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门开惊喜泪眼望,妻女相拥暖心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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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刚拐过山湾村的土路拐角,陆青山远远瞧见了院门口站着个人影。那人头上包着纱布,单薄的身形在冬风中显得格外萧瑟,正焦急地朝四下张望。

陆青山皱起眉头,那身形有几分眼熟。

“那不是……张国胜吗?”

刘华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认识?”

“嗯,昨天刚救了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马车停在院门口,张国胜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

“陆大哥!可算等到你了!”他穿着件磨白的旧棉袄,脸色苍白,额头的纱布也没包好,边角翘起,风一吹飘个不停。

陆青山跳下马车,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张国胜,“你这伤势还没好,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打听着找到您家,本想道谢,又听说您不在家,就在这等您。”张国胜搓着冻红的双手,呵出一团白气。

“先进屋再说。”陆青山不由分说,把张国胜拉进院子。

刘华强跟着跳下车,搭手帮忙往屋里搬东西。三人合力没几分钟,就把布匹、棉花还有其他物什全部搬进了西屋。

陆青山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转身掏出三块钱递给刘华强,“这是车钱,多的是你帮忙搬东西的辛苦费。”

刘华强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主任安排的。以后需要用车,找我准没错!”

他接过钱,刘华强转身麻利地跳上马车,赶车走了。陆青山点点头,看见张国胜正好奇地打量着院子。

“陆大哥,你家就你一个人吗?”张国胜环顾四周问道。

陆青山没立即回答,心底泛起一阵不安。月娥和小雪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强压下心中焦虑,他转而问道:“你头上的伤势怎么样了?”

“好多了,好在没伤到要害。”张国胜摸了摸头上的纱布,然后从怀里掏出个布袋,“我带了点土豆,算是谢礼。”

陆青山摆摆手没接,指了条凳子,“坐下说话。”

张国胜放下布袋,郑重其事地说:“陆大哥,我这次来找您,一是感谢救命之恩,二是想告诉您,我要回北京了。”

“回北京?”

“嗯,手续已经办好了,就是……”张国胜踌躇片刻,脸上浮现出窘迫,“路费被抢了。我跟村里人借也没借到,大伙日子都不好过,谁手里也没闲钱。”

张国胜苦笑着摇头,“这次我是回城,不是探亲,可能再也不回来了。之前我下乡后没多久,家里就出事了,一直联系不上。现在好不容易能回去了,必须赶紧回去看看。”

“你需要多少路费?”陆青山开门见山地问。

“火车票和几天的干粮,大概要十多块。”张国胜低着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陆青山没说话,转身摸向包袱里的零钱袋,凭感觉数出三张拾元面额的“大团结”,转过身递给张国胜。

“这……太多了!”张国胜呆住了,双手不自觉地往后缩。

“拿着,路上有个保障。”陆青山把钱塞进他手里,“昨天那种情况,换了谁看见了都会出手。”

张国胜使劲眨了眨眼睛,泛红的眼眶里闪着感激的光。他把钱揣进怀里,转身从自己的布袋里掏出一本破旧的书。书皮已经磨得发白,但上面的烫金字依然清晰可见——《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陆大哥,我……我实在没什么能送你的。”

“这本书陪伴我度过了知青生涯最艰难的日子,请您收下。”张国胜双手捧着书递给陆青山,“另外,我有个请求……”

他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我本名不叫张国胜,叫张援朝。国胜是下乡时自己改的,想着能给自己带来点好运头。当年家里出事,就是因为我父亲的政治问题。”

陆青山接过书,微微点头,“我懂。”

他随手翻开扉页。除了上次在黑夜里救起他时,看到过的“赠张国胜同志,前程似锦。”以及一个叫“吴启华”的签名和日期外。在签名的下方,此刻多了一行用钢笔新写上去的、字迹清晰工整的地址:京城市东城区和平里社区化工宿舍17号楼1单元201号。地址下面,还有一行同样刚劲有力的小字:陆大哥,若有缘再见,务必来此地寻我!落款是张援朝。“我本名叫张援朝,”张国胜,不,张援朝连忙解释道,“国胜是下乡后我自己改的名字,想着能给自己带来点好运。”陆青山摩挲着那本略显陈旧的书页,感受着纸张的纹理,点了点头。“好,张援朝,我记下了。”他声音沉稳。“哪天我要是真去了京城,一定按这个地址去找你。”张援朝郑重地点点头,眼眶依旧泛红,他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哽咽。“陆大哥,大恩不言谢!我得赶紧去镇上买票了,时间不等人,就此告辞!”“路上保重。”陆青山看着他。张援朝又看了陆青山一眼,像是要把这张脸刻在心里,然后毅然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着村外走去,背影带着一种奔向未知的决绝和希望。看着张援朝快步离去的背影,陆青山心里也有些感慨。萍水相逢,乱世人情,能帮一把是一把吧,也算是给自己前世的遗憾积点德。

这时,院外响起马蹄声,刘华强又驾着马车回来了。

张援朝站起身,又深深看了一眼满屋子的东西,“陆大哥,谢谢您,后会有期。”

刘华强在门外喊道:“我阴历逢二和七早晨都路过山湾村,去镇上集市拉脚。以后需要搭车随时找我!”

陆青山点头,让张援朝搭刘华强马车,将他送出门口,看他登上马车,还不忘叮嘱一句:“小心路上,到了北京好好照顾自己。”

张援朝点点头,满脸感激,“陆大哥,您的人情我这辈子都记得,今后有机会定当报答!”

马车慢慢远去,陆青山站在院子里,望着天边渐渐西沉的太阳,心里却越发不安。月娥和小雪还没回来,到底去哪儿了?

他拍了拍怀里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转身往村口走去。无论如何,必须把她们找回来。

他正琢磨着,是不是该立刻动身去前营老丈人家找找看,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几个人焦急的说话声。

“……青山哥真回来了!”是猴子那略显尖细、此刻却充满惊喜的声音。

“嗯!猴子刚跑来跟我说的,千真万确!他还让我明早去青山哥家会合,说要一起进山呢!”这是铁柱憨厚粗犷的嗓门,也透着一股子实在的兴奋。

紧接着,一个颤抖的、带着明显哭腔和无法掩饰的焦急的女声急促地响起:

“他……他没受伤吧?人没事吧?这两天……他到底跑哪去了啊……”

是月娥!

是林月娥的声音!

陆青山心头如同被重锤猛地一击,瞬间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股无法形容的滚烫暖流混杂着尖锐的愧疚和后怕,蛮横地冲刷着他重生以来努力维持的坚硬心防。

她……她在担心我?

他连忙大步朝着院门口迎了出去,脚步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和急切。

只见院门口,林月娥紧紧抱着小雪,赵铁柱和刘富贵一左一右护着,几个人脚步杂乱,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林月娥的眼圈红得像兔子,脸上泪痕未干。

当她看到陆青山完好无损地站在院子中央时,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幸亏旁边的赵铁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林月娥胳膊。

“青山,你……你跑哪去了?!啊?!”

林月娥猛地挣脱铁柱的搀扶,跌跌撞撞冲到陆青山面前。

她顾不上旁边还有外人,积压了两天的恐慌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喷涌而出。

带着哭腔的拳头,一下下捶打在陆青山坚实的胸膛上。

声音哽咽,语无伦次:“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又……你进山被熊瞎子给舔了!你知不知道我和铁柱找了你快一天了!”

“你要是真出点啥事……我和小雪……我们可咋活啊……”

她的捶打没什么力气,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宣泄。

陆青山心脏猛地一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僵立原地,任由那带着绝望和恐惧的小拳头落在身上。

愧疚、心疼、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暖流,瞬间冲垮了他刻意维持的冷静。

他猛地伸出双臂,一把将林月娥紧紧搂进怀里。

连带着她怀里那个同样睁着惊恐大眼睛看着他的小雪,都一同拥入这个迟来的、却异常坚实的怀抱。

“我没事,月娥,我没事……”

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沙哑,下巴轻轻抵着她微微颤抖的发顶。

他能清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那是极度恐惧后的余波。

“我去镇上……买了些东西,家里要用的,耽搁了点时间。”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怀里的女人渐渐停止了哭泣,但身体仍在轻轻抽动,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小雪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但感受到父亲身上久违的温暖和熟悉的气息,小嘴瘪了瘪,最终没有哭出来,只是把小脑袋深深埋进了母亲温暖的颈窝里,寻求着安全感。

旁边的赵铁柱和刘富贵看到这幅景象,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约而同地转过头,脸上带着憨厚的尴尬。

“咳咳……”赵铁柱率先打破沉默,挠了挠后脑勺,声音瓮声瓮气,“青山哥,嫂子,那……那你们聊,我们……我们就先回去了。”

刘富贵也连忙点头附和,:“是啊,青山哥,嫂子,我……我也先回去了!明早!明早我肯定准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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