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大将骸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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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少妇凌月纤纤玉指轻抬,带着几分惹人怜爱的姿态,轻轻抚上自己光洁如玉的侧颊。

黛眉微蹙,红唇微嘟,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

“说得倒是没错,只是呀。”少妇凌月的视线似是无意地扫过自家那位正襟危坐、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夫君。

“我有时也忍不住想……是不是这实力越是登峰造极,某些人骨子里那‘贪恋娇花、处处留情’的根性……”

“反倒像那春日里的野草,越发滋长得旺盛,拦都拦不住了呢?”

这番看似顺着熟女凌月话头、实则精准补刀、还暗戳戳指向斗牙的“苦恼”,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熟女凌月闻言,举杯欲饮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金眸深处,复杂的光芒剧烈地翻涌了一下——

有对逝去夫君风流往事的无奈追忆,有对自身漫长孤寂岁月的刹那感伤,甚至……

还有被眼前“年轻自己”的锋芒所刺中、细微的刺痛。

风流成性,也好过身葬幽冥!

不过,这份翻涌的情绪,顷刻间便归于深潭般的沉静。

熟妇凌月并未接话,甚至没有去看少妇凌月那张写满“苦恼”的俏脸。

她优雅地将酒杯送至唇边,浅浅啜饮了一口,动作从容不迫。

放下酒杯时,那清冷的目光微眨,仿佛刚才那场暗藏机锋的交锋从未发生。

“说起来。”

熟妇凌月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与疏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和,如同将话题的船帆轻轻拨转了方向。

“你们那方世界,与这边能否自由往来?”

少妇凌月闻言看向了斗牙,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

这句话往大了说,就是在问斗牙对这方世界的态度。

她一路上可没忘记观察,这方名为东瀛的岛国——山川地貌、灵气丰瘠、生灵强弱等等,充其量就是一个弹丸之地,面积全部加起来,也就一个知府。

若只是作为王族的行宫别苑、灵材猎场,也算物尽其用。

至于往小了说……

(呵,男人。)

(还说什么“辛苦了”,分明就是心疼了!)

少妇凌月的视线,明显比熟妇凌月更具有攻击性。

她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匕首,先是在熟女凌月那张与自己有着惊人相似、却又更显岁月风情的脸上冷冷“剜”过。

紧接着那刺骨的视线猛地调转锋芒,如同针尖,狠狠“扎”向斗牙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狗男人找其余女人,还能用换个口味来解释。

但找上“凌月”,是嫌弃她这个明媒正娶、正位中宫的王后娘娘,碍着你找“新鲜感”了?

斗牙这时候当然不能装聋作哑,手掌轻覆于妻子柔荑之上。

这份无声却坚定的回应,让少妇凌月眼底漾开清浅的笑意。

月色皎皎,流淌在她光润的侧颜,更添几分出尘的娇美。

然后她“不高兴”地将手抽回,哼哼道,“注意一下场合,别让人看了笑话。”

斗牙看着自家傲娇的婆娘,心里也是没有脾气——谁叫他就喜欢上这个女人了呢。

爱屋及乌之下,不可否认地对风韵天成的熟女凌月,心中也存着一份不浅的欣赏。

但欣赏归欣赏,也不至于真的放下底线。

熟妇凌月静静看着。

眼前这秀恩爱的光景,眼波深处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涟漪,心底那缕隐秘的妒意悄然泛起,又迅速被她强行按下。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斗牙身上,凝神等待着他的回答。

那眉眼间自带几分风流的男人,唇角噙着温和笑意,应声道,“此番相遇亦是机缘偶得,此地应是……无缘再访了。”

“无缘再访……”

熟妇凌月红唇微启,将这四字低低重复一遍,似是要品尽其中意味。

眸光流转间,那丝隐晦的涟漪与失落已悄然敛去,只余下一片清明通透。

她旋即展颜一笑,那份熟透了的艳色里糅着大气雍容,端起手中琼觞,仪态万方地将这场宴饮,妥帖周全地引至尾声。

月华清辉流淌在觥筹交错之间,亦见证着她的从容谢幕。

清泠的月光淌过云顶天宫的玉阶琼楼,将本就宏阔的殿宇衬得越发空旷。

那无边无际的寂寥仿佛都有了形质,无声地蔓延在雕栏画栋之间。

留宿于此的斗牙,刚将今夜格外依恋、格外主动的凌月揽在怀中哄慰入眠,又俯身在那温顺的翠子额间印下一吻,替她们仔细掖好衾被。

做完这些,他披上素色长衫,悄无声息地行至侧室门边,目光柔和地望向榻上那两个小小的身影。

阿毘与杀生丸依偎而眠,两个孩子蜷缩在锦褥之内,勾勒出一团温暖的轮廓。

只是杀生丸那精致的小脸微微侧着,眉心似有若无地蹙起一丝褶皱。

原来阿毘将他搂得极紧,小小的臂膀像抱着珍宝般,箍住了身侧的雪发男孩。

那毫无保留的依赖劲儿,勒得连睡梦中的杀生丸,都隐约透出了几分惯性的无奈。

待斗牙轻声回转内室,迎面便撞上床榻上两双清亮的眼眸——凌月与翠子都未曾合眼,正静静地望着他。

“还以为你这家伙熬不住,借着夜色溜出去私会佳人呢。”

凌月慵懒地支起些许身子,露出滑腻的雪肩,微哑的嗓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满意。

她眼波流转,将那份愉悦,明明白白地袒露在他面前。

“斗牙虽然好色,但应下的事总是作数的。”

翠子温婉地靠在一侧,眉宇间沾染了几分倦意,伸手轻轻拍了拍身侧的锦褥,声音柔和却带着妈妈桑的口吻。

她眼睫微垂,语气里是浅浅的关切,“即便是通天彻地的妖神之体,也得遵从天地伦常,好好休息呢。”

凌月鼻间逸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哼,娇躯向里微微一动。

斗牙唇角带笑,欣然上前,泰然自若地在两位温香软玉之间躺下。

他舒展着筋骨,任由那两份温暖将其包裹,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的笑意。

“你们都已应我所求,若再贪图你们不愿之事,岂非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算你识相。”不知是谁,再一次地咬上了男人的耳朵。

一夜鱼龙舞。

翌日清晨,一轮旭日喷薄而出,万丈金芒刺破茫茫云海。

霎时间,辉煌璀璨的日光便倾泻而下,将这悬浮于高天之上的云顶天宫尽数笼罩。

巍峨的宫殿、剔透的玉阶、绵延的宫阙,尽数沐浴在浩瀚无边的金色光涛之中。

天地间唯余一片灼灼煌煌、纤尘不染的纯净之白。

在熟妇凌月沉静的目送中,斗牙一行人辞别了云顶天宫。

身影缓缓升腾而起,融入那承载着琉璃天光的祥云,渐行渐远,终化作天际的几抹淡影。

“大人……”

恭候于阶下的队伍里,一位须发皆白的犬族老臣步履微顿。

终是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语带迟疑,“那位……毕竟是……您当真不稍作挽留?”

他话未尽意,却在凌月清冷目光无声的扫视下,蓦然噤声,喉头微动,恭敬地垂下了头。

西国女王独立于玉阶之巅,裙裾在云气微风中轻轻拂动。

她望着那早已空茫的远空,神色平静无波。

唯有眼底深处似有极淡的水痕一掠而过,又迅速沉入那片惯见的疏离与洞彻之中。

她启唇,声音清越,不带一丝涟漪,却字字清晰地落于众臣耳畔。

“镜花水月终消散,真性何须假意牵。各自归位,勿再多言。”

语毕,她拂袖转身。

宫阙恢弘的廊影,将她孤绝而雍容的背影拖得很长很长,再无半分留恋之态。

她是挣脱樊笼的鹰,是凌云独立的峰。

生而自由不羁,骨血里浸满孤高与傲岸。

她便是她自己,从来不是春风里攀附的柳絮。

离了谁,她的苍宇辽阔依旧,她的山岳昂然如故。

这世间万顷风涛,不过衬她独立姿态的画卷。

是去?是留?是遇?是别?

盘桓只在孤峰之巅,岂在他人身侧作无谓周旋。

…………………………

“接下来我打算前往此界的幽冥,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这片巴掌大小似的土地,并无斗牙继续留心的地方。

如今他的实力,只要三分力气,就能将岛国击沉,这般弹丸之地,实难再入其眼。

“幽冥?你是打算去见一见此界斗牙王的尸骸?”

凌月的声音如珠玉坠盘。

经过昨夜的滋润更添几分慵懒与明媚。

她慵懒地理了理云鬓,眉宇间尽是娇艳。

“那等阴魂盘踞的死人堆,妾身可没兴致踏足。杀生丸和阿毘留下便是,由妾身看着。”

她一眼看穿了斗牙的心思,毫不客气地拒绝同行。

外人的墓地凌月没兴趣去看,自家人的墓地往后也不会有。

假如真到了丈夫战死的那个时候,覆巢之下无完卵。

翠子也轻轻摇首,眉目间蕴着昨夜未曾散尽的温存,还多了一抹深思,“我也不去了,附近正好有个巫女我想了解一下。”

“那就在这里分开好了,我事情办完后,就来找你们。”

斗牙说完,五指并拢成刀,撕裂了身前虚空,一道通往阴幽深处的罅隙骤然洞开。

他一步踏入其中,身影没入翻涌的冥暗气息,那罅隙也随之迅速弥合,只余下空气中未散的锐鸣与一丝寒意。

当斗牙踏出那撕裂空间形成的通道,周遭汹涌的黑沉光影如退潮般散去,显露出他此刻所处的境地——幽世与阳间的夹缝。

举目望去,天穹被厚重如铅的沉黑云层彻底覆盖,将阳世的光明完全隔绝在外。

四野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灰白雾气,仿佛凝固的亡魂吐息,死寂中透着不祥。

偶尔,天际掠过几道扭曲的暗影,伴随着刺破死寂的、令人牙酸的尖锐鸣叫——那是骸骨铸就的怪鸟,在低垂的云幕下盘旋,如同这片死域不散的哨兵。

大地荒芜,怪石嶙峋如巨兽獠牙,狰狞地刺向昏暗的天空。

稀疏扭曲的墨绿色植被,如同垂死挣扎的爪痕,点缀其间。

而这片天地的核心,那足以攫取所有目光的存在——

一尊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披甲骸骨,巍然跪坐于天地之间!

它那巨大的骨骼框架,即使历经岁月侵蚀,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沉重威压。

残破的甲胄碎片深深嵌入骨缝,如同古老战败的烙印。

它微垂着头颅,空洞的眼窝仿佛仍在凝视着脚下这片死寂的大地,无声地诉说着一段早已被时光掩埋的、属于此界“斗牙王”的终焉悲歌。

斗牙身影如流光拔起,悬于昏冥天幕之下。

只见他指尖轻弹,数缕森然妖息破空而出。

倏然化作几条肉眼难辨的虚缈龙影,无声无息地穿梭于枯骨地界游荡的诸妖之间。

斗牙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故而这几条无形妖龙也非粗暴的吞噬之兽。

龙影须臾间便悄然没入妖物体内,如同穿行于水中的影。

那些形态各异的妖物,或咆哮,或低吟,或浑噩逡巡,对体内发生的精微侵蚀浑噩未觉。

这妖龙所噬,并非骨肉皮毛,而是穿体而过时,如无形之手,精准地于其骨血本源深处。

轻轻攫取一丝微不可查的骨血真髓——那构成它们独特妖力的根本源质。

丝丝缕缕的异种妖力本质,就这样被无形之龙无声剥离、汲取,汇入施术者的无边妖海。

每一次轻灵的“穿掠”,都在为斗牙那囊括天地万物的森罗万象,增添一分不同的底蕴。

如同在浩瀚的画卷上,摹下一笔细微却玄奥的比划。

而他自身气息沉凝如渊,分毫未显杀伐之态。

闲庭信步之中,踏过荒芜的大地,所过之处,弥漫的灰白雾霭仿佛被无形之力推开。

最终,斗牙于“斗牙王”的巨大骸骨前驻足。

身影虽渺若尘埃,矗立在百米骸骨的阴影之下,却似冥寂深渊中升起的孤峰。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威严,自那微末的躯体中弥漫开来。

这气息深沉如渊渟岳峙,浩瀚若星穹初开,带着历经万古沧桑、俯瞰诸天沉浮的雄浑意境。

像是一枚凝固了天地间力与理的印记,散发着远胜这百倍庞然之骨的精粹本质与无上威严。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斗牙的声音平静如渊。

“但你的存在,又是一方基石,能让我走得更远。”

话音落下的瞬间,妖龙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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