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历史的轨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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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将太原城的青砖灰瓦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

学堂放学的钟声悠扬传来,早已按捺不住的孩子们如同出笼的鸟儿,欢叫着涌出校门。

校门口顿时热闹非凡。黄包车、马车、还有少数来接孩子的家人,将门前的小路堵得水泄不通。各种方言的呼唤声、孩童的嬉笑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市井的鲜活气。

顾云菲一手拉着姐姐,一手还不忘拽着林砚的衣袖,兴奋地挤在人群中。

“这边这边!我看到刘叔的车了!”她踮着脚尖,指着不远处。

只见一辆黑亮宽敞的福特T型汽车停靠在路边,在周围众多的黄包车和马车中显得格外扎眼,引得不少路人和其他学生家长侧目。穿着整洁司机制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车旁,微笑着朝她们挥手。

“哇!是汽车!”有孩子发出羡慕的惊呼。

顾云菲更加得意,拉着两人就往车那边走。

“林砚,你跟我们一起坐车走吧!让刘叔先送你!”顾云菲热情地邀请,她觉得三个人既然是好朋友了,自然应该同进同出。

顾云嘉也看向林砚,眼神里表示赞同。

林砚却笑着摇了摇头,婉拒道:“多谢好意,不过不用麻烦了。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走走就到了,正好认认路。”

他说的自然是托词。

苏婉贞在太原岂会没有安排?

只是他更习惯保持一定的独立和低调,而且,他知道有人会跟着。

“啊?走路多累啊。”顾云菲嘟囔道,有点不能理解。

顾云嘉心思更细些,她注意到林砚说这话时,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周围的人群,神态自若,没有丝毫勉强或窘迫,仿佛步行回家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她轻轻拉了下妹妹:“既然林砚想走走,我们就别勉强他了。”

“那好吧……”顾云菲有些遗憾,但还是冲林砚挥挥手,“那你明天早点来!我们说好要去抢沙坑的!”

“好,一定。”林砚笑着应承。

姐妹俩钻进了汽车,顾云菲还从摇下的车窗里探出头来跟他告别。汽车发出“嘟嘟”的几声喇叭,在人群中缓缓驶离。

林砚站在原地,目送汽车消失在街角,这才不紧不慢地背好书包,转身朝着与汽车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并没有刻意加快脚步,就像任何一个普通放学回家的孩子一样,偶尔还会停下来,好奇地看看路边摊贩售卖的小玩意儿,或者观察一下街上跑着的电车。

但他的感知,却在全力地运转着。

走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穿着短褂、像是苦力的汉子,正假装看糖葫芦,视线却落在自己身上,见他看过来,立刻自然地移开,拿起一根糖葫芦问价。

转入一条稍僻静的巷子,一个戴着瓜皮帽、倚在墙根晒太阳的老者,看似昏昏欲睡,却在林砚经过时,眼皮微微抬起,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街对面,两个穿着学生装的青年似乎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但他们的步伐却始终与自己保持着稳定的距离和角度。

六个人。

方位、姿态、伪装都无可挑剔,显然是精锐老手。

若非林砚的灵觉远超常人,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些若有若无的尾巴。

阎长官倒是言出必行,这安保力度,怕是比他自家的儿子还上心。

林砚心下暗笑,却也领这份情。

在这省城太原,暗流涌动,有这几双眼睛在暗处守着,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

他依旧保持着孩童的步态,甚至嘴里还轻轻哼起了刚才学堂里教的、调子古怪的启蒙歌谣,一副全然不知、无忧无虑的样子。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的。

林砚不紧不慢地走回太原的临时居所——一处由阎长官亲自安排、闹中取静的三进院落。

青砖高墙,朱漆大门,门口蹲着一对不算特别张扬但也绝非凡品的石狮子,无言地彰显着此处主人的份量。

离大门尚有十余步,暗处便传来一声极轻微的、仿佛夜枭低鸣的口哨。

林砚脚步未停,只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这是外围警卫确认安全的信号。

他刚踏上台阶,那扇厚重的木门便从里面无声地打开了一条缝。

开门的是个精悍的年轻人,穿着寻常的家居短褂,眼神却锐利如鹰,侧身让他进去,随即迅速而轻巧地合上门,插上粗大的门闩。

“少爷回来了。”年轻人低声道,语气恭敬却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

“嗯,辛苦了。”林砚随口应道,穿过影壁,走进第一进院子。

这里看似寻常,但若细心观察,便能发现不同。

廊下阴影里,似乎有人影与黑暗融为一体;角落的紫藤架下,摆放着石凳石桌,看似是休憩之处,实则视野开阔,能监控整个前院;甚至能隐约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枪油味。

这里驻扎的,正是专门负责苏婉贞安保的尖刀小队,人数已增加到了三十二人,全是经过林大虎严格训练和实战考验的绝对精锐。

他们明面上是仆役、帮工、花匠,实则是这座宅邸最坚固的盾与最锋利的矛。

林砚穿过回廊,走向第二进的正房。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饭菜香,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苏婉贞常用的茉莉头油的清香。

正厅里点着明亮的电灯,苏婉贞正坐在西式的沙发上,就着灯光翻阅一本账册。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林砚,脸上立刻浮现温暖的笑意。

“砚儿回来了。”她放下账册,站起身,很自然地接过林砚肩上的书包,“第一天上学堂,感觉如何?先生严厉吗?同窗可还和善?”。

“挺好的,先生不凶,同窗……”林砚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挺有趣的。”

苏婉贞立刻捕捉到了儿子这不同寻常的表情,一边拉着他到旁边的八仙桌坐下,桌上已摆好了几样他爱吃的点心,一边笑着问:“哦?怎么个有趣法?莫非第一天就交了朋友?”

“算是吧。”林砚拿起一块豌豆黄咬了一口,含糊道,“遇到了两个熟人,顾家那对双生女,顾云嘉和顾云菲,她们和我同班。”

“顾司使家的千金?”苏婉贞略显惊讶,随即了然一笑,“这倒真是巧了。她们父亲是极有见识的人物,母亲也出自书香门第,家教甚好。你们既是旧识,又同班,正好互相有个照应。”

她语气欣慰,显然对顾家印象不错,也乐见儿子有同龄的玩伴。

“照应?”林砚想起顾云菲那我罩着你的宣言和秋千旁的激将法,不由得失笑,“嗯,是互相照应了。”

母子二人又说了些学堂里的琐事,比如先生讲话的腔调、教室的新桌椅。林砚略去了纸条传书和秋千整蛊的细节,只挑了无关紧要的说。苏婉贞听得认真,时不时轻笑。

这时,一个穿着干净灰布短褂、身形挺拔的“仆役”端着一壶新沏的茶进来,脚步轻捷无声。

他放下茶壶,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看似随意地站到了厅堂通往内室的廊门旁,目光低垂,姿态放松,却恰好守住了最关键的位置。

苏婉贞对此习以为常,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色如常地继续和儿子说话。

但林砚能感觉到,在这座宅子里,几乎每一寸空间都处于这种看似松散、实则严密无比的监控和保护之下。

闲聊片刻,苏婉贞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放下茶杯,从旁边小几的抽屉里取出一个薄薄的文件夹,封面没有任何标识。

“对了,这是今日刚从长治转来的,你父亲和大虎那边汇总的一些情况通报,有些是关于北边商路的,有些是省内的动向。”

她将文件夹递给林砚,语气依旧温和,但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最后面有一页,是天津情报点发来的紧急消息,关于青岛的。”

林砚接过文件夹,脸上的轻松神色渐渐收敛。

他翻开文件,前面的内容快速掠过,直到最后那页。

纸张上的字迹是打字机敲出的宋体,冰冷而清晰。

最重要的那条消息很短,却像一颗冰冷的钉子:

【9月1日津电】确认:日军独立第十八师团已于昨日完成对青岛德租界之陆上包围,海军舰艇封锁港口。德人抵抗微弱,陷落只在旦夕间。

林砚的目光在那几行字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合上了文件夹,轻轻放在桌上。

厅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灯丝发出的轻微嗡鸣。

窗外,太原城的夜色正缓缓降临,而遥远的胶东半岛,炮火与硝烟正在吞噬一片土地。

历史的车轮,正沿着它既定的、残酷的轨迹,轰然碾过。

为了这一天,他确实筹划太久了。

久到从他降生在这个时代,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脑中有那面青铜棋盘,第一次感知到这片土地下埋藏的苦难与富饶,第一次明白自己身处怎样一个风云激荡、危与机并存的十字路口时,这个念头就如同种子般埋下,而后疯狂滋长。

他要借助这场西方人的战争,疯狂汲取一战的红利,完成一次艰难的、跨越式的工业原始积累。

这不是趁火打劫,这是民族生存之争。

错过了这五年,就再无可能追上。

林砚要用这五年,打下一个未来一百年发展的根基!

要让中华民族,真正能有底气,重新站立于世界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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