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见倾心(1 / 1)
“齐伯伯……”
顾雪娇像被泼了冷水,从头顶凉到了脚跟。
“官家也答应了吗?”
“自然。”
齐琒笑了笑,劳军归来,他甚是骄傲,几乎有些得意忘形。
“官家要你嫁与三皇子,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不放心咱们手里的兵权吗?先假意笼络,再让你做人质,他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顾将军点头,语气愤慨,
“若非我们在前线替他拼死拼活,他如何有今日在宫中安受朝拜的日子,让顾家的姑娘去给他做儿媳妇儿,就以为这是什么天大的恩典了吗?”
“虽说是富贵窝,但如何不是囚牢,裴青州那个人是个冷心冷情的阎罗王,我如何放心娇娇嫁给他?”
“是啊元帅,明日让娇娇凭恩旨御前觐见,用这恩典,换个退婚的旨意来!”
两人言之凿凿,语气愤慨,压根不曾听到,屋顶上瓦片粉碎,传来微弱的一声脆响。
顾雪娇明白两个人的意思,赐婚是恩典,又如何不是威胁,让家眷嫁入皇家,就和当年藩王送质子进京无异,若想要做什么谋逆之举,也得三思而后行。
这分明是要顾雪娇去做人质的。
更何况,嫁的人还是三皇子。
绣衣司首领自然耳目众多,又善于织造罪名,顾雪娇婚后若要求平安,就得处处提防,事事谨慎。
夫妻之间怎么可能有真感情。
顾将军和齐将军担心顾雪娇,顾雪娇也在担心他们。
官家疑心深重,此举自然有深意。
顾雪娇本来想着顾家若有异动,齐琒可以站在昔日下属的角度美言几句。
却不想齐琒这样急不可耐地将自己也给牵扯进来。
齐琒刚打了胜仗归来,想必御前言谈举止多有放肆之处,今日又这样明目张胆地在官家面前表明自己与顾家亲密无间,无疑是在给自己结党营私增添证据。
更不必说他当众推让官家的恩赐,摆明了在说官家不知体恤功臣,需得手下将士来为战友们讨公道。
官家竟然也未曾训斥,顾雪娇心里不由凉了半截。
这岂不是说明陛下不满许久,眼下,不过是在造势。
让众人替他打抱不平,自己赢得忍让功臣的贤名。
一旦时机成熟,出手必是杀招。
也许,如今,绣衣司的耳目就在顾家周围搜罗罪名。
不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拿这恩旨去换退婚旨意。
她多番试探过顾将军,他并没有要造反的打算,只是自视甚高,不满皇帝的做派,就算动了那样的心思,现下顾家手上虽有重兵,粮草补给却远远不够,胜算并不算大。
眼下,得先稳住两位将军,顾雪娇纵有千般道理,现在也不是说的时候。
得赶紧想个法子,让他们打消了退婚的念头。
“父亲,齐伯伯,可我,并不想退婚。”
顾雪娇暗自镇定,佯装不悦地拽住了顾将军的袖子。
“为何?”
“难道你怕?”
顾将军正是慷慨激昂之际,闻听顾雪娇拒绝之语,有些不大高兴。
顾雪娇低下头,片刻脸上闪着两朵红晕,
“父亲,女儿……三皇子他……”
顾雪娇咬了咬牙,半晌才把话说完,
“他身姿伟岸,模样俊朗,女儿已经,一见倾心,还望父亲能成全我的一片痴心。”
柳祁回话已毕,自觉两颊热辣辣的,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主子。
见他端坐案前,眉宇间染着些案牍倦意,但确是寻常男子望尘莫及的英俊容貌。
“她真是如此说的?”
裴青州正在写批文,这是第三遍,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他接连两次把“漕运”的“漕”写成了“槽”。
柳祁点头,
“属下趴在房顶上听的,保管一个字都错不了。”
裴青州一低头,看见纸上赫然又是一个“槽”。
今日该查黄历,自己必定命里犯木。
他伸手狠狠将纸揉烂。
柳祁不明就里地跪下,
她喜欢殿下有什么用,殿下又不喜欢她。
水性杨花,骄横跋扈,莫说是殿下厌烦她,就算是殿下要娶她,自己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属下也觉得这话不真。”
柳祁打抱不平,
“那女子见一个爱一个,可见水性杨花惯了,殿下本来也不喜欢她,不如顺水推舟,将她让给世子,既不惹陛下生气,也退了婚。”
纸团在裴青州手中折出尖锐的角来,刺向虎口上的伤。
他索性拿起笔,在写废了的纸上勾画起来。
寥寥数笔,记忆中的女子生动起来,娇俏活泼,及地的石榴裙修饰出纤细的腰肢。
好一个……一见倾心。
裴青州想象她说出这句话时的样子。
不是说,顾家人粗直愚鲁的吗?
他怎么瞧着,她聪明得很呢?
闺房内,叶春正在服侍顾雪娇梳妆,她替顾雪娇卸下钗环,又拿来香粉为她敷在脸上。
“姑娘……”
叶春鼓起勇气,轻轻唤了下顾雪娇。
从前她很怕姑娘的,姑娘入府时,大家都争着伺候,叶春为人老实,见院子里的花没有人浇,怕大娘子见了生气,所以提了水去浇。
就这样被大娘子叫住,分给了姑娘。
本以为这差事会容易做些,但是姑娘脾气不好,隔三岔五地打骂她,她连跟她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可是她也能理解,姑娘没有亲人,寄人篱下,顾将军孩子又多,她若不为自己争一争,怎么能不被忽视呢?
这几日以来,她倒觉得,姑娘脾气性情,都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怎么?”
顾雪娇睁眼,看着镜中人的脸,流露出欣赏神色。
“奴婢只是替您担心。”
叶春嗫嚅,
“您真的要答应赵世子的请求吗?”
“奴婢听过别人说起三皇子,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您一面不肯与他退婚,一面又要和赵世子亲近,这不是两下里都不讨好。”
顾雪娇用湿帕子擦了脸上的粉,叶春胆小,她今日敢提这些事,想必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那你想我怎么办?”
叶春又咬了咬唇,坚定道,
“姑娘清白门第,那姓赵的胆敢以姑娘的清白来做戏,姑娘该早早看明白的,他并非良人,实在不值得托付终生。”
叶春一口气说完,害怕得跪在了地上。
姑娘会听她的吗?姑娘对那赵世子一片痴心。
可是就算姑娘打她,骂她,她也要说。
她既然跟了姑娘,就必须事事替她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