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行动代号落樱（1 / 1）
林砚看着林大虎安排人手将钟村和纪田带下去治伤，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炭火盆噼啪作响，映照着林砚沉静的小脸和林大虎专注等待命令的神情。
“大虎叔，”林砚的声音在静谧中响起，带着超越年龄的决断，“三井洋行和它背后的小野次郎，还有满铁，他们对我们底细的刺探，不会停止。
从现在起，情报处的头号重心，就是日本方向。
我要知道他们渗透山西的所有触角，不仅仅是商社，还有领事馆、浪人组织、以及任何挂着日本招牌的机构。”
“明白！”林大虎眼神锐利如刀，没有任何疑问，只有绝对的服从。他立刻意识到这将成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情报工作的核心主线。
“我会立刻调整资源，民生组和外勤组抽调精干力量，成立日情科，专司其事。”
林砚微微颔首，对林大虎的迅速反应很满意。
他走到墙上的大地图前，目光扫过标注着三井洋行、满铁调查部以及阳泉站和顺旅馆的位置。
“钟村和纪田，现在是我们的暗线。”林砚的手指轻轻点在和顺旅馆上，“他们和上线的联络时间还有五天。五天，足够他们养伤和适应新身份了。告诉他们，上线联络时，一切如常。”
林大虎立刻领会：“让他们继续提供情报？真真假假？”
“对。”林砚转过身，眼神深邃，“让他们提供情报，但必须是我们精心准备的假情报。
关于晋兴银行，可以透露一些内部消息，比如我们正在秘密吸纳某处大型金矿的股分，或者与某个神秘外资洽谈大额贷款，暗示银行资本雄厚远超表面，但具体细节模糊化，留下钩子。
关于领航者公司，重点泄露我们遇到的技术瓶颈，比如高炉焦炭比过高、某关键轴承依赖进口遇到困难，显得我们虽然发展快，但根基不稳，存在弱点。”
林砚的布置极具针对性。假情报既要满足日本人的贪婪和好奇心，又要传递出他们想看到的弱点，更要埋下诱饵，那所谓的金矿股份和神秘外资，就是引诱对方进一步行动的香饵。
“这些假情报，要由钟村和纪田以他们专业的角度进行包装，确保听起来可信。具体内容，你和他们一起仔细推敲，务必天衣无缝。”林砚强调道。
林大虎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嘴角甚至微微上扬了一下，那是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时的表情：“明白！我会亲自把关，让这两条线放出去的饵，又香又毒，保管让他们的上线坐不住！”
“放饵是为了钓鱼。”林砚的声音冷了下来，“假情报放出去后，他们的上线必然会要求更具体的细节，甚至可能亲自接触，或者派出更高级别的人来核实。这就是机会。”
他看向林大虎，目光如炬：“情报处要全程监控，布下天罗地网。一旦确认对方身份，判断其价值，选择合适时机和地点秘密抓捕。行动代号就叫落樱吧。记住，要干净利落，不留尾巴，更不能暴露钟村和纪田。”
林大虎挺直腰板，一股沉稳狠厉的气势自然流露：“砚哥儿放心！落樱行动，我会亲自部署。外勤组最精锐的夜枭小队随时待命，保证人不知鬼不觉。
地点我会选在长治境内我们完全掌控的区域，确保万无一失。抓到的人，直接送进这里最深的静室。”他口中的静室，是情报处内部最隐秘的审讯关押地点，进去的人如同人间蒸发。
他顿了顿，补充道：“钟村和纪田的身份掩护和后续安全，我也会做周密安排。他们现在是自己人，是重要的鱼钩，安全高于一切。”
“很好。”林砚对林大虎的周密计划表示认可。
这位情报头子展现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和执行力，将狠辣隐藏在绝对的服从和周密的部署之下，这正是林砚需要的。
“去做吧。时间紧迫，每一步都要踩准。”林砚最后吩咐道，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林大虎沉声应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立刻开始调兵遣将，一道道指令迅速而隐秘地传达下去。
-----------------
林砚离开情报处，来到警备师临时指挥部（与晋南第一保安团联合办公）。
院子里少了往日的喧腾呼喝，多了几分沉凝的忙碌。
参谋人员抱着厚厚的册子匆匆穿梭，空气中弥漫着墨水和紧张的味道。
林砚一眼就看见柱子杵在院子中央，正对着几个愁眉苦脸的军需官发火，他那张古铜色的脸憋得通红，蒲扇般的大手把一沓纸拍得啪啪响：
“…老子不管！五千张嘴！五千副铺盖！你跟我说开春才能备齐？开春土匪都他娘的打进长治城了！曹师长走前怎么交代的？年前！年前就得有个模样！…”
“柱子旅长。”林砚的声音不大，却让柱子瞬间收声，那几个军需官如蒙大赦，赶紧敬礼溜走。
柱子转过身，脸上怒气未消，但看到林砚，还是努力挤出个笑容，只是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砚哥儿！您可算来了！这帮搞后勤的，简直是要我的命！”
他引着林砚往旁边相对安静些的团部走，边走边倒苦水，“曹师长拍拍屁股去青岛搬洋机器了，把这摊子全撂给我！五千号人啊！新兵蛋子占了大半！石头那边还抠走了我两百个老兵骨干去训民兵！这兵额是凑齐了，”
他指着院子里正在雪地里进行基础队列训练的新兵方阵，乌泱泱一片，动作还有些生涩，“可这齐字，也就占个人头！离林县长要的野战劲旅，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最要命的是家伙什！”
团部里，石头正伏案疾书，桌上堆满了名册和训练计划。他比柱子沉稳得多，但眉宇间也带着深深的疲惫。见林砚进来，他立刻起身：“砚哥儿。”
“坐。”林砚自己先找了张凳子坐下，示意柱子也坐下，“说说具体情况，特别是武器。”
柱子一屁股坐下，竹筒倒豆子般汇报：
“整编按林县长令，一旅三团架子搭起来了，番号也定了。
一团、二团基本满编，每团一千五百战兵，骨干是原来的城防团老兵，掺了一半新兵。
三团刚拉起来，全是新募的青壮，实额一千出头，缺额还在补。
加上旅部直属的辎重、通讯、警卫，拢共五千一百多号人。
武器…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主力还是阎长官当初按保安团最好配置给的那批汉阳造！
枪是好枪，可数量就那么多！
扩了这么多新兵，根本不够分！
一团二团的老兵勉强还能人手一支汉阳造，三团的新兵蛋子只能凑合用老套筒、鸟铳，甚至还有扛梭镖的！
重家伙？就几挺老爷水机关枪撑场面！
子弹更是金贵得像眼珠子，实弹训练根本放不开手脚！
这光有架子没硬货，怎么拉出去剿匪？”
柱子眼巴巴地看着林砚，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新家伙什么时候能发下来？
“训练呢？”林砚没直接回应武器的问题，转而看向石头。
石头递过一份厚厚的训练日志，声音沉稳：
“新兵基础训练按计划推进。
队列、体能、刺杀、射击基础，风雪无阻。
柱子旅的新兵营由我团抽调的教官负责，要求一致。目前看，队列和体能进度尚可，但射击和战术协同受限于装备和弹药，效果打折扣。
纪律性是首要抓的，令行禁止四个字。”
他顿了顿，补充道，“老兵也在轮训，重点是战术协同和小队作战，模拟剿匪环境。但场地、器材都受限，特别是没有足够的机枪和火炮配合演练。”
“民兵呢？”林砚翻看着日志，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训练科目、进度和问题。
“已铺开。”
石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我团抽调了三百名经验丰富的士官和老兵，加上柱子支援的二百个老兵，组成五十个教导小队，分派到全县十七个大乡，一百二十三个村。
以村为单位，利用祠堂、晒谷场，组织在籍青壮进行冬训。
首要就是纪律和号令，旗鼓识别。
目前受训人数已过三万，热情很高。”
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张简易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小旗标注了各村民兵训练点，“开春前，要让每个村子都拉得出、认得旗、听得懂号！民兵武器以冷兵器、土枪和少量淘汰的旧步枪为主，主要是壮声势和维持治安。”
“好。”林砚放下日志，目光锐利地看向柱子，“兵员、架子有了，是好事。但我要的是能打的兵，是能杀人的刺刀，不是凑数的。开春剿匪，就是淬火的第一锤！
练！往死里练！风雪是磨刀石，不是挡箭牌！
伙食、冬装、药品，我会让母亲那边全力保障。装备的事…”
“从太原运回来几批军火了？”林砚忽然对着石头问。
石头找出一份入库清单，递给林砚，回答到：
“已接收第三批军械弹药，钧入库完毕！共计：步枪一万五千支，轻机枪五百挺，重机枪一百挺，75mm山炮六十门及其配件，步枪弹基数箱三千，机枪弹基数箱一千，75mm高爆榴弹基数箱八百，木柄手榴弹基数箱三千，引信基数箱五百。”
林砚看了看清单，对柱子说，“先把现有装备用好，装备都在库里了，还怕没有你的份！所有的新兵训练合格后举行发枪议式，到时一次性发放。”
柱子被林砚的目光看得一凛，也明白现在不是催装备的时候，猛地站起：
“是！砚哥儿放心！开春拉出去，绝不给您和林县长丢脸！练不死就往死里练！就算用烧火棍，也把土匪的胆捅破！”
林砚又看向石头：“军官学校的事，章程曹师长走前有交代吗？”
“有初步设想。”石头点头，“曹师长临走前口授了框架，选址就定在村西头靠山那片预留地，地势好，也隐蔽。章程参照了德国顾问提过的陆军士官学堂，结合咱们实际在改。教官人选，”他沉吟一下，“可能得请阎长官那边安排。”
“嗯。”林砚表示知晓，“此事不急在一时，根基要打牢。章程和选址方案弄好了先给我看。教官的事，等曹师长回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