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琅琊柔情 风云变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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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收歇,风雪不停。

鹅毛大雪不断洒下,逐渐掩盖清流冰河上的大战痕迹。

上募大营出来八名大汉,将四位棺宫高手抬上门板,那四人一动不动,想来是死透了。

江北武人举目望去,只见一个巨大冰窟窿在河上张开,冰渣子散乱在裂缝四周。

滁水滚起水泡,河底淤泥翻了上来。

昏死过去的鱼有大有小,翻着白肚皮陆续浮出水面。

这全是方才对掌的掌劲造成的,棺宫高手名不虚传,周大都督的手段更是了得。

魔门道祖真传第一人,棺宫四大魔煞高手,短短时间,便入了鬼门关。

前来观战的武人来此之前各有遐想猜测,却无人料到是这般场景。

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道祖真传的门人早吓得朝外逃遁,有一些观战之人神色凝重,急忙返回江都。

他们是扬州总管尉迟胜派来的人手,还有一些来自宇文阀。

魔门宗师杀掉江淮大都督,这是他们最想看到的,当下这结果,属实叫他们难以接受。

江淮军多了一个比杜伏威还要凶悍的角色,必然声势大壮。

众人瞩目,大都督一身白衣,融于雪色世界。

他先断剑罡,又拼魔煞,凶险不言而喻。

此时驻足滁水之畔,调息平复气血,众人看罢,以为常态,暂舒颜色。

俄顷收剑入鞘,放眼滁河冰川,回转清流,不过几息之间。

风雪漫,白袍拂,一人一剑,孑立天地这样的一幕画面,注定叫众多武人一辈子都难忘记。

一些江北武人心觉振奋:“大都督年纪轻轻就有此功力,已然是年轻一代第一人,没想到江淮之间,出现了这样有才情的人物。”

一位操着关中口音的人说:“我见过关中剑派高手与人斗剑,却远逊色于大都督。”

也有人说:

“据说武尊的炎阳奇功有烈火真阳之气,周大都督一拔剑,天雪融水,似乎也成炎阳奇观啊。”

“不妥!”

有抱剑武人声音严肃:“大都督用的是剑法,当与奕剑大师傅采林比较,我期待未来有一日,大都督出剑,击溃奕剑大师,将天下第一用剑高手的名号夺到中土!”

一名江湖老人望着白衣人影消失在城门处,露出黯然神伤之色,叹口气道:

“岁月留不住,长江后浪推前浪,看到这样的年轻人,我感觉自己又老了许多”

……

当清流一城上下狂欢时,周老方正背棺西行。

他一路不歇,直入定远。

察觉到棺中异动,这才找到一处乱葬岗,坐在坟茔上休息。

左游仙不愧是魔门宗师。

在被周老方续了一口气后,竟然稳住伤势,不过他胸口带着狰狞剑伤,脸上婴儿般的皮肤出现褶皱,一下老了几十岁。

“左道兄,你没死就好。”

周老方把脑门上的汗擦了擦,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那姓周的还真是不好惹,我兄长最是不喜欢这种会道家玄功的高手,左老兄你也是真不听劝,若非我蛰伏许久,稍晚一点,你就要被抓入清流城。

那时候我再想救你,也不可能了。”

左游仙回了气机,其实可以张口说话。

但他躺在棺中,只是望了周老方一眼,没有理会他,脸上的表情,实在难以形容。

周老方道:“左道兄这一战可谓是名声扫地,成了踏脚石,这姓周的借了你的光,要不了多久就会名动天下。”

“不过,也怪左老兄你太”

他肥胖的脸上挂着憋不住的笑容:

“你一招就败给人家,可把我也看傻了。”

“你——!”

左游仙终于说话了,山羊眼瞪得眼眶都快裂开。

周老方也不怕把他气死,继续道:“我兄长常言,要和班固说的一样,实事求是,你一招落败,是我亲眼所见,有什么好生气的。”

“就是宁道奇在此,也不可能一招败我!”

左游仙怒极,胸口冒出更多血来:“这小子他也会剑罡,懂楼观派秘要,老祖我虽有察觉,却没想到他.他竟然看透我子午罡的秘密,也会掐算时辰。”

“定然是从我那劣徒手中拿到了秘籍,这才洞悉。”

“可,可这又怎么可能,短短时日,如何能做到判断周游之罡,难道他娘怀他的时候,他爹就贴在肚子给他念楼观祖籍吗?或者他是道祖转世?”

“就是创道祖真传的长眉老祖在此,也不可能做到.”

左游仙怎么也想不通。

周老方趴在棺材旁边,听完后连连嘲笑:

“你一口一个不可能,这等心气怎么可能练成绝世神功,怎么问求武道之极?”

“倘若我兄长和你一样,哪有现在名动天下的棺宫,又怎么练成天魔至高道心种魔?但凡练武之人,没有精猛求索之心,只会故步自封,一代不如一代。”

“你家长眉老祖又不是天下无敌,江淮那个姓周的才情超过他,又有什么稀罕的。”

周老方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惹得左游仙大怒。

可是,他在怒极之后,又很快冷静下来,反复想周老方的话。

乱葬岗上,安静许久。

沉默之后,左游仙的声音忽然从棺中传来:

“想我八岁展露天赋,碾压同派千人,这才得师长传授罡法秘要,后来每日研究日晷星数,诵背楼观典籍,遍览道祖法门,手不释卷,日日负剑.如今练得剑罡,已过六十九个寒暑,这一身功力,臻至十八重境界,只在长眉老祖之下。

每逢清明祭祀师长,我都得意已极,诉说进度。只盼再登一重,剑罡合流,完成师长心愿.”

话到此节,唉一声长叹。

“一个后辈,寸月光阴就断了我这一辈子的努力。”

左老怪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却让周老方收起了嘲讽之色。

左游仙的气质,像是忽然发生改变。

周老方重新趴在棺材上:“左道友,你还想说些什么?”

“我唯有一念,要与他再战,这将是我最后的信念。”

左游仙如同一具老尸,躺在棺材中一动不动,只有两个眼珠移动到周老方身上:

“周道友说的不错,他的才情还在长眉老祖之上,想要败他,只能超过创派祖师。”

“你带我去见周宗主吧,我要参悟最高之秘。”

这本该是一件令人高兴之事,可周老方忽然想把左游仙朝乱葬岗一丢。

他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裘千博。

而且,左老怪更为不同。

他本就修炼道功,此际死过一次,却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生机勃发的诡异感觉。

算了,总之是兄长他们交代的。

“好,随我去棺宫。”

左游仙眼前一暗,棺材盖再度合上。

他闭上眼睛,棺材晃动,让他有种很是舒适的感觉。

外界的一切,在这棺中都没法听见,不必理会。

像是一方小天地,让他破碎的道心,慢慢修复。

脑海中,还有一道白影,挥之不去。

那白影扭过头来,张口无声,左游仙却像是听清了他的话:“我给你一个出剑先机,否则我一出手,你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时,棺外周老方的声音将脑海中的声音压了下去。

“嘿嘿嘿”

他阴恻恻一笑:“左道友,我将是你通往武学至极的引路人。”

“起棺,上路”

……

左游仙入棺后第四日,清流城的火热气氛还在持续。

尤其是近年关,叫这气氛更加热烈。

哪怕是晚间,也有许多人在街道走动。

靠近城中内河,长街灯火处处,有了往日绝难见到的繁华与安宁。

对于清流一地的百姓来说,感触实在太深。

当江湖人讨论城西之战时,他们则是在祈祷太平持久。

而周大都督的名号,已在江北疯传。

九州四海的武人难以数尽,几日之间,江淮军最精锐的上募营便多出两千人手,来者不绝,恐怕还会持续。

这等招揽强兵的速度,叫李靖和虚行之都愣住了。

此番大战的影响,不止在江湖。

感受到清流军威,以及城内的安定,岂能发现不了这支义军的不同之处?加之大都督威服江北,一时间从者云集。

江淮水军大营,樊文褚正伏案写信,李靖与虚行之站在一旁给意见,同时不断拆开火漆,看庐江郡一些家族送来的诚意。

两人各露喜色:“樊郡丞,没想到你在庐江的根基竟这样深。”

樊文褚连忙摆手:“不敢当。”

“全仗大都督之威,否则樊某的话,现在哪里有人愿意听。”

周奕凑了过来:

“庐江郡的事很顺利?”

“正是。”

虚行之笑道:“我军势大,但与庐江郡的一众势力并未接触,他们心有畏惧,担心家私被抄没,不敢投诚,若强攻过去,虽能拿下,但庐州乃是重城,伤亡在所难免。”

“如今文褚兄联络旧部,安抚一众家族,他在庐州脸熟,又有根基,自然能安抚人心。”

“只待年关过后,药师率军西征,庐州便可拿下,我们把控淮水,又有杜将军镇守六合,江北根基无人可撼。”

李靖点头道:“唯有一点,庐州还有几伙势力,属于张善安旧部,我怕他们会在这段空隙时间趁乱滋扰一方。”

周奕攥着一封来自庐江的书信:“不能叫这些人把庐州乱了。”

他说话时,看向樊文褚。

樊文褚岂能不懂?忙投笔入砚,躬身稽首:“樊某恳请返回庐州,只需五百从众,定能替大都督解忧!”

“好。”

周奕把手上的书信如令箭一般塞到樊文褚手中:

“我给你一千精锐,你速回庐州过年,也叫城内百姓过个安稳年。”

“是!”樊文褚神色激动。

“西门君仪、王阑芳。”

“在~!”

夫妻二人应和一声,一齐上前。

“你们陪樊太守走一趟吧。”

“末将领命!”

二人跟杜伏威征战许久,办事利索,先一步离开大帐,去整备一千兵马,呼唤高手随行。

左游仙与张善安皆倒,庐州城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凶险。

庐江郡虽有大批江湖势力,可周奕才斩左游仙,紧靠着清流,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没过多久。

樊文褚离开大帐,回到临时居所,又见妻儿。

随即把要回庐州的事说了一遍,想留他们二人在清流,他妻子不答应,要与他同去。

但是,樊文褚硬气了一回。

“此地很安全,你们在这,我没有后顾之忧,好为大都督做事。”

一听到大都督名号,妇人也安静了。

樊文褚坐下来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庐州的势力心不齐,与周围几伙势力多有关联,并非所有人都向着大都督,争斗厮杀是必然的,但是我这次不能分心,一定要把事情办成。”

“之前是我眼瞎,大都督怎可能是魔门爪牙。”

他自嘲一笑,又换作把儿子都吓得不敢说话的严肃脸:“我要效仿先父之武,替大都督把守庐州,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万不可错过。”

“你在清流这段时间,应该感受的到。”

妻子闻言点了点头:“这不是寻常义军能做到的。”

她说话时,外边街道传来了孩童打闹,长辈呵斥的声音。

“几个月前,清流还是一座贼患之城,如今大变摸样,大都督有仁德,他对城中百姓很好,清流人都很感激他。”

妇人很有见识,又说道:

“眼下天下大乱,难得有这样的仁主,夫君确实该珍惜。”

“正是这个道理啊”

樊文褚连喝几碗水,最后抱着茶壶,对着壶嘴把水全部喝尽,也浇不灭心中的激动。

妇人能感受到,他很久很久没这么兴奋过。

“马上过年了,我要朝江都写一封信。兄长在宇文化及手下能混个什么名堂?不如早点弃暗投明。”

“明早我便动身,这次定要在江北根基上留下一点功劳。”

妇人抱着儿子,默默点头。

翌日,由樊文褚率众前行,名号是庐江郡太守府人马。

他们直入庐州,虽有阻拦,但还是顺利来到樊府大宅门前。

望着已经被搬空的宅院,樊文褚顾不得心疼。

他来此并非入住,而是找出之前藏好的郡官印信,换回了一郡长官身份。

这时带着西门君仪等人,以最正当的名义,直朝官署而去……

年关之前,周奕又寻老杜喝了一顿酒。

同时,和他商议了一件对江淮军很是重要的事。

本不想让他为难。

可老杜却拍着胸口,表示自己可以搞定。

辅公祏毕竟是杜伏威的朋友,若非考虑老杜的感受,周奕已经动手了。

这家伙与左游仙同出魔门,乃是旧识。

攻清流之前的消息,正是他泄露的。

一来,他不想看周奕势力壮大,二来可以给左游仙卖个好。

这一次左游仙敢下战书,也是辅公祏把消息从永福送到庐州,让左游仙知道他不是什么老怪,只是一个后生小辈。

周奕心知肚明,收到消息后一直把事压着。

杜伏威对辅公祏够好了,他还能忘恩负义,毫不留情的背刺。

周奕懒得与这种人打交道。

年关前的第四日,他又和王雄诞、阚棱等人一道用饭。

傍晚时分,卜天志过来拜年。

周奕拉着他,与虚行之、李靖一道夜话。

他们聊到很晚,周奕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小凤凰已经在隔壁厢房中睡着了。

她定然能听到脚步声。

但不愿醒,周奕也不去打扰。

自打左老怪入棺后,独孤凤就一直留在清流陪着他。

这几日俗务极多,虚行之李靖等人已经分担了一大部分,却还有不少江北名宿慕名前来拜访。

晚上回来时,两人便闲聊琐事,谈天论武,又围着灯火,各观经典。

这份陪伴,叫周奕很享受。

计划中,打算在年关前返回南阳一趟。

现在看来,只能拖到年后了。

而且,这个年,他也没打算在城内过。

与左游仙一战后,心中多有感触,凝思几日,他便在一日清晨,出城练剑去了腊尽冬深,雪霁初晴。

琅琊峰峦含黛,残冰缀松枝,薄霭游山涧。

不少路人打清流之西过,便与两人相逢道左。

那白衣青年,俊逸非凡,广袖拂风。

一旁的少女肤若凝脂,唇似樱红。她一身玄裙,罗带轻扬,配着玄纹长剑。

他们一路走过,招惹不少视线。

靠近琅琊山道,才得安宁。

二人拾级而上,忽有松枝不堪雪重,簌簌落玉。

少女纤手挥剑,碧落红尘,剑气一过,雪霰纷飞如蝶舞。青年衣袂翻卷,打出劈空掌力,蝶舞霰雪化作濛濛水雾,经阳光一照,架虹为桥,垂拱山涧。

“今时不同往日,你的功力,早已超过我。”

独孤凤笑着收起剑,她说这话,倒是一点也不沮丧。

“其实,还有一个今时不同往日之处,只是我暂未显露。”

“是惊喜?”

“当然。”

听他这样一说,少女露出期待之色。

周奕朝江都方向示意了一下:“你不回去,你叔叔会不会派人找你?”

“肯定会,不过没关系”

独孤凤拽着他的衣袖往山上走,“马上就年关了,不在乎这两日,到了明年,杨广估计会南下,家中事情更多,我便走不开了。”

“你要练剑,我正好陪你。”

“虽然我剑法不及你,但绝不会像左游仙一样,一剑便败。”

“好。”周奕笑应一声。

他们没走多久,便见一方木亭。

此亭新修,就在琅琊大贼的关口上方。

下面是栈桥锁链,横跨山涧,还有没冻上的溪水正在流淌。

周围本有诸多寨楼,拆掉大半,只留地基,便成了一片空地。

不必登顶,在这山腰便可欣赏雪国山色,琅琊盛景。

因为周奕早做交代,此间留了日用。

还有人在山脚守候,随时可以传唤。

周奕打造了一处临时闭关之所,虽然简朴,但胜在安静。

头两日,琅琊山上剑气横飞。

两人斗过数场,周奕将独孤家的碧落红尘剑法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独孤凤与他斗过后,把剩余的三三两两也尽数相告。

碧落红尘剑法,在周奕面前再无秘密。

虽不及独孤老奶奶的笔记有用,但也给他添了一份剑术底蕴。

少女的天赋果然高,天师随想,竟被她入门。

可能因为是残本,意犹未尽,故而进度不算快。

但这已是难能可贵大业十一年,年关。

周奕没再论剑,而是在山中搜罗,打了两只野山鸡。

那时天色渐暗,独孤凤去生篝火。

周奕则是把山涧溪潭中的冰破开,拔毛清洗。

用竹扦一穿,便准备妥当。

等太阳全然落山时,山鸡已被烤得油光发亮。

周奕将鸡拿起检查一遍,非常满意。

“当初在苍岩山你没有口福,这次算不算惊喜?”

“算,只是没想到你记得那么清楚。”少女把篝火凑了凑,一脸笑意。

“如何能不清楚?”

周奕追思道:“当时不是把鸡烤糊,将你吓走了吗?”

“不是。”

独孤凤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回火堆:

“在苍岩山时,你受了伤,想着让你多吃一些。还有,我们当时又不熟,天快黑了,我怎能留下来与你相对呢。”

“哦,原来如此.”

周奕笑了起来:“我那时还在想,你虽然人挺不错,但好挑剔,一定是娇生惯养的。”

“哪有.”

她鼓着俏脸,用不满的眼神斜瞄他一下,拖着一点尾音:“你不要误会我。”

周奕把竹凳朝她挪了挪,少女绕着篝火挪远一些。

周奕又挪过去,她便不动了。

但是,又扭头给他一个噤声动作。

她伸手把篝火旁的酒壶拿了过来,周奕又得到一杯温酒。

想到斩左老怪的前夜,便带着一丝豪气问:

“要我斩谁?”

“不斩谁,只是想与你喝一杯。”

少女自添一杯,转过头,目光虽有躲闪,但含情脉脉。

用温柔的语气,很认真地说:

“这是我认识周小天师的第三年。”

她想到什么,俏脸露出笑容:“第一次见你时,还在鹰扬府军大营,是一幅不会说话的画像。”

周奕的眼中也泛着柔情:“我要感谢那位画师,尽管他的技法并不高明。”

两人酒杯轻碰。

一饮而尽后,周奕拿过酒壶,复添再饮。

很快,一壶酒全部喝完。

酒水的温度,都到了心中。

少女的脸上已带着醉人红晕,眸中柔波摇曳,叫琅琊雪夜失色,美的惊心动魄。

周奕放下手中杯盏,顺手将小凤凰手中的白玉杯也拿到一旁。

她正微微出神,感觉手被握住,而后又有一股巧劲。

这时俏脸飞红,却未挣脱。

火光下,影子一晃。

周奕闻到一股淡淡少女芬芳,怀中已多一人。

“周小天师.你.”

独孤凤双手朝他胸口一撑,面颊飞红,眼中含着羞意,却又带着一丝嗔怪。

这时后背被手环住,稍稍受力,她感受到了,却又不舍得反抗,便顺服着将脸贴在他胸口上。

“小凤,夜凉如水,山风好大,我怕你着凉。”

少女举眸看到他在笑,不由笑着轻呸一声。

举手想敲他一下,却又改作抱住。

她将发烫的面颊,贴得更紧了一些,又蹭出个小窝,无限安心。

“等江都的事告一段落,我带你去见祖母。”

“不用等,我们明早就启程吧。”

“不要.”

独孤凤虽然高兴,却还是拒绝了。

她本就没时间离开江都,只是心有担忧过来瞧瞧,这次更是拖到年关,叔叔们正与宇文家相斗,估计这会儿已经在到处找人。

想到他们就很烦心,便微微仰头。

哪里想到,上方就有一道目光瞧下来。

她心儿一颤,把头埋低:“你再这样看我,我就要被你吓跑了。”

“跑什么,陪我守岁。”

周奕柔声道:“我们还是第一次在大隋一起过年。”

少女一听这话,依然在他怀中,却往上挪了挪,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她第一次与人这样亲近,心跳得厉害。

缓下来后,便靠在怀中与他说话。

慢慢的,觉得这样好安心。

篝火越烧越暗,山鸡越来越焦,传来一阵糊味。

不过,这时心里甜。

便觉鸡味美.……

大业十一年年关,周奕与小凤凰夜话往昔,在琅琊山上,互诉柔情。

同样是年关夜话分两头,木道人这边可就惨咯。

“噹~!噹~!噹~!”

琉球岛上,东溟派最大的兵器铸造厂内,正不断响起打铁之声。

东溟派最拿手的就是打造优质兵器,在江湖上极为有名,天下间最出名的十多件神兵利器,其中三件便是他们的手笔。

扬州三龙与木道人随着大船一齐出海。

本要被载去高句丽。

没想到,那大船在海上碰到南海派、海沙帮、东溟派三方人马。

大战忽然爆发,他们掉入海中。

又登上了东溟派大船,被带回琉球。

大海茫茫,船只被东溟派掌控,他们想走也走不了,又忌惮派主单美仙,故而不敢硬抢。

寇仲灵机一动,发现了一批被东溟派选中的铸造厂学徒,有老有少。

于是在他的建议下,四人混了进去,被老师傅教着,学会了打铁。

四人天赋很高,一学就会。

飞快从新手,变成老师傅。

寇仲与徐子陵,更是在东溟派的锅炉房中,领悟到了“炉中火”。

只有不断静心烧炼,才能打出精良武器。

这一点,被他们运用到了武学上。

他们一边打铁,一边练功。

木道人懂得天霜凝寒法,以寒气淬铁,竟时不时打造出寒冰宝刃。

根据铸造厂上头的吩咐,木道长正根据模板,打造一柄奇门兵刃,九齿钉耙。

他和石龙一样,在打铁中,打磨心境。

于是,一待就是数月。

终于,四个人都待不住了。

近来东溟派的单婉晶总是用各种理由来使唤他们,四人已察觉到不对劲。

大隋战火处处,故而铸造厂生意极好。

买家催促,木道人年关夜还在打铁。

“木老大,是否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

“讲。”

寇仲笑嘻嘻道:“年关后我们就要坐顺风大船离开,木老大能否借此时机,给我打造一柄寒冰宝刃?”

“可以。”

木道人一口答应:“但上岸之后,我们立马断交,道爷我要去找周奕,再不要和你们三个瘟神待在一起。”

石龙沉默不说话。

徐子陵在一旁偷笑。

“是你木老大的道号有问题,如果你改名龙道人,我们成为扬州四龙,足以扭转霉运。”

“我呸~~!”

木道人懒得理他,哐哐哐继续打铁.……

同样是年关夜,通济渠下游。

徐城。

“孟让师徒三人正在做最后的抵抗,这个年一过,我们必要将他们攻破!”

尤宏达吃了一块鸭屁股,大喝一口酒。

“绝不让将军失望!”

程咬金与秦叔宝一齐说道。

二人看向尤宏达,眼神充满感激。

原本从张须陀直属调派到镇寇将军麾下,他们还曾担心被埋没,没想到,竟得到尤将军的重用!当下,竟分兵三路,让他俩各领一军。

这等信任,叫人感动。

尤宏达喝一碗酒,二人连喝三碗,敬谢这份恩情。

“好!”

尤宏达站起身来,走下去搂住两位大将的肩膀,如好兄弟一般,说道:

“接下来,我们兄弟三人对孟让师徒三人。”

“三军齐下,我要让孟让大败!”

“不错!”

“大败孟让!”

“干!”

……

大业十二年,正月十三。

当来整与尉迟胜还在商量怎么攻击江淮军时,镇寇将军尤宏达发兵盱眙。

由他率军从徐城猛攻孟让主力。

程咬金与秦叔宝分领一军,一顺淮水东下,一绕盱眙之东,对孟让三面包夹。

孟让剩余五万大军,虽战力不强,却有据守淮水之能。

然而.三方旌旗招展,不知来敌几何。

有人在阵中大喊,说来整、尉迟胜不顾江淮军威胁,全军来袭。

孟让多疑,中计将主力移至通济渠附近,想要北上逃跑。

他们失了淮水,立马被三路大军追击。

军阵一乱,回天乏术,孟让因此大败!两名弟子被秦叔宝、程咬金斩杀,自己带领部众沿通济渠北上逃跑,投奔瓦岗寨。

孟让大军溃散,除了被杀者,一部分逃亡海陵投奔李子通,一部分至盐城投奔韦彻,大部直下江淮。

尤宏达一战灭孟让,镇寇将军威名更盛。

战后,程咬金、秦叔宝提议,该与来整配合,攻辅公祏之永福,再攻江淮军。

尤宏达言:“辅公祏,冢中枯骨,不必计较。”

宏达又言:“当北上穷追孟让。”

程秦二人不解求教。

尤宏达道:

“杨义臣灭高士达,却没有剿灭窦建德,窦建德领千余残部苟延残喘,可旬月间增贼十万之众。故孟让不可放过,当追击,与张大将军汇合,联手战瓦岗反贼。”

程咬金,秦叔宝起初不信。

仅仅五日后,便有消息快马加鞭送入军中。

辅公祏放弃永福,忽然遁逃,受闻采婷之邀前往襄阳。

来整得此机会,猛攻永福。

哪里想到,杜伏威早有准备。

李靖出兵威胁尉迟胜,叫他在扬子县不敢挪动,杜伏威在虚军师策动下,以辅公祏为诱饵,绕来整后路,大破隋军!

来整退守盱眙,入淮河之北。

尉迟胜沦为孤军,为求稳妥,放弃扬子县,返回江都。

他在城中,等待着杨子县被攻破的消息。

然而,这消息迟来了七天。

扬州总管看到最新情报,骇然变色。

李靖率军西征,庐江郡城门大开,庐州失守,江淮军往西打到开化,西南直通同安,巢湖之东的襄安城,也仅在三日后献城而降。

扬州总管尉迟胜大急,连夜对话宇文化及。

二人秘议一夜,宇文化及一番交代,便与一名神秘黑衣人一道,北上东都“大都督!”

琅琊山下,七八名上募营高手一齐喊道。

周奕点了点头。

他无视大势风云,一直在琅琊闭关,今日才生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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