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不认账(4k)(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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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岩壁上的尘土随着青铜大门的打开簌簌掉落,伽马一个人从门后走了出来,门外稍显明亮的灯火微微刺痛了他的双眼,伽马伸出右臂挡在额头前,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突然踏入人类社会,还略微有些不适应。

谬用心灵之音给他传讯了,虽然很简单,但确实是遇到了麻烦。

圣巴兰还有未知的神祇,伽马此时眯缝着眼睛,从走出大门的那一秒开始,意志便愈发坚定起来,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弥撒仪式和天球交汇的时机,两个条件都已经满足。

几万年的等待即将开花结果,伽马不是不怕死,他怕极了,之所以成为地上布道人,就是想追随无源之源,一位高位格的神祇。

石板上记载的是浩瀚的远古智慧,母神找回自己沉睡的意志后,作为神祇忠诚而谦卑的仆人,他也能得到恰如其分的奖赏。

可随着圣母血肉在地宫中逐渐弥散,伽马原本的人类灵魂似乎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同化和污染。

他感觉欲望,恐惧,怀疑这些人类的本能开始在体内慢慢变淡,消失。

四十几次的轮回中都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逐渐生根发芽,他也像母神一样,拥有了一种被称为神祇本能的东西。

漫步在荒村之内,伽马目不斜视,他不知道村民都去哪儿了,也毫不不关心。

从青铜大门出来后他只有两个目的,第一,解决掉圣巴兰,那个卑劣的圣女走狗。

第二,设法摆平突然出现的陌生神祇,当然,如果沟通未果,伽马也不介意付诸于武力。

驴祠堂位于荒村的中心处,伽马还没走进祠堂前的空地便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找对地方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确认好了怀里带的古遗物,快步走进了被火把照亮的空地广场。

此时的广场上伏着一具全身都是伤口的可怖尸体,鲜血正汩汩从尸体身下往外冒,伽马瞳孔一缩,他认识这具尸体,那是西的尸体。

而在广场的正中央,谬后颈满是鲜血,正带着自己的两个傀儡和对面的三人对峙。

这三个人,正中央的那个伽马认识,那张脸他绝对忘不了。

瘦削的脸庞,脸颊上的小雀斑,金色的瞳孔,以及那莫名其妙的微笑,圣巴兰!果然是他。

刘永禄瞧见又有人从青铜大门的方向走了过来,心里也清楚,这位八成也是圣母的地上布道人,来者不善。

西是怎么死的?村民都哪儿去了?这还要从半小时之前说起。

刘永禄借着烟雾咬掉了谬的鼻子,俩人一个双脚被铜绳绊住,一个被烟雾熏得手脚酸麻一时都不得动弹。

俩人僵持在卦摊前面,倒是给空地上的普通村民吓得不轻。

这些村民能有什么见识?之前圣女的肉体受到石板的呼唤从水下而来经过村子,这些村民都吓得赶紧躲进家里。

今天排着排着队,突然一大团的灰白色烟雾升起,伴随着烟雾之内谬发出的惨叫声给这些村民都吓坏了,纷纷抱头鼠窜,像是被烫伤的蚂蚁一样。

淋被,夏尼和马奎特此时赶了回来,俩人还带着小姑娘卡塔丽娜。

卡塔丽娜算是所有村民里最有危机意识的,前些日子她一直替食唯天的人往来送信,圣女出现在村中时她也是亲历者。

卡塔丽娜知道身处的村落绝对不像那些村民认识中的一样安宁祥和,一场巨变就在眼前,而她在这两天里已经替村子里的孩子和老人找了处偏僻的居所,此时这些曾经的“罪人”都被安置在那。

马奎特经验比较丰富,按照调查员手册上的指南建议,这种情况最好赶紧疏散在场的普通人。

一方面是替普通人的生命安全着想,一方面也是解决调查员的后顾之忧,特殊事件中,异教徒倒还好说,但如果有神祇眷族或者神祇参与其中,这些普通人的精神意志很容易受到污染和蛊惑。

到时调查员腹背受敌,畏首畏尾很可能陷入更为不利的局面。

因此,马奎特带着卡塔丽娜着手疏散村民,夏尼和淋被则过去帮刘永禄助拳。

卡塔丽娜之前在村里遭受了多少白眼和排挤淋被心里清楚,本来他还有点担心对方不乐意帮忙,可小姑娘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

嘈杂混乱的人群听到哨声恢复了片刻的秩序,卡塔丽娜召集村民不要乱跑跟随自己离开。

马奎特也有经验,上去就是两拳打倒了几个意志最薄弱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只能扯着脖子散播恐慌的村民,暂时控制住了局面。

百十来号村民排成一队跟着卡塔丽娜朝着村落边缘走去,唯独一个人,不走也不喊,就在空地上的椅子上坐着显得特别扎眼,正是地上布道人西。

这些村民是死是活,她不关心,但之前伽马也跟她交待过,万一这次母神的复苏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世界又要陷入新一次的轮回重启,而村落里的这些人便是世界上最初的一批幸存者。

可以不去管他们的死活,但绝对不能放手杀戮,这是伽马提前定好的原则。

因此,西就翘着二郎腿在旁边看着,古遗物的效果不分敌我,西也不敢贸然闯入烟雾之中,却没想到,此时的她已经让夏尼和淋被盯上了。

不用洞察力多么敏锐,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位有问题。别人都撒丫子跑,就你在椅子上坐着,你怎么这么特殊呢?一条黑漆漆的沥青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流到了西的身旁,像蜗牛留下的粘液,沥青悄无声息顺着椅子腿儿向上蜿蜒试探。

西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同普通人类不同,此时的西有前后两张面孔,视野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

原本臃肿的身体像一位优雅的舞娘在空地上闪转腾挪,不管夏尼的黑色触手从多么刁钻的角度攻击都被西用匪夷所思的姿势全部躲过。

夏尼也是气极了,把沥青凝成一坨恢复成怪物的样子想近身锁住西和她比拼蛮力。

没想到西根本不上当,驴祠堂前本来就地势空旷,没什么障碍物,西始终控制着速度和夏尼拉开距离,时不时,西还会用身体中弹出的锋刃予以还击。

淋被抱着胳膊一直站在圈外,他本来眼神就不好,兽腹内光线弱此时又有薄薄一层烟气笼罩,淋被更看不清了。

现在过去二打一未必能占到便宜,自己很可能还沦为夏尼的累赘,让他顾此失彼。

淋被闭上眼睛,开始用耳朵和气味辨别西的位置,这手功夫是他平时暗中练习的,自从眼睛不好使之后,淋被对移动物体带起的风声就特别敏感。

嗯,七八步远的距离,她跳起来了,空中翻了个身,她的身体之内似乎藏着很多锋刺,腹部,大腿,大臂,都夹在脂肪比较多的位置。

忽然间,淋被一抖手里的包袱,从里面抽出来一把自行车辐条,这是他最爱用的兵刃。

趁着西再次被夏尼逼上半空无处借力,淋被朝着西落地的位置疾跑。

把辐条丢出去是不可能的,以对方这个身手,自己不管丢的多准也肯定会被闪避,必须把距离拉得足够近。

利器破空的声音转瞬即至,淋被甩出手里的包袱阻挡了一大部分,但还是有几根粘着血肉的利刃嵌入了淋被的肩头。

还行,跟自己最开始猜测的一样,对方也不能从任何角落发射锋刃。

淋被此时虽然已不是不死之躯,但吃痛挨打的经验比普通人还是丰富许多,不去理会肩膀上的血窟窿,淋被冲到西下落的位置将手里的辐条劈头盖脸丢了上去。

攻击的范围太大,辐条也太密集,西身上的古遗物不管如何强化她的身体也无法全部躲过。四五根铁签子深深扎进了她的体内。

瞬间遭受重创,西的身影在空地上也微微一滞,利用这片刻的间隙,黑水顺着西的脚踝爬上她的身体,尽管西从身体内喷射着利刃试图去阻挡黑水,但黑水依旧顺着她身体的各个缝隙钻入了她的体内。

鼻孔,耳蜗,最后是喉咙,西就感觉一阵恶臭传来,她渐渐难以呼吸,手脚痉挛抽搐。

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想找自己的同伴融合,恢复地上布道人本来的姿态,但此时谬已经被刘永禄缠住了。

“圣巴兰,我们又见面了。”

伽马不去理会地上西的尸体,平静地向刘永禄打着招呼。

“你哪位?”

刘永禄不是装不认识,他是真不认识,圣母这些地上布道人,呼啦超四十来位比梁山天罡都多,他哪儿认得全啊。

伽马也不理会,视线越过刘永禄的肩膀望向他身后小床上的贡萨洛。

还别说,驴祠堂前面打得跟热窑一样,愣没把这位吵醒。

最近两天贡萨洛这酒喝的实在是多了点,贡萨洛之前也爱喝酒,但喝的都是闷酒,差不多到量人就睡下了。

可这两天贡萨洛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刘永禄不仅给他酒喝,赋予他实际价值,还让他当上了受人爱戴敬重的神使,又赋予了他情绪价值。

每天一起床,没别哒,就是喝!而且越喝越高兴,这量一下子也就上来了。

今天也是这个情况,贡萨洛喝得胃里暖和和的,闭上眼睛正在神游天外,刚才村里人都着急撤离避难,也都把这位神使给忘了。

“嗯?”

看着床上的贡萨洛,伽马也有点嘀咕,这位神祇够沉得住气的啊,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闭目养神!?顺着伽马的眼神,刘永禄一回头也看见了贡萨洛,他心里一翻个儿,刚才卡塔丽娜带着村民撤离怎么把这货给忘了。

伽马给谬打了个手势,意思是稍安勿躁,打完手势伽马缓步走向小床,顺着最开始的思路,伽马想跟“陌生神祇”先交涉交涉:

“这位大人,您……”

伽马之前也没跟神祇这么心平气和地打过交道啊,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位大人,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或者是……圣巴兰给您许了什么好处,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也能给您,您帮我得了?

这也不像话啊,哪儿有跟买菜一样跟神祇讨价还价的。

眼瞅着这位地上布道人不找自己麻烦,过来找贡萨洛聊天,刘永禄也新鲜,大人……哪儿跟哪儿就大人啊。

“神使,神使,醒醒。”

刘永禄在旁边推老酒鬼,地上布道人什么意图他猜不透,但好歹也得给这位喊起来吧,过会儿要真打起来得让他赶紧逃跑。

贡萨洛睡的还真香,刘永禄推他他不但不醒,还拿手扒拉刘永禄。

“魔鬼来了。”

这一嗓子真见效果,贡萨洛直挺挺从床上“蹭”一下蹦到了地上,吓了刘永禄和伽马一跳,不知道这位什么毛病。

“这位大人,石板关系到远古的神祇智慧,我虽然不知道您从何而来。

但我和圣女的主保圣人之间有不可弥合的分歧,您也看到了,他和我的同伴刚才已经厮杀过了。

待会儿,我们准备举行弥撒仪式,而站在您面前的,这位狂妄的圣巴兰即将成为弥撒仪式上的卑微祭品。

您是选择依旧和他站在一起阻挡我们的步伐?还是说您能明辨利弊,仰无源之源鼻息,成为母神的朋友,我等待着您的回应。”

说完之后,伽马面无表情地看着老酒鬼,他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非常得体。

贡萨洛看了看伽马又看了看刘永禄,刚才那番话他真是一个字儿都没听懂。

“冯先生……您的脸怎么让魔鬼给……”

贡萨洛通过声音和穿着能判断出来,眼前的青年就是自己平时认识的冯.斯特洛夫斯基,可是模样怎么变了?

再往远处看,谬脖子鲜血淋漓,眼神中俱是仇恨与憎恶,怪吓人的。

出于本能,老酒鬼就觉得刘永禄更亲切一点。

“嗨,介……没多大影响。”

刘永禄摆摆手,这个节骨眼,他也没时间多做解释。

“伽马,先拿下圣巴兰!我的鼻子让他咬下去了!”

眼瞅着同伴光聊天,不替自己报仇,谬也有些着急在一旁提醒道。

伽马却不受影响,依旧注视着老酒鬼贡萨洛,等着他先表明态度。

“冯先生……你,你把人家鼻子咬下去了?”

贡萨洛脑子昏昏沉沉,顺着谬的话音问身边的刘永禄。

“我没咬!都是文明人,怎么可能咬他鼻子呢?”

“那谬的鼻子哪儿去了?”

听见刘永禄翻脸不认账,伽马都惊了,虽然他知道圣巴兰行事乖张,总是语出惊人,可也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要脸。

“哦,你问他啊。”

刘永禄一指谬:

“他鼻子是他自个儿咬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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