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要对她动刑?(1 / 1)
苦主来了,人就算是到齐了。
轩辕赫坐直,面露不忍,“我们都知道你女儿是被人害死的。喏。”
他拿扇子指着陆未吟,“你女儿就是不小心撞到这位小姐,被逼着撞柱自尽谢罪了,哎,真是可怜呀,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堂前听审的众人怒了。
这些人里,差不多有七成是受自家主子授意过来听审的,他们都是下人。
王爷说得对,就算签了身契,卖给主家为奴为仆,可他们也是人,他们的命也是命呀!
群情激愤,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求大人严惩凶手”,一时间所有人都在齐声高呼严惩凶手。
成功挑起众怒,轩辕赫视线一转,看向赵有信,意有所指,“赵大人,你可一定要秉公处理,千万别畏权徇私啊!”
赵有信点头哈腰,连说不敢。
他拿起惊堂木,正要往下拍,又听到轩辕赫说:“陆小姐,你看看,这好好的一家人被你害得,唉!”
周有根搂着女儿的尸体恸哭不已。
陆未吟亭然而立,清冷的面容毫无波动。
直到某一刻,余光在人群中发现了采香的身影。
飞快对视,采香点头示意,陆未吟双眸漆黑,红唇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人群里,陆欢歌露出畅快的笑意。
陆未吟啊陆未吟,你也有今天!
在将军府的时候窝窝囊囊,想不到去了侯府,居然比她前世还要嚣张,这才多久就闹出了人命。
在父亲的生辰宴上,陆未吟何其狂妄,说什么得了老太君怜惜……呸,真要是怜惜在意她,老婆子怎么不来帮她撑腰呢?
如今看来,不过是那老太婆因人而异的手段罢了。
高明的捧杀,捧着她自己去作死。
堂上,赵有信再度被轩辕赫抢了话,也不恼,反而笑眯眯的从座位上站起。
“王爷是想亲审这个案子吗?那您坐这儿来,来!”
说着还用手擦了擦椅面。
要是有条尾巴,这会儿准是摇出了残影。
轩辕赫斜他一眼,“审你的吧!”
这是京兆府衙门,他坐中堂算怎么回事儿?
“那下官就开始了。”赵有信这才坐回去。
啪。
一拍惊堂木,笑意收起,端出肃色。
审案正式开始,证人接连上堂。
问明案情后,似乎真相已经水落石出,赵有信的目光缓缓扫过失魂落魄的周有根,最后落到陆未吟身上。
“陆未吟,根据证人供词,周小菊死前曾亲口指认你逼她自杀,你可认罪?”
陆未吟目光坚定,“小女不认。”
赵有信“啧”了一声,似乎十分苦恼,片刻后又从座位上站起,朝着轩辕赫拱手,“王爷,您看该当如何?”
这案子说难不难。
周小菊是自尽而亡,唯一攀扯上陆未吟的,就是她临死前那两句话。
死无对证,陆未吟又背靠永昌侯府,定罪肯定是不成的,唯一能操作的就是堂审过程。
轩辕赫态度明确,显然是不打算让陆未吟全身而退,赵有信不想惹麻烦,便把这烫手山芋抛回轩辕赫手里。
指尖轻叩桌案,轩辕赫冷笑中带着阴鸷,“三位小姐同行,为何周小菊偏偏指名点姓向陆小姐以死谢罪?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那么年轻一个姑娘为何要撞柱自尽?赵大人,公道自在人心,有时候为了探寻真相,必要的手段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这是要动刑的意思。
赵有信从善如流,对陆未吟说:“案情已经明了,你若再不肯认罪,本官就只好让你吃一吃苦头了。来啊!”
一众衙差应声上前。
陆欢歌激动得揪紧帕子。
来了来了,要动刑了!
轩辕赫倒是有些意外,赵有信这厮今天还挺上道。
萧北鸢等人顿时慌了,萧西棠直接冲破衙差的阻挠闯上公堂,将陆未吟护在身后。
“这是我们永昌侯府的小姐,谁敢动手?”
人群里,陆欢歌脸上怒意笼罩。
萧西棠这个混世魔王,居然为了陆未吟闯公堂!
上辈子这时候他不是已经溺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苦主尚未开口,大人是要屈打成招吗?”陆未吟扬声质问,墨瞳中毫无惧色。
轩辕赫淡淡掀起眼皮,看这只蝼蚁垂死之际还能如何挣扎。
断案时最忌讳屈打成招,赵有信似乎被她给问住了,目光环视众人,最终定格在周有根身上。
周有根上堂之后,除了最开始求赵有信替他女儿伸冤,就一直搂着女儿的尸体,再没说过话。
整个案件过程皆出自一众证人之口。
像是才看到他,赵有信问:“周有根,你有什么想说的?”
女儿的尸体在怀中逐渐冰冷,周有根目光呆滞,粗糙的手掌最后一次抚摸女儿的脸颊,紧闭双眼,热泪滚滚而落。
再睁眼,男人黝黑的脸上凝出破釜沉舟的悲壮和决然。
“大人,我家小菊死得冤啊,她是被人害了的。”
赵有信不耐烦的摆手,“知道知道,这不正审着呢嘛!”
周有根昂着头,“可大人审错人了呀,这位小姐是无辜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陆欢歌一个没站稳,险些被后面的人挤到门里去。
什么情况,这人怎么替陆未吟说话?
跪得有些僵硬了,周有根艰难扭转身子,脱下左脚的鞋,从鞋垫下方取出一张纸,双手托呈。
“周有根,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轩辕赫面色铁青,脸颊微微抽动,“纵有强权压迫,但官府及律法必会护你安然无恙,你莫怕!”
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很可能会让陆未吟脱罪。
周有根目光坚定,“草民不怕,草民只想要个公道!”
朱焕接过他手里的纸,呈到赵有信面前。
赵有信将纸拿起来,缓缓念出上面的字。
“爹,娘,有人逼迫女儿去陷害一位小姐,女儿怕是回不来了……”
还没念完,声音已经被激烈的议论给淹没。
赵有信连拍好几下惊堂木,待全场肃静下来才继续念道:“……万望爹娘保重,在老家好好生活,京都凶险,莫再回来。”
他将有字那面转向周有根,“这是哪里来的?”
周有根哽咽回话,“昨天小菊突然回家,说攒够了钱,替自己赎回了身契,以后就是良民,不再是奴婢了,还说在京都待腻了,想马上回老家去。”
“草民家里就这一个孩子,向来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我们收拾好细软,打算今天一早就动身,谁料早上起来就没见着她人。她给我们留了个条儿,说有东西落在蒋家了,要回去取,让我们先出城,在城外十里亭碰头。”
周有根从衣兜里摸出字条。
“我们在十里亭左等右等不见人来,饿了拿面饼子出来吃,没成想在包袱里发现了这个,才知道孩子遭了灾祸。”
赵有信问蒋府管家,“周小菊赎回身契了?”
管家摇头,“不曾,她的身契还在小人手里。不过她昨日确实告了一天假,说是想家了,想回去看看,小人见她哭得可怜,就答应了。”
周有根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我可怜的孩子呀,她这是打定主意把我们骗走,再自己一个人去应付难事啊!”
后堂传来女人悲怆的哭喊。
小菊娘醒来,接受不了女儿离世的事实,哭得起不来身。
周有根不住的磕头,每一下都磕得瓷实,额头很快破皮渗血。
“大人,我家小菊是被人害死的,但害她的人不是这位小姐,求大人明察秋毫,找出真凶,还我家小菊一个公道!”
蒋府发放月银时会让下人签字捺印,赵有信叫管家拿来册子,对照上头周小菊的笔迹。
“王爷,您看这……”他看向轩辕赫,“对上了,还真是她写的。”
“你审还是我审?”
轩辕赫瞪他一眼,握着扇柄的手青筋毕现。
证据确凿,赵有信当场宣判陆未吟无罪,又命朱焕带足人手,多方走访调查,全力侦办此案。
一声退堂,众人各自散去。
轩辕赫脸色难看到极致,走到陆未吟面前,差点连假笑都挤不出来。
“陆小姐真是好本事啊,临危不乱,都要动大刑了,都还能力挽狂澜。”
陆未吟眸光盈动,嘴角含笑,“王爷谬赞了。”
轩辕赫像是挨了一记窝心脚,呼吸急促。
听得懂人话吗,我这是在夸你吗?
轩辕赫怕再待下去会把肺气炸,领着护卫愤然离开。
跟轩辕赫一样火大的还有陆欢歌。
陆未吟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就这么放了,那她巴巴的跑过来是为了什么?为了看她和萧家兄妹亲近吗?
“阿姐,真是担心死我了。”走出公堂,萧北鸢摊开双手,“你看,全是汗。”
采香不知何时来到陆未吟身后,适时递上手帕,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陆未吟接过帕子替萧北鸢擦去手心的汗,又向秦见微抱以感激一笑。
“连累你们跟着我上公堂,实在是对不住。”
世家贵女若非罪大恶极,一般不上公堂,纵是有罪,也是送去内狱受审。
陆未吟之所以暗示蒋山长报官,完全是因为内狱管理严苛,不便于她和采香里应外合。
没想到秦见微和萧北鸢会主动提出上堂为她作证。
秦见微道:“没事就好,其他的无需再提。”
上了公堂又如何,谁敢在明面上嚼永昌侯府和太傅府的舌根?
背地里那些阴暗腌臜的话,她向来是不在意的,听不见就当没有。
三人有说有笑,只有萧西棠始终一言不发。
萧北鸢见他频频望向旁边一个戴面纱的姑娘,疑惑问道:“三哥,你干什么呢?”
萧西棠不说话,大步追上正要去查案的朱焕,“朱参军,我知道逼死周小菊的凶手是谁了。”
朱焕不苟言笑的方脸透着威严,“是谁?”
萧西棠回身指向沿阶而下的面纱女。
“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