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开个玩笑嘛(1 / 1)
“乔老弟,”高建军声音有些沙哑,重重地拍了拍乔明远的肩膀,“你是个英雄!值得敬佩!”
乔明远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过奖了,换了任何一个兵,都会那么做的。”
“不!”高建军斩钉截铁,“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份果决和担当!”
两人之间的气氛,因着这段往事,更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厚重。
高建军感慨万千:“说起来,要不是弟妹,我还真没机会认识乔老弟你这样的英雄人物啊!”
“弟妹也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高建军由衷赞叹,“有胆识,有魄力,还有一手好厨艺!我们副食店那帮子人,现在可都惦记着她的卤味呢!”
听到高建军夸赞李玉琴,乔明远黝黑的脸上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眼底是藏不住的骄傲和爱意。
他看着灶房里李玉琴忙碌的背影,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当年一眼相中了玉琴。”
“能娶到她,是我乔明远最大的福气。”
高建军听着,心里也是一阵感慨,这样的夫妻情分,如今可不多见了。
乔明远倒是有些好奇:“建军哥,说起来,嫂子今天怎么没跟着你一块儿过来?”
“我媳妇儿啊,她在家里照顾我二儿媳妇儿呢!”高建军啧了一声,带着几分过来人的熟络和隐秘的“苦恼”,“主要是啊,我那不成器的二儿子,前些日子,跟我那二儿媳妇又给我添了个大胖孙子!”
“这不,我那口子正脚不沾地地在家里伺候月子呢,里里外外一摊子事儿,她哪里抽得开身哟!”
说起这个,高建军脸上虽然堆着笑,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子“甜蜜的负担”,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找到了倒苦水的对象似的,对着乔明远大吐苦水:
“乔老弟,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命里头,就跟捅了儿子窝似的,全是带把儿的!”
“我自己年轻时候,一连生了三个臭小子!”
“等他们长大了,好家伙,我那大儿子,倒也争气,一口气给我添了俩孙子!”
“二儿子呢,更别提了,头胎是个小子,前阵子这二胎呱呱坠地,嘿,又是个带把儿的!”
“就连我那最小的那个闷葫芦儿子,去年也闷不吭声地给我添了个大孙子!”
高建军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屈起手指头在那儿一个一个地数着,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哭笑不得:“你给我算算,乔老弟!这一大家子,从老到小,乌泱泱的全是小子,连个能扎小辫儿的丫头片子都没有!”
“我跟你说,我现在做梦都想要个孙女,就那种乖巧懂事的,软软糯糯能贴心叫我一声‘爷爷’的小棉袄啊!”
他越说,眼神里那股子渴望就越是明显,几乎都要冒出小星星来了,仿佛已经看到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在对他甜甜地笑。
乔明远听着高建军这番“悲惨”的诉说,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怎么压都压不住,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得意和……炫耀。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慢悠悠地开了口,那调子拉得老长:“哎呀,建军哥,这事儿吧……呵呵,我跟你可就大大不一样了。”
高建军闻言一愣,抬眼看他:“哦?怎么个不一样法?”
乔明远微微扬起下巴,黝黑的脸上是明晃晃的、毫不掩饰的骄傲:
“我啊,福气好,刚好生的就是两个水灵灵的姑娘!”
他顿了顿,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自豪:“我们家大女儿锦锦,懂事能干,今年都跟着她男人随军去了,隔三差五还知道给家里写信呢!”
“小女儿鲤鲤呢,还在上高中,聪明伶俐,成绩拔尖,那可是我们老乔家的骄傲,贴心着呢!”
高建军脸上的笑容,在听到“两个水灵灵的姑娘”时,唰地一下,就那么僵在了嘴角。
他瞪着乔明远,那眼神,活像要在他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戳出两个窟窿来似的。
“乔、明、远!”高建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一字一顿,带着“血泪控诉”。
“你……你这是故意的是不是!你这是往我心窝子上扎刀子啊!”
“这兄弟,我看是没法做了!”高建军猛地一拍桌子,那八仙桌都跟着晃了三晃,作势就要“愤然离席”。
乔明远见状,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得前仰后合:“老哥老哥!消消气,消消气!我也是实话实说嘛!缘分,这都是缘分!”
高建军伸手指着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哭笑不得:“你这小子,坏!太坏了!绝对是故意的!看我眼馋,故意气我是不是!”
堂屋里,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笑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充满了快活又轻松的空气。
而此刻,在外面的职工大院的院子里,气氛却远不如乔家这般和乐融融。
高建军提着麦乳精和点心,迈着军人特有的稳健步伐走进乔明远家门的那一幕,早就被几个眼尖的邻居给瞧了个正着。
这会儿功夫,树荫底下,墙角旮旯,几个平日里就爱嚼舌根的长舌妇已经凑到了一块儿,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嘀咕开了。
住在102室,平日里就数她最爱东家长西家短的刘大婶,撇着一张刻薄嘴,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率先发难道:
“哎,我说姐妹们,你们刚才瞅见了没?那李玉琴家,今儿个可是来了个生面孔的男人啊!”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引得其他几人都竖起了耳朵,然后才压得声音更低,带着一股子不怀好意的揣测和幸灾乐祸:
“我可听说了,她男人乔明远不是腿脚不利索,在部队里受了重伤才退下来的吗?说不定那方面也……咳咳!”
“这李玉琴,年纪轻轻的,守着个半残的男人,该不会是……耐不住寂寞,想着另寻高枝,给自己找下家了吧?”
这话一出口,周围几个妇人脸色都有些微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都带着点不可说的意味。
“刘姐,可不敢瞎说!”旁边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媳妇儿胆子小,赶紧小声劝道,“让人听见了不好。”
刘大婶却是不以为意地翻了个白眼:“我这不也是替她操心,合理猜测嘛!你们没看清啊?那男的,穿得板板正正,干干净净的,手里还提溜着好东西呢!不是麦乳精就是高级点心!”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利却又中气十足的女声,像平地惊雷一般,猛地插了进来,打断了她们的窃窃私语。
“刘桂芬!你这张破嘴是刚掏完楼底下那个臭茅厕,还是天生就这么招蛆生蝇,只配喷粪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住在二楼的王婶子,手里还挎着个刚买完菜的竹篮子,正怒气冲冲地从楼梯口走下来。她显然是听见了刘大婶那番污糟话,当场就炸了毛。
王婶子三两步走到刘大婶面前,把沉甸甸的菜篮子“哐当”一声往地上一放,双手往腰上一叉,一双精明的杏眼瞪得溜圆:
“人家乔同志好好在家待着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李玉琴另寻高枝了?你哪只耳朵听见人家男人不行了?”
“我刚才在楼上可看得真真儿的!进门那个男同志,走路那姿势,那身板,挺得跟小白杨似的,一看就知道是部队里出来的,而且还是个官儿!”
“用你那榆木脑袋想想!说不定是人家乔同志以前的战友、老领导,听说他受了伤退役回乡,特地过来探望的!”
“你那眼睛是长在脚底板上了吗?没瞅见人家手里提溜着两瓶麦乳精和一大包金灿灿的点心啊?那是空手来串门的样子吗?!”
王婶子口齿伶俐,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扫射,把个刘大婶给噎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大婶被这么多人围观着,脸上火辣辣的,有些挂不住了,她强撑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讪讪地说道:“哎呀……王姐,王大妹子,你……你这是干什么呀?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活跃活跃气氛,开个玩笑嘛,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她还想打哈哈蒙混过关。
王婶子闻言,却是发出一声响亮的冷笑,充满了鄙夷。
“开玩笑?”她眼睛一眯,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刘大婶脸上,“行啊,刘桂芬,既然你这么爱开玩笑,那今儿个,我也跟你开个玩笑,给你也活跃活跃气氛!”
王婶子故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我可是听说啊,你跟你家对门那个死了老婆的刘鳏夫,就是扫公厕的那个刘疤癞,眉来眼去好几年了,最近更是打得火热,是不是打算趁着你家老李头下乡的时候,钻一个被窝,搭伙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