的男女,“有什么话都去所里说清楚。”

他伸手示意众人安静,转头看向宋时好,“你把详细情况也整理一份,稍后到所里配合调查。”

几个男人见势不妙,突然想要四散逃跑,却被眼疾手快的江衍和闻讯赶来帮忙的李采购等人拦住。

混乱中,其中一个男人从腰间抽出小刀胡乱挥舞,人群顿时发出惊恐的尖叫。

江衍将宋时好护在身后,沉着脸与男人对峙。

就在男人的小刀即将刺向江衍时,民警小刘一个箭步冲上前,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动作将男人制服在地。

其他几个同伙见状,顿时没了反抗的勇气,瘫坐在地上任由处置。

围观群众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纷纷称赞小刘的英勇和宋时好的机智。

待人群渐渐散去,宋时好这才发现江衍的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顺着袖口往下滴。

“你受伤了!”宋时好吓坏了,手足无措道:“不行,咱们得去医院包扎!”

江衍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小伤,不碍事。”

可宋时好却红了眼眶,自责道:“都怪我,让你受伤了。”

要不是她逞能,他也不会为了护着她受这份伤。

江衍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轻声说道:“只要你、你们没事就好。”

话到了嘴边,又换了个说法。

一旁的江晓月也被吓坏了,忙从店里跑出来,心疼地吹着三叔的伤口,“三叔痛痛飞,痛痛飞。”

宋时好把店交给了陈丽,还给了她提前预支了一些工资以及额外的伙食费。

自己则带着江晓月陪江衍去了医院,等包扎好,把人送回了家,她才去派出所配合调查。

派出所里白炽灯刺得人眼睛发疼,宋时好攥着写满证词的稿纸,看着审讯室门缝透出的光。

“就是这么个情况,他们只说有人给了他们十五块钱,让他们来闹事,至于那个人是谁,他们也是不认识的。”

小刘脸色严肃,“这件事情很恶劣,所里一定会好好查,给你个交代。”

宋时好看完证词还回去:“我也许知道是谁,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是不是也没法抓人?”

小刘推了推帽檐,钢笔在记录本上沙沙作响:“怀疑对象可以提供,我们会走访排查。现在办案讲究证据链完整,光靠猜测可不行。”

宋时好咬了咬唇,决定和盘托出:“刘同志,我相信你是个好同志,事情是这样……”

小刘认真听着,记下几处要点,“行,按照你的证词,你说的这个岳姓男子的嫌疑确实很大,我这就向上反馈,你可以回去等消息了。”

宋时好道了谢,随后出了派出所,夜幕已经降临,路灯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风阵阵吹过,她掖了掖耳边的碎发,刚转过街角,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竟是白天那个闹事的女人,此刻她卸了浓妆,脸上带着怯意,怀里还抱着个啼哭的婴儿。

“同志,对、对不起……”女人声音发颤,“我、我也是没办法,我男人赌钱欠了一屁股债,那个人说只要我来闹一场,就给我十五块钱……”

她把怀里的婴儿往前送了送,孩子小脸哭得通红,“这钱我都没敢花,都在这儿了,求你别让警察抓我,孩子他爹跑了,我要是进去了,孩子就……”

宋时好看着女人手里攥着的皱巴巴的纸币,又看看婴儿哭得发紫的嘴唇,心一下子软了。

女人收了钱来闹事就是不对,可稚子又何其无辜?

她叹了口气,“这事我也没办法,你必须好好和警察同志坦白,也许会有个宽大处理。”

她看了眼哭累了睡着的婴儿,轻声道:“你也得坚强起来,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女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宋时好连忙把她扶起来。

……

回到家的时候,江衍还在沙发上坐着等她。

她绷了一路的坏情绪,在看到他的时候彻底决了堤。

“江衍,那个女人的孩子才几个月大……”

她一开口,江衍就知道她心情很不好。

“做错了事,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你不用自责,你并没有做错。”对着她,他总是有耐心。

他的声音,他的话,总能带给她安宁。

此时,他就是她唯一能倾吐心事的朋友,“江衍,我想借你的肩膀用用。”

说完,不等他回应,她便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江衍瞬间石化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甚至还有点怕两人离得这么近,她会不会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然而此刻的宋时好沉浸在自己那段梦魇一般的回忆里,分不出神去倾听周遭的声音。

她感受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气息,泪无声划过,洇湿了他的衬衫。

江衍那只完好未伤的手悬在她身后,纠结了多半天,最后还是抛却了理智,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后背,轻拍着她。

就像是哄孩子一样,带着节拍。

月光透过老式木窗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细长的银线。

宋时好看着那个孩子和女人的模样,想起了被生父搓磨了青春的母亲和幼年的自己。

她不是圣母,却仍控制不住去共情相同经历的她们。

江衍喉结上下滚动,想开口安慰却怕惊扰了她。

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里,宋时好突然沙哑着开口:“我八岁那年,他输光了家里最后一张粮票,把我妈锁在屋里三天。等邻居撞开门时,我妈抱着饿得发昏的我,身上全是被烟头烫的疤……”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女人的眼神,和我妈当年一模一样。”

江衍听得云里雾里,她的父母不是在她三岁时就出了意外身故了吗?

那她现在说的,又是谁的事?

可如果不是她的,她话中蔓延出来的那些悲伤明明像是亲身经历。

他沉默了,他的沉默让宋时好瞬间清醒,她也意识到自己恍惚中说错了话。

宋时好猛地坐直身子,别过脸去抹掉眼角的泪,喉咙像是被供销社里的粗红糖块黏住:“我说胡话呢,大概是太累了。”

她想笑,却比哭还难看,起身时带倒了茶几上的搪瓷缸,清水在木纹桌面上蜿蜒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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