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回来了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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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府中,谢皎皎从婆母房中出来,站了一日,她简直是腰酸腿疼。

“小姐……”

婢女华月看她这副模样,实在心疼,因着天生弱症,在家时全家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何曾让小姐这样站过规矩。

“好了,新妇都是这样的,婆母素日待我,已经算是很好了。”

谢皎皎声音柔柔的,听起来娇弱得不成样子。

本以为贺晨芝爱她入骨,她进了伯爵府的日子也会好过,谁能想到,嫁了人的日子竟然这样辛苦。

虽说闺中时母亲曾教过她一些理家的事,她也耳濡目染多年,可是自己到底身子弱,性子柔和,并不曾亲自参与过这些。

贺晨芝托付中馈,是对她的信任,她自然想做好,因此连着几日都看账本看到深夜。

幸而前几年的账目记得极清,纵是她刚接手,也不会看不明白。

“奴婢给您传软轿去,官人早说过叫娘子在府中不必拘礼,您坐着轿子歇歇才好。”

谢皎皎摇头,

“走一走也好,站了一日头都有些晕,就当散心了。”

她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一对梨涡,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主仆两个才退出去,贺夫人便重重叹了口气,本是抄些经文的琐事,本该今日早早完成的,却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

虽说谢皎皎天生身体弱些,不该怪她,可是见她像个美人灯似的,下人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到底是不让人放心。

“林绪瑶回来了吗?”

贺夫人一贯瞧不上林氏小门小户的出身,但两厢对比,小门户也有小门户的好处。

任她搓圆捏扁,林氏对自己从来都是那么恭顺,伺候得那么妥帖。

“还没有找回来呢,不过公子已经派人去知会了林家,想必,过两日这人就该送回来了。

依奴婢说,还是您素日待她和善惯了,纵得她胆敢忤逆尊长,这次必得好好教训一番才行。”

李嬷嬷自己的女儿也在官宅中作小娘,可她想到林绪瑶,还是有一股优越感。

贺夫人点头,示意嬷嬷给她揉肩。

李嬷嬷一贯嘴碎,她边揉边与贺夫人絮絮说起来,

“咱们这位新娘子也太心慈手软了些,奴婢昨日看了账本,竟发现了两处错失,就连陈管事这个做事做老了的,也弄错了银钱的数量。奴婢要罚她,娘子却说,陈管事不过年纪大了,无心之失,应让他改过自新。”

“倒是显得奴婢像个恶人似的。”

李嬷嬷低了头,声音忿忿不满。

“这大家大宅,要管家先得立威,这么个软性子可不是要生乱吗?”

“依奴婢看,哥儿已成了婚,您不如做主再替他收几个房里人,一则开枝散叶,二则也帮着管家。”

贺夫人闻言只是扶额,要说收房里人,她不是没想过。

身边有几个有姿色的,但都工于心计,怕是给了他,到时候主母辖制不住,反而惹得家宅不宁。

这么想着,她又想到林绪瑶的好处。

她满心满眼都是贺晨芝,贺夫人自问,同为女人,她也做不到那样。

但是,这也是她应当做的,毕竟贺家肯娶她一个自荐枕席的庶女,这已是她几辈子求来的恩典了。

眼下,必须尽快把人给找回来。

贺晨芝回来时,谢皎皎已梳洗完毕,倚在床上小憩。

他进门来,满身疲惫,却不敢吵着她,本打算吃一碗糖蒸酥酪垫垫肚子,可一想到这是个慢功夫,若非早早吩咐后厨,兴师动众一番不说,吃上起码要过小半个时辰,于是便收了心思。

既往夜归时,总有备好的宵夜送至房中。

床是暖的,水是热的,林绪瑶总会找些不同寻常的小玩意来哄他开心,有时是一个香包,有时候是她亲自绣的扇坠。

想到荷包,他下意识摸向腰间。

那里空空荡荡的。

昨日他磨破了她从前还没伤了手的时候给他绣的最后一个香囊。

那上面绣的不是常见的龙凤祥云一类,而是绣了两颗桂树,配着干桂花做内里的香料,倒是十分别致。

自林绪瑶被他禁闭之后,自己有很久没换过这些配饰了。

可是皎皎本就体弱,他怎么舍得让她绣这些?

“官人?”

出神之际,谢皎皎醒了过来,被婢女扶着起身。

她的脸色实在不好,嘴唇几乎没了血色。

贺晨芝想到自己刚才还暗暗将她与旁人比较,不由心生愧疚,语气极尽温柔,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谢皎皎连忙摇头说没事。

可一旁的华月终于忍不住了,她跪到贺晨芝跟前,哭道,

“官人,今日娘子在夫人那儿站了整整一日,才会累得没有力气的。奴婢求您了,您务必要跟夫人说一说,我们娘子身子孱弱,哪里……”

“还不住口!”

谢皎皎厉声打断,只是说完后,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贺晨芝连忙给她拍背顺气,又叫下人们去端茶请郎中。

母亲在他印象里一贯温和,从前林绪瑶在时,他每每过去,都看到母亲被哄得喜笑颜开。

他只以为母亲是个和善的婆母,不会为难新妇,因而也未刻意叮嘱过。

现在回想,母亲其实也并不总是这样。

譬如和其他小娘在一起时,她总是很严肃。

自己之所以忽略,是因为母亲与林绪瑶在一起的时日多一些。

他见惯了,所以习以为常。

“皎皎,对不住。是我疏忽,我明日必定会去找母亲,和她说清楚。”

皎皎自幼受宠,当年娶她时他早已下定决心要护她周全,他才不要她放下身段委曲求全地哄人开心。

他会做她的靠山。

望着怀中人千娇百媚的容颜,贺晨芝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昨日在停尸房看见的那抹红色染料。

声音不自主地沉了几分,

“皎皎,你那位表兄,近来在做什么?”

谢家祖上有个衣料铺,传到如今给了谢皎皎的表兄,贺晨芝记得两年前他曾高价进了南楚的一批染料,因那染料自带异香,本打算染上丝绸,买与达官贵人们,赚上一笔。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那染料固色不牢,且极易褪色,因此做成的绸缎一匹也没有售卖,全部烂在手里。

于是谢家便将这些料子做成了衣裳,给自家人和家中的仆役们穿。

女尸指甲缝中,为什么会有这种染料,难道,这件事和谢家有关系?

“表兄?表兄自然是好好地经营铺子,并无什么异样啊。”

怀中的谢皎皎面露疑惑,似乎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

贺晨芝复又摇了摇头,他执起她的手,她的手很软,雪白,纤细,透着刺骨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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