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暗涌棋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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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兰明白,张广文能这么问,说明他昨晚就知道消息了。

那昨晚,马巧玲和张广文肯定见面了!

一个念头突然窜上心头:难道张广文就是马巧玲的野男人?

“呵,”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要是两人没半点瓜葛,张广文凭什么跑前跑后,上赶着去帮忙?图什么?”

她甚至不敢深想下去:宋倩倩,恐怕根本不是宋福生的种,而是张广文的!

想到这层,宋玉兰只觉得心脏咚咚狂跳。

要是这猜测是真的,那乐子可就大了!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浑、还要深!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转向陆奕辰:

“奕辰哥,张工这人你了解多少?他哪一年下的乡?”

陆奕辰摇摇头:“不清楚。没留意过这些。”

宋玉兰明白,陆奕辰向来清冷自持,最烦家长里短、蜚短流长,指望他打听这些八卦,无异于缘木求鱼。

她眼珠一转,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陆奕辰不知道,美院家属楼底下那个包打听的卖茶叶蛋大娘肯定门儿清!

明天去拜访陆家爷爷奶奶,正好找那大娘打听一下。

两人正站在马路边说着话,一个穿着花布衫、身材敦实的胖大婶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她脸上堆着殷勤的笑,一双眼睛滴溜溜在宋玉兰和陆奕辰身上转了两圈:

“姑娘,是要租房子吗?”

宋玉兰诧异地看向胖大婶:“是啊,我是想租个地方。”

胖大婶立刻来了精神,手指往张广文家隔壁的院子一指:

“哎呀,那可巧了!我家的院子就出租!喏,就挨着那家!

虽然不临街吧,但胜在清静,价钱也低。”

她伸出三根胖乎乎的手指晃了晃,“一个月就这个数,三块!咋样?”

宋玉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清楚:

刚才她和陆奕辰在张广文院里说话,这仅一墙之隔的邻居,怕是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胖大婶,是特意追出来揽生意的。

胖大婶似乎看穿了宋玉兰的心思,脸上笑容一滞,慌忙摆着手解释:

“哎哟,姑娘,你可别多想!我家就我和我那皮小子孙子住,空着两间房,寻思着租出去挣俩钱贴补家用。”

她拍着胸脯,“我们可不是那多嘴多舌、爱听墙根儿的人家!”

宋玉兰仔细打量了她几眼:

这大婶面相憨厚,不像那种市侩奸猾、满肚子弯弯绕的主儿。

她沉吟片刻,点点头:“行,那就麻烦大婶,带我们去看看房子吧。”

“好嘞!这边走这边走!”胖大婶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地在前面引路。

房子确实离张广文家极近,但拐进小胡同,景象就大不相同了。

眼前的院子显得破败许多,土坯墙灰扑扑的。

几根粗壮的椽子斜斜地顶在歪斜的墙面上。

整个屋子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把它吹散了架。

宋玉兰走到近前,皱了皱眉:租下这房子?光是修葺加固就得花多少钱?

她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当善财童子搞房屋修缮的!

她摇摇头:“大婶,我们再看看。”

胖大婶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

“哎,没事没事!你们再看看,再看看!要是没更合适的,我家这房子,随时给你们留着!”

宋玉兰应了一声“好”,便和陆奕辰转身离开。

走出胡同,宋玉兰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对陆奕辰说:

“唉,那房子,墙都快塌了,租下来光修就得一大笔钱,根本没法用。”

陆奕辰微微颔首:“嗯,确实不行,结构都危险。”

他侧过头看着宋玉兰:“如果直接买个院子呢?”

宋玉兰轻叹一声:“能直接买下个院子当然最好。

你别看这边的院子现在不起眼,可潜力大着呢。

国家放开了市场经济,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那些富起来的人,最爱干什么?置办田产地产啊!所以这院子,铁定要涨价。”

陆奕辰听得连连点头,觉得宋玉兰的分析的很对,心里默默盘算着能从哪里借点钱,好直接买个院子。

不过,生意上的事在宋玉兰心里只能往后排。

此刻,一股更强烈的焦灼感攥住了她,必须尽快抓住马巧玲的把柄,一击致命,让她再也翻不了身,免得她总出来恶心人。

目送陆奕辰进了家门,宋玉兰才转身。

她没有直接回家,脚步一转,径直走向了美院家属楼。

刚走近家属楼路口,那个卖茶叶蛋的大娘就使劲朝她挥手:

“姑娘!姑娘!可等着你了!刚瞅见你进去,我这儿眼巴巴盼着你出来呢!”

大娘脸上泛着红光,眼睛贼亮地左右瞟了瞟,她神秘兮兮地勾着手指,示意宋玉兰靠近点:

“昨儿晚上!我都快收摊了,嘿!瞅见你那后妈,鬼鬼祟祟地溜进家属楼了!我一看这架势,得!摊也不收了,就在这儿守着!

你猜怎么着?足足一个多钟头啊,她才出来!啧啧啧,那头发乱的哟,跟鸡窝似的!”

大娘撇着嘴,下巴抬得老高,仿佛她当时就趴在人家窗户根儿底下瞧得一清二楚。

宋玉兰立刻配合地瞪圆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

“真的吗?大娘,这不可能吧?您是不是看错了?”

她一副被这“骇人听闻”的消息吓到的模样。

“哎呦我的姑娘诶!我这双眼睛可是雪亮的!”

大娘一拍大腿,“看得真真儿的!就你后妈!那女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再说了,”

大娘凑近宋玉兰:“俗话讲得好,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那个岁数,在楼上磨蹭那么老半天,能是干坐着喝茶聊天儿?鬼才信!”

宋玉兰犹豫了一下:“那您看见有人送她出来没?”

大娘摇摇头:“没!门一开,她自己就出来了。”

宋玉兰见铺垫得差不多了,才装作不经意地问:

“大娘,您认识一个叫张工的吗?好像是住这楼里的?”

大娘一脸的震惊,嗓门瞬间拔高:“妈呀!你说张广文啊?!啧啧啧!”

她咂着嘴,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带着幸灾乐祸。

“要是她攀扯上的是张广文,哎哟喂,那你后妈这回,可是要吃大苦头喽!”

大娘故意卖着关子,但眼睛里却燃烧着八卦之火。

宋玉兰急切地追问:“为什么?”

大娘立刻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却掩不住那股兴奋劲儿:

“张广文他老婆可是咱们这片儿出了名的母老虎!”

她唾沫横飞地描述,“泼辣得能拎着菜刀追人三条街!蛮横起来天王老子都不认!

长得那叫一个五大三粗,嗓门一开,房顶都能掀了!听说张工前些年下放,她在老家伺候公婆倒是任劳任怨,孝顺得很。

可谁要沾上她家男人,那会被她撕下一层皮来!你后妈要是真跟他搅和在一块儿,啧啧,等着看好戏吧!”

宋玉兰陷入了沉思。

她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马巧玲被剥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痛打的景象,想想都开心!

宋玉兰眉头紧蹙“这要是闹大了,家可就真散了呀。”

大娘啧啧称赞:“哎哟,姑娘,你可真是个心善又明白事理的好姑娘!”

准备走了,宋玉兰一把拉住大娘的胳膊,眼神里带着十二万分的恳切与不安,

“大娘!这事儿您可千万千万要烂在肚子里!跟谁都不能提,一个字都不能漏出去啊!不然可真要出大事的!”

大娘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姑娘,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你大娘我这张嘴,那是有名的严实!保管一个字儿都不往外蹦!”

宋玉兰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放心的微笑,连连点头。

心里却明白,叮嘱得越紧,大娘往外传得越快。

这些个爱嚼舌根的,肚子里哪能藏得住秘密?只怕是恨不得立马敲锣打鼓,让满世界都知道!

她脚步轻快地踏上回红旗大队的路,路过供销社时,还不忘进去给姑姑称了半斤桃酥。

到家时,宋彩霞正躺在窗边的藤椅上闭目养神。

宋玉兰把挎包拍得哗哗响:

“姑姑,快睁眼!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啦?”

宋彩霞缓缓睁开眼,她并未起身,只是微微侧过头,鼻翼轻轻翕动了两下,随即唇角便漾开一抹浅笑:

“嗯,淡淡的油香,还有一丝芝麻的焦香?是桃酥吧?错不了,是桃酥。”

宋玉兰夸张地笑起来:

“姑姑,您这鼻子可真神了!包得这么严实您都能闻到?”

边说边小心翼翼地从包里取出用厚油纸包得方方正正的桃酥,双手递了过去。

宋彩霞接过纸包,动作轻柔地解开细麻绳,掀开油纸。

她没有急着拿,而是先仔细看了看色泽,这才伸出两根手指,拈起一块边缘最完整的。

用指尖托着,送到唇边,极其优雅地轻轻咬下极小的一口,细细咀嚼着。

片刻后,才满足地轻叹一声:“是泸溪河的。

酥得恰到好处,入口即化,这黑芝麻的香气,醇厚得很,回味悠长,难得的好手艺。”

宋玉兰索性拖了个小凳子坐在姑姑对面,双手托着腮,看得入了迷。

姑姑吃桃酥的样子,仿佛不是在享用一块点心,而是在进行某种古老而优美的仪式。

那份刻在骨子里的从容与雅致,是岁月和苦难都无法磨灭的印记。

她心里不由泛起一丝疑惑:上辈子只顾着蝇营狗苟,怎么就没发现姑姑这与生俱来的大家风范呢?

待宋彩霞用一方素净的手帕仔细擦拭了指尖,宋玉兰才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结婚证,带着点羞涩递过去:

“姑姑,您看,这是我和陆奕辰的结婚证。”

宋彩霞立刻放下手帕站起身:“等等,兰儿。”

她快步走到脸盆架旁,认认真真地搓洗双手,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净。

擦干后,她才接过了那张薄薄的纸。

上面鲜红的大红花和工整的楷体字,指腹轻轻抚过:

“好,好,我的兰儿,终于要成别人家的媳妇了。”

宋玉兰被她这郑重的态度弄得不好意思,脸颊飞红,连忙说:

“姑姑,我们以后还住一起!”

宋彩霞又仔细端详了好几遍结婚证,才小心翼翼地合上:

“好,住一起。兰儿,你和奕辰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红火的。”

宋玉兰用力点头:“嗯!肯定会的!姑姑,明天早上我得去陆家一趟,您陪我一起去,行吗?”

宋彩霞心头一酸,这丫头第一次正式去婆家,竟连个撑腰的长辈都没有,看来和宋福生那边,是真的闹翻了。

她点点头:“好,明天姑姑陪着你。”

晚饭时分,宋彩霞指挥道:“兰儿,去烧火。”

她自己则站在灶台前,熟练地热锅、放油,动作干净利落。

很快,一盘青菜和一锅稀饭便端上了桌。

宋玉兰只觉得青菜有股苦味,回味却透出点甘甜,心里嘀咕:这青菜品种倒是特别。

宋彩霞不动声色地将菜碟往宋玉兰面前推了推:“多吃些,对你身子好。”

宋玉兰顺从地把整盘菜都吃了个干净。

夜里躺下,一股奇异的暖流就在肚子里缓缓游走,说不出的熨帖舒服。

一夜安眠,无梦到天亮。

清早起来,宋彩霞已经换上了一件从未见她穿过的浅金色对襟褂子。

料子一看就极好,是光泽内敛的织云锦,领口袖口精细地绣着云纹,滚着细细的金边。

在这满眼深灰、藏蓝的年月里,这样鲜亮的颜色,也只有少数年轻人才敢上身。

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抹了桂花油,用细密的篦子紧贴头皮拢到脑后,挽成一个光洁的圆髻,只簪了一根素净的乌木簪子。

宋玉兰眼睛一亮,好奇的背着手绕着姑姑转了两圈,惊叹道:

“姑姑!您这么一打扮,真好看!这料子,是锦缎吧?真好!”

宋彩霞微微低头,手指轻轻拽了拽衣角:“这叫织云锦,藏了好些年了。”

宋玉兰笑得眉眼弯弯:

“好看!真的好看!姑姑穿上,活脱脱就是旧时画报里的大家闺秀!”

宋彩霞眼神恍惚了一瞬,似乎被某个遥远的记忆轻轻撞了一下。

她摆摆手:“小孩子家家的,净胡说。早饭好了,快些吃了走,头回去,迟到可不像话。”

匆匆吃完早饭,宋玉兰也换了条干净的白底兰花连衣裙,挽着宋彩霞的胳膊,坐上了去陆家的公交车。

抵达军区大院时,门口正有三三两两的老人提着菜篮子回来。

宋彩霞站定,微微眯起眼,望着那扇气派的大门,目光深远。

她侧过头,对身边的宋玉兰低声道:

“玉兰,记着,人这一辈子,有机会还是要多读书,长见识。”

宋玉兰认真点头:“嗯,姑姑,回头我就去打听夜校,不耽误白天干活。”

宋彩霞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好。”

两人这才不紧不慢,朝着大院深处走去。

让宋玉兰颇感意外的是,陆家人,竟都在。

连刘小娥都跑来了,身边还坐着乔依依。

还有她女儿董文珺。

陆奕辰知道宋玉兰要来,一早就在大门口等着。

看到两人一到,他便迎上去,将宋彩霞和宋玉兰接进屋。

宋玉兰一踏进客厅,瞥见刘小娥和乔依依,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地搀着姑姑往里走。

陆老太太孙丽华已经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亲热地握住宋彩霞的手:

“哎哟,亲家姑姑!要知道您也一道来,我就该派人去接的!快请坐,快请坐!”

她转头扬声吩咐夏海棠倒茶,这才仔细地端详起宋玉兰,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祥:

“瞧瞧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奕辰有福气,娶到这么标致的姑娘!”

这话说得宋彩霞心里舒坦,也笑着同孙丽华寒暄。

刘小娥憋着一肚子气。

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带着精心打扮的乔依依过来,就是想趁着陆奕辰和宋玉兰刚提亲还没落定,再使使劲儿,让陆奕辰回心转意。

万万没想到,一来就得知两人昨天已经领了证!

此刻再看宋玉兰,怎么看都觉得她心机深沉。

不知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哄骗陆奕辰领了证。

她那眼神,毫不掩饰地扫过宋玉兰,露出不屑和鄙夷。

她身边的乔依依,从听到那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到现在,整个人都魂不守舍,脸色苍白,心里像压了块巨石,沉得喘不过气。

看向宋玉兰的目光更是复杂,带着深深的不甘和怨毒。

宋玉兰将对面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却只淡漠地移开视线,仿佛没看见。

这几个人上辈子在她手里就没讨到过好,这辈子只要她们识趣不来招惹,她乐得清静。

可若是不长眼非要撞上来,那也别怪她不客气。

孙丽华亲热地拉着宋彩霞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两人热络地聊了起来。

宋玉兰跟着陆奕辰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落座。

对面,刘小娥、乔依依和董文珺坐在一起。

陆奕辰即便是坐着,也保持着军人特有的挺拔姿态,腰杆笔直如松,双手平稳地放在膝盖上。

腿伤只要不动,几乎看不出来。

从侧面看去,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坚硬利落的下颌线,无不透着一股沉静、冷峻的疏离感。

这份独特的气质,依然让对面的乔依依看痴了,目光死死黏在他身上,半分也舍不得挪开。

宋玉兰微微侧头,饶有兴味地捕捉着乔依依那赤裸裸、毫不掩饰的目光,心中念头闪过:

陆建之说陆奕辰有个感情很好的前女友?

莫非就是眼前这位痴情种?瞧那副哀怨深重的模样,十有八九就是她!

刘小娥有些意难平,脸上堆起假笑:

“哎呀,既然玉兰和奕辰这证都领了,也算是新媳妇进门了!

中午你就辛苦辛苦,给大家伙儿擀顿面条,也好让我们都瞧瞧你的好手艺?”

宋玉兰当然知道这风俗:新婚次日,新媳妇要当众擀面条,面条擀得越薄、切得越细,就越显本事。

然而,听到刘小娥这明显带着挑事意味的话,她却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只是领了证而已,三媒六聘的正式过门礼都没走完,在她这里,就不算真正过门的新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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