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蝉鸣一世 佛魔大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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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日城乱局平息,韦彻命刀斧手散去。

大管家走入别院,对几名领军头领加以严词,不仅混入刺客,还差点在众军包围之下叫人走脱。

大龙头的脸朝哪里放?这等松懈军阵全被江淮大都督瞧在眼中,把自家虚实暴露个干净。

另外一头,韦彻当众领罚三杯,更是锐气大挫。

已没了初见周奕时,排列军阵朗声请他登门的豪情。

反倒叫周奕在盐城军兵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强大印象。

一念至此,大院前盯着池中坚冰的韦彻心中空落,急于找事填补。

他摆了摆手,把两位文书叫来的城内向导遣退。

上前三步,毛遂自荐:“大都督,我领你一览盐城吧。”

周奕此前拒绝过一回,这次不再推辞。

很快,十几匹快马从韦府大门前飞奔而出。

大管家与两位文书望着这一幕,心情各都复杂。

“大龙头改变想法了吗?”

“等回来再问吧。”

三人转身回去,带人收拾满眼狼藉的大宅,他们瞧见屋顶许多大洞,都是被某位大都督踩出来的。

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倘若再打一会儿,怕是要把宅子给拆掉。”

“这几个铁勒人的箭阵着实厉害,换一个稍弱些的对手,此番定然得手。那可就把我们害惨了。”

“难怪那左游仙会败。”

大管家叹了一口气:

“相比于功力,我觉得最难缠的还是轻功。这等突如其来的箭阵都杀不死,就算他突然发难,我们今日之布局,最多把他手下人杀掉。

想将他留在这个大宅中,几乎不可能。”

三人一边查看大宅破损情况,一边做军阵推演复盘。

韦大龙头,则是领着周奕参观盐城郡的第一特色。

毫无疑问便是“盐”。

广袤的海滨滩涂上,星罗棋布的盐田如镜面般倒映天光。

盐工们赤足踏入齐膝深的卤水池,手持木耙将含盐泥沙聚拢,待烈日蒸晒,再以竹筛滤出结晶的白盐。

韦彻在岸边指点,讲一些得盐流程与贩运。

周奕一眼扫过。

盐场四周,堆积如山的盐垛在阳光下闪烁,远望如积雪覆盖的丘陵。

雪白盐山,一点也没有说错。

盐城军阵较为松散,但装备精良,想到那些昂贵的明光铠,周奕只叹韦彻好命。

“韦大龙头,听说你的兵器都是从东溟派购得的。”

“正是。”

受了不小打击的韦大龙头,总算露出一些得色:“东溟派铸造的兵器精良耐用,乃是紧俏货,但只要韦某人下单,立时就能购得。”

“因为我很有信用,从不拖欠他们钱款。”

望着雪白盐山,韦彻不经意间露出了土豪气质。

周奕看韦大善人的表情,也和颜悦色一些。

这一晚,周奕歇在射阳城。

他睡得很安稳。

但是,韦大龙头府上,两位文书与大管家相继看过信后,全都沉默。

韦彻坐在桌案前,目光穿过烛盏,看了三位军师一眼。

又定睛在信中的某一行字上:“吾主游长江,过高邮,首来盐郡,与大龙头见过。江湖茫茫,人烟浩淼,能得一见便有三分缘法,故常言初见印象最深,他年再见,不复今朝.”

信上说了江南、江北的局势,又言虎牙郎将公孙上哲正在备军南下。

诸般局势,叫人眼花缭乱。

但是,韦彻的眼睛扫过一圈后,还是盯在那一行字上。

“他年再见,不复今朝”

他念了一遍,将目光稍稍拉远:“三位兄弟,如何抉择。”

盐郡因盐而富,他们占据一方,本意是左右逢源,一直观望到天下皆定。

倘若无有今日之乱,看这封信,还能做些选择。

这时再看,这普普通通的一封信,却能叫他们举棋不定。

大管家带着隐忧:

“虚行之以周大都督为主公,夸他是潜渊之龙不足为怪,只是我观他行事作风,确有风范。

但当今局势,扑朔迷离,定鼎乾坤,不是一些才情武功就够的。

西楚霸王势大,最后也败给刘邦,我们骤然下注,一旦失策,往后该怎么弥补?”

身量高一点的文书道:“可否表达善意?”

另一文书摇头:“你看他对铁勒王是什么态度?不过,他确实有资格说这番话。”

“此番,因为铁勒四箭卫之事,我们已经将他彻底得罪,只是没有表露。”

“一旦他真能夺鹿,恐怕会清算旧账,这一点善意,也难落什么好下场。”

大管家一拍大腿,把铁勒人的祖宗十八代骂过一遍。

他长叹一口气,看向韦彻:“大龙头,还是你做决定吧。”

两位文书也道:“是啊,大龙头决定吧,我们无有怨言。”

韦彻点了点头。

这一晚,他彻夜难眠.翌日。

射阳城涌出一队精锐兵马,由大管家和两位文书带队,送江淮一行至邗沟渡口处。

阳光和煦,春风脉脉,轻抚碧水。

这时周奕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马蹄急急踏来,清脆悠扬。

“大都督且慢!”

一道人影踩着马背,在战马嘶吼中,飞过两丈水面,登上木船。

来人,正是韦大龙头。

他双手各提一物,来到周奕面前。

“大龙头还有何事?”

韦彻的眼圈微微发黑,递上两样东西:“正有两样东西要送给大都督。”

“哦?”

周奕推辞,笑道:“已得大龙头隆重招待,怎好再收赠礼。”

韦彻装作没听见这话,他先送上一柄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宝剑。

“此剑乃是东溟派所铸神兵,名曰寒铁宝刃,非常稀罕。”

“我近期侥幸得手,就送给大都督当一饰物。”

话罢又递上一个小小麻袋,抖动如沙。

他有些不舍道:“这是我盐郡细盐,也请笑纳。”

将盐袋朝周奕手上一塞。

韦彻不再多话,一个飞身,又跃下船来。

周奕看了看两样东西,对韦彻抱拳道:

“大龙头,我们下次再聊海鲜治法。”

韦彻道:“吾当治之。”

“大都督,再会~!”

“告辞~”

韦彻一行人望着帆船远去,大管家,两位文书就站在他身边。

“大龙头是怎么想通的?”

韦彻本想正经回答,忽然道:“因为昨日我与他游盐场时,发现他是一个很懂盐的人。”

“比我们更懂盐?”

“他用盐精微,与我提到了盐焗美食,暗合我治海鲜之理,想来是同道中人。”

大管家三人登时失语。

韦彻从苦恼中挤出一丝笑容:“看你们紧张,开个玩笑。”

“三位兄弟,希望我的选择没错吧。”

大管家双手一摊:“事已至此,先回城喝酒吧。”

“这下不用担心江淮军惦记咱们的盐场突然打来了,隋军一来,也不怕没人帮忙。”

“大都督一剑杀败左游仙,铁一般的事实,这次,咱们的靠山大得很。”

“……”

几人改变了说辞,心中一宽,忽然觉得也能接受。

他们大部队返回射阳,另派出一股精锐渡过邗沟,朝六合而去周奕站在船上,狄方思正与冯四讨论韦彻。

很难想象,他会突然下定决心。

周奕今早见韦彻不来,心道盐城之事还要往下拖,哪料他把惊喜留在最后。

韦彻想观望,但那几箭射出来,逼着他站队。

铁勒王阴差阳错帮了个忙,但这笔账周奕记得清楚。

死掉五大箭卫,远远不够。

他想了想草原格局,又把韦彻所赠的寒铁宝刃拿在手中。

拔出剑来,陡生寒气,刃光凝而不散。

果是神兵。

东溟派的铸剑术非同小可,不知这柄剑,又是哪位铸剑大师所铸。

满帆往北,从邗沟入山阳,进入淮水。

逆流而上,直去桐柏渡口。

这一段水流较急,暮色四合之际,将舳舻泊于津口。

周奕放眼望去,见长堤如蟒,伏卧苍茫之间,官柳垂金,新抽初芽半寸。

此处,正是近盱眙方向。

自孟让北逃瓦岗,盱眙这边的渡口暂无战事,舟楫数目是往日数倍不止。

这早春到来,淮水挟冰澌而东注,漕渠吞寒潮以北拱。

正是通济渠与淮水交汇之处。

晚间渡口亮起灯火,还有叫卖之声,非常热闹。

周奕站在船上,看水中漩纹层迭,映照火光,宛如龙鳞。

也只有两水交汇,才能看到这等景象。

正在欣赏夜色,忽然感觉不远处有目光飞来。

他目力极佳,扭头便看到三丈外一艘船上,正立着数道人影。

周奕一转头,那边人也发现了。

忽有一道清亮的男声喊:“那位朋友,可否上船一叙。”

周奕正等着冯四他们从码头采买热食回来,喊话这人他并不认识,但心道闲着也是闲着。

登时白衣一闪,飞跃三丈,来到喊话那人船上。

船上几人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

起兴喊来的人,竟是高手。

不过,他们转瞬间恢复如初。

周奕往这艘大船上一踩,立时引来船上一众高手的注意。

为首的年轻人抬手,将他们遣散了。

周奕看到为首有三人。

有一名戴着胡帽的美丽少女,一身华贵裙裾,腰挂翡翠。

她身旁还有一名青年,英俊威武,华剑丽服,冠发齐整。

两人站得较近,看来都是来自高门望族。

与二人隔着两步的还有一名英俊不凡的年轻人,他不着剑履,显得温文尔雅,脸上正带着笑意。

方才出口喊话的,正是此人。

周奕与那青年正互相打量。

一旁站着的年轻男女则感到奇怪,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叫这人上船。

“我见朋友舵向朝西,可是从邗沟那边来的?”

“正是,我从扬子津渡一路至此。”

周奕问道:“你想打听些什么?”

青年道:“听说此地战事连连,虽得到些消息,但也想找位顺路的朋友打听一下近况。”

“放心,暂时打不起来。”

周奕看向淮水之东:“就算你们直下长江,两个月内也不会碰到太大战事,出海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他的口气颇为笃定,似乎对江南局势了如指掌。

三人见过他的身手,又见他气度不凡,想来大有来头。

那青年定睛看了周奕一眼,抱拳介绍道:“在下李世民,她是小妹秀宁,这位是柴绍。”

“敢问朋友高姓大名?”

周奕微微一笑,也不隐瞒:“在下周奕。”

三人一听到这个名字,仅是反应一瞬,忽然目中绽光。

李秀宁目光下移,瞧见了他腰间所佩之剑,正是带着东溟派印记的寒铁宝刃。

他们对东溟派,那可再熟悉不过。

这等兵刃,非是有钱就能买到。

再结合他的武功,气质,还有说话的口吻,心中已基本确定他是谁了。

当下,心中各流淌起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

李阀乃是当世四大门阀之一,声势极大。

在朝堂、江湖上可谓是无人不晓,与天下诸多大势力往来密切。

但是,江湖上却有一些人,有资格不在乎他们大阀身份。

眼前这年轻人,正是其中之一。

李秀宁与柴绍正犹豫,要不要点破对方身份。

李世民洒然一笑:“原来是大都督在此,失敬了。方才见你立于船头,颇觉不凡,却又思索不得,这才忍不住开口。”

周奕温声笑道:

“常听人说,李阀的二公子有不世之才,纵马雁门,是关中第一才俊,今日一见,风采没叫人失望。”

他俩一开口,一旁的李秀宁与柴绍,竟没法插嘴。

李世民没在意他的夸奖,转而问:“大都督可用过饭?”

“没有。”

李世民欣然相邀:“舱内正有薄酒,不如小酌一杯。”

李秀宁与柴绍投目望去,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这当下江湖上风头最盛的人物,竟直接点头。

他们还在思索,

周奕与李世民,已一边说话,一边走入船舱。

周奕可以确认,这一餐一定比冯四采买回来的要好。

桌上全是精致鱼虾,种类多样,做法各异。

看样子,都是从淮水中新捉上来的。

用饭喝酒时,周奕与李世民聊起了江南局势,又从江南局势说起天下纷乱与几大起义势力。

接着便是草原各部动乱与突厥野心。

就连杨广即将要带骁果军南下的消息,也包含在内。

一旁的李秀宁与柴绍很是吃惊,所谓交浅不言深,不明白他们为何初次见面,就谈到这种程度。

一时间,就更不好插话了。

他们默默旁听,忽然发现.这位大都督并非只是心系江淮,对于天下局势,竟有非同一般的了解。

至少,在话语上,他与李世民沟通毫无障碍。

不知不觉,酒菜渐少。

李世民第三次叫人添宴,周奕这才谢绝。

两人倒尽最后一杯酒,这时.李世民问:

“周兄,你若整顿江淮,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李秀宁与柴绍一齐看来。

周奕望着他,缓缓道:“隋失之鹿,吾当逐之。”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听他道。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本对皇图霸业一点兴趣都没有。”

李世民皱眉:“为何?”

“蝉鸣一世不过秋,君王再久只百年,哪有武极巅峰,问道破碎,寻求长生自在呢?”

周奕嗅着杯中酒气:“但是,有些时候不能只考虑自己,总有些在乎的人事。”

李世民想到他另外身份:“明白。”

两人碰过最后一杯,各都饮尽。

“世民兄,下次再喝。”

“好,周兄,我们留作下次。”

周奕把酒杯一搁,李世民站起身,两人一道站到船头,白衣一飘,周奕又回到自家船上。

李世民返回船舱,叫人又添酒来,与柴绍、秀宁边喝边聊。

柴绍问:“他说的是真话?”

李秀宁嗯了一声:“他正是当年我们在阳堌听说的那人,没想到短短时日,竟有了这般大的变化。”

“因其太平道出身,有此顾虑自然正常。”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与二哥说这样多。”

她声带宽慰:“看来还是二哥引人瞩目。”

李世民笑了笑,他在想着什么事,便没答小妹的话,一旁柴绍又道:“应该有不少人晓得他的身份,却也不愿提起。”

李秀宁一边给二哥倒酒,一边说:

“那是自然,他在江淮势头已是这般大,又大败魔门宗师,谁愿意助长其威,再叫他当大贤良师呢。”

“也许他会沦为众矢之的。”

“但此人已是锋芒毕露,万一他顺势而起,真叫乾坤变色,又该如何是好?”

她轻叹一声,想到江淮势力,颇有些苦恼,心中很能体会二哥的心情。

柴绍不由吐槽:

“都赖那个杜伏威,不知他着了什么魔,竟肯让出江淮宝座。”

李秀宁道:

“此人或许是未来大敌,但从当下的江淮格局来看,杜伏威的选择并没有错。”

她见李世民沉默良久,不由问道:

“二哥,你在想些什么?”

“想两件事。”

“哪两件?”

“第一,咱们的动作必须加快,再等下去,恐怕先机尽失。”

李秀宁重重点头:“杨广即将南下,得让爹立马定计!”

“二哥,还有哪件事?”

李世民端酒站了起来,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目色幽深,徐徐念着:“蝉鸣一世不过秋”

……

夜里,周奕回到船舱,带着一丝笑意回想方才二凤说的一些话。

二凤的才略眼光,确非常人所及。

若只论统兵作战,周奕自觉没有天赋,也没有太大兴趣,与这位难以相比。

但是,此世大为不同。

当今虽是乱世,道统之争反倒更盛。

倘若佛道魔三家同时支持一人,恐怕天下要不了多久就会平定。

那样的伟力,谁抗衡谁便要死。

周奕摆了摆了脑袋,不再想这些。

又觉得晚间这一餐,颇多回味。

大抵是“李世民请我喝酒”“我在李世民面前说要争霸天下”这种奇特趣味。

翌日一早。

李世民的船往东,周奕的船往西,奔向不同方向到淮南八公山附近的码头,周奕收到了南阳的消息。

什么佛道魔共同支持一人,那是不可能的。

这帮人,在南阳大干了一场。

还有,大明尊教的人。

杨镇的压力有点大。

周奕把手中消息攥碎。

从淮南启程的这一路,他一直在打坐,将自身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

越靠近南阳,感受到的压力便越大。

江湖漩涡中的漩涡,泥潭中的泥潭,与江淮一地清新自由的武林空气,那可差太多了。

甭管你是哪里的龙,到了南阳,你得盘着。

船至弋阳。

才到渡口就被人拦了下来,卢祖尚早等候在此。

“师叔!”

卢祖尚才见到船影,远远就开始招呼,他这师叔喊得越来越顺口。

旁人羡慕不来。

“你师父可在家?”

“在!”

卢祖尚赶忙道:“他老人家已知晓师叔近几日要回来,于是把几位道门朋友留在光山,若师叔得空,便见上一面。”

“那可正好。”

周奕笑道:“我正要见松道友。”

他才一下船,码头边便迎来二十多名大汉,齐齐招呼道:“观主!”

卢祖尚的欢迎团队引起了不小动静。

周奕朝那些或生疏或有几分印象的面孔点点头后,与卢师侄一道朝光山而去。

他一路走一路道:

“师叔大胜魔门宗师,可谓是名动武林,此事连我弋阳武林同道都已知晓。

那左游仙是道祖真传第一人,师父知晓此事后,极为师叔高兴,连连写信给诸位道门朋友。

现在光山这几位,全是一个月前踩着年初赶来的。”

“哦?来有几人?”

“三人。”

“是哪里来的朋友?”

“其中一人我认识,也与我楼观派有关,姓陈,来自颍川。

另外两位,听说是从嵩山来的,我也是头一次见。”

一路聊着,不久入了光山。

天色将要晚,方至卢府。

松隐子的青松观比较小,人一多,没地方住,还是卢府之中更为方便。

卢祖尚本要通报,叫里面的人按礼数迎接。

周奕却没架子,与他一道入府,到了那间最静的院子。

院中,着一身道袍的松隐子听到脚步声本不在意,忽然瞥见月洞处的白衣人影,登时面露笑意,站了起来。

“易道友!”

院中另有三人,也偏过头来,看向周奕所在方向。

一眼望去,三人暗自点头。

第一印象,总算没叫人失望。

“松道友,还有几位朋友。”

“易道友。”那三人年岁大,却不敢在辈次上托大,同时拱手。

“来来来,不要见外。”

松隐子将周奕一拉:“这三位已对易道友熟得很,我来介绍他们的来历。”

他朝一位面泛红光,看上去很精神,但两条眉毛却已花白的老道示意:

“这位是陈常恭陈道友,若以武学论,陈道友在颍川,那可找不到对手。”

白眉老道轻轻摆手,脸上泛着宝光,带着和蔼笑意:

“你呀”

“在易道友面前,何必论老朽这一点才情。”

周奕笑着与白眉老道打了一声招呼。

另外两人约摸六十岁,模样有七八分相像。

“这两位计道友分别叫做计荀、计守,在嵩山修行。”

周奕与两计也互相打了一声招呼。

白眉老道瞧着周奕,忽然想起松隐子的话,他往前一步,用一把苍老的声音道:“听闻易道友通晓各宗经典,不知能否追溯到本门师承正懿真人?”

他带着几分考教。

在松隐子期待的眼神中,周奕随口便答:“来何为欣,去何为怆?生死道一,梦觉理均。”

陈老道的表情认真起来:“妙!”

这一句话,乃是正懿真人的生死之论,一下点中要害。

“正懿真人师事王道义,学楼观经典。后游华阴,遇陆景,得受秘要,谓常能积感通神,未兆先知.”

陈常恭连连点头,脸上笑容愈甚。

他的道承不算偏门,但能被人一下说出来,也极为了不起。

计荀道:“易道友既知正懿真人,可晓得侯楷?”

四人一齐朝周奕望来,这道承,可就比正懿真人要偏了。

“侯楷之师正是正懿真人,但他老人家尤精老庄之学,志趣孤高,不婚不宦。

得授正懿真人所授玄文秘诀后,隐居寒谷,后在嵩山参道,晚年诵大洞经与《三皇内文》劾召之法.”

周奕笑道:“原来两位计道友不仅为楼观之脉,还与我靠得很近。”

“哦?!”二计面露愉色。

周奕并二指,在指上先化罡气,再化天霜。

这两招秘法一露,计荀与计守立刻对望一眼,目露惊异。

他们两样经典都学得偏。

可眼前这位,却得楼观、庄子两家之正统!

这可不得了。

以双方的底蕴比较,要他们喊一声“道主”都不为过。

此时互称道友,自觉得了松隐子的光,占了便宜。

二人双手作揖,周奕赶忙回礼。

四人都与楼观派有关,一时间院中传来大笑声。

弋阳大龙头卢祖尚,站在门口,就他没座。

不过已经很幸福,能在一旁听道门开小会。

这小会的内容,讲到了道门经卷,还有江都出现的长生诀。

周师叔更拿出了《法先》《玄逸》两册楼观古籍,叫人大开眼界。

还提到道门高手药王孙思邈,计荀说,药王正在太白山隐居。

跟着,他们说起道祖真传与老君观这两家魔门。

还提到宁散人。

卢祖尚感觉这江湖真的变了,道门本来各玩各的,现在竟然组团。

白眉老道陈常恭说话很慢,却颇有底气:“易道友,南阳的事我们听松道友说过,这一次我们久留光山,不仅为了见你,更要助你一臂之力。”

“不错!”

计荀话语苛责:“我们不仅研读经卷,也会玄功剑法,岂容佛魔两家欺辱我道门真传。”

那计守很少说话,但他闻听兄长之声,立马拔出剑来。

剑影在他手中缭绕,用出一段了“大洞剑诀”。

松隐子凝罡不发,白眉老道则散发出一股奇特气势。

魔门宗师周奕随便一想便有十多位。

道门宗师,总算又看到一个。

周奕见四人极为真诚,绝不是做做样子。

心中感激,却也不拒绝:

“多谢诸位道友!”

借力倒是其次,这道门之势,当要借得……

春雷阵阵,轰响在南阳郡上空。

又是一年惊蛰。

近来,南阳武林稍微朝外边露出一点消息,都要引发震动。

冠军棺宫,更是成了江湖人又向往、又恐惧的地方。

据说当一个练武之人痴狂武学,又对自己的现状感到绝望时,便会有一个身形矮胖、背着棺材的神秘人物出现。

他会跟你讲述“棺宫”以及武道至极的奥秘。

当你点头,就将踏上一段九死一生之路。

活着入棺,并参悟天魔至高。

之后,如果败倒在意志之下,就要在漫漫随想之中,化作棺宫真魔。

每一个真魔,都将给那位棺宫主人带来点点滴滴的感悟。

中原各地,都收到了冠军城传出来的最新消息。

一个多月前。

以慈航静斋、净念禅院为首的武林圣地攻打棺宫,竟然失败了!

这一战,四大圣僧中三位圣僧参战,还有天台宗与三论宗数百位高僧,一齐出手。

战况恐怖,打得昏天暗地,据说迦楼罗王宫都被打碎。

强大的食人魔王朱粲身受重伤,躲在王宫大殿的长椅下侥幸求生。

棺宫死伤惨重,邪极宗几位宗主全部负伤。

但是,武林圣地不仅要面对棺宫高手,还要面对朱粲数万大军。

第一时间失策,没能将棺宫高手拿下,便陷入苦战。

最终,圣地高手只能退走。

净念禅院四大金刚之一的不贪大师,在混乱中被周老叹抓入朱色大棺,生死未卜。

二十多位高僧被活捉。

这一场佛魔大战的消息一出,登时引动武林!

江湖人都把目光,瞄准了南阳郡。

近日南阳郡又有消息传出。

天台宗、三论宗的高僧们全部守住本心,没有被腐化。

但叫人难以相信的是,净念禅院的不贪大师不知为何,竟然佛心破碎,犯了贪戒,改修魔功,成了半佛半魔夜幕深沉,蒙蒙细雨撒将下来。

一道白色的影子无声无息穿过夜幕,跨越护城河,越过城墙。

白衣人率先来到阳兴会的驻地,藏在暗中,仔细观察了一阵。

他像一个幽灵,阳兴会中的人被注视着,也没有察觉。

见阳兴会并无异动,便直朝南阳帮东侧的小院而去。

他走在瓦片上,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听不见。

但是在他落入院中时,还是有敏锐之人在夜间惊醒。

细不可闻的拔剑声,汇聚真气,隐藏杀机。

接着,透过一点缝隙朝外张望。

小院中,亮着一盏孤零零的灯笼,透过灯火,看到了一个略显清瘦的白衣人影。

周奕面带淡笑,看到少女推开门时,手中还拿着一柄剑。

在微弱的光芒下,与那双幽蓝色的眸子相对。

“才几个月不见,你就要对我拔剑相向吗?”

少女没丢剑,几步走了上来。

双手一环将他抱了一下:“表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周奕还没伸手,阿茹依娜就退开了。

这时,又有两道开门声与快速的脚步声。

“师兄!”

“师兄~”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夏姝与晏秋也一前一后跑来,晏秋连鞋子都没有穿好。

周奕一伸手,给三人来了个轻轻的拥抱。

“我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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