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团结一切(1 / 1)
“对,交接你。”王朝云的眼尾倏然上扬,杏仁般的眸子在长睫下粼粼一闪,“我需要盛装打扮吗?”
冼耀文摇摇头,“你不需要打扮,甚至不需要穿衣服,一会要对你全身做细致检查,分辨清楚哪些瑕疵是之前就有的,哪一些是我造成的。”
王朝云踮起脚,双手勾住冼耀文的脖颈,将白眼贴在他的脸上,“哪些是你造成的,你心里不清楚?”
“不清楚,必须细查。”说着,冼耀文托住王朝云的翘臀,将人托了起来。
王朝云会意,双脚夹住他的大腿,头埋进他的胸膛,“今晚不走了?”
“嗯。”
“我做了两套水手服。”
“吆西。”冼耀文淡笑道:“从这一刻开始,叫我先生。”
“嘻嘻~”
正当两人将气氛推向暧昧,吴则成到了,拎着一个行李箱。
稍稍寒暄,他打开了行李箱,露出几沓美元和英镑,以及大黄鱼和一尊金佛。
“加起来差不多103万美金,就算100万。”
冼耀文轻轻颔首,从行李箱里取出美元,一边清点,一边说道:“去年我和澳门的葡萄牙人做了一笔买卖,收回来五万美钞,带了一万去纽约,被海关扣了,说是假的。
后来我了解了一下,小鬼子当年印过法币、美元、印度卢比、英镑,印法币的技术最好,美元也不差,大部分通过瑞士、葡萄牙商人换成了真钱。
我倒楣,着了葡萄牙人的道,等我后知后觉去澳门算账,人家已经跑回葡萄牙老家,害我又花了两万美元才把人掀出来。”
吴则成淡声说道:“小鬼子内部称松冈计划,美金其实印了没多少,而且主要印防伪最差的联邦储备券。”
联邦储备券是美联储发行的美元,冼耀文手里在清点的主要是财政部发行的白银券和黄金券,看名字就知道两个版本的货币分别是对标白银和黄金储备发行的,刚发行时非常坚挺。
他点到一张黄金券时,拿起来看了看,“我有两张1万面额的黄金券,是美国有史以来公开流通的最高面额纸币,经过十几年只收不付,流落在外的已经很少了,如果不急着用钱,放上几十年,不比把钱用来投资的收益小。
东西放在香港,明天我打个电话回去,让我夫人去看望令夫人时,顺便送过去一张。”
闻言,吴则成激动地说道:“我夫人在香港?”
“令公子和令小姐都在,今天中午到的香港,这会大概在我家吃晚饭。”
“谢谢。”吴则成哽咽道。
“不必客气。”说着,冼耀文抽出一张联邦储备券放在一边,“手感大差不差,褪色太严重,我看不准。”
吴则成拿过去仔细一瞧,作势欲撕,想了想还是放进口袋里,“当年我奉命拦截一辆运输伪钞的火车,法币就地销毁,其他的当成活动经费,其中一部分支援给东北的站点,钱流来流去,最终也不知道流到哪里。”
吴则成这个解释,冼耀文认可一半,当年他为一个转道去澳门的军统人员转递过包裹,包里装的就是几万美元,现在回想一下,多半是带去澳门换真外汇的假钞。
另一半,当他清点完美元,只挑出7张有问题的,也算是认可了。
开始清点英镑,他愈发仔细,要知道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就来自假英镑,英国之前为了不引起恐慌,可以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现在对伪钞可是极度敏感,敢拿着几万假英镑招摇过市,屎都给你打出来。
英镑不多,只有2.7万出头,很快点完,未发现什么问题。
到了大黄鱼,他只是掂下分量,差不离就让吴则成打戳做标记,待送回香港再剪开、融掉检查。
金佛一上手,他就感觉奇怪,分量不像是实心的,但敲击的声音又很闷,里边是实心的,只不过填充的不是黄金。
各个角度细细端详,外壳是一体浇铸而成,找不到机关口子,也看不见裂缝,颇似器内藏珍的手法。
他将金佛放在一边,冲吴则成说道:“我听说吴先生对古玩颇有研究,没想着赌一把?”
吴则成轻笑道:“冼先生没发现这尊金佛十分精美?”
冼耀文再次转脸端详金佛,少顷,说道:“的确精美,但我对古玩一窍不通,分辨不出古今,这尊金佛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尊金佛的工艺和我见过的另一尊金佛非常相似,那尊金佛是吐蕃时期的纯金不动明王像,虽然这尊佛像有器内藏珍的可能,但里面藏的未必是值钱的重宝,也可能是时效性很强的一个秘密或一件代表身份的东西,又或者藏宝图。”
吴则成淡淡一笑,“这些东西对我而言,不如这尊金佛本身的价值高。”
冼耀文笑着回应,“是藏宝图就好了,我可以学习学习,藏宝图的故事经久不衰,一直有市场,哪天我若是钱不凑手,可以炮制一份蒋公藏金图,就说前年蒋公命人秘密将3000万两黄金沉没于南海某处,坐标以密文分别记录在七张羊皮上,暗含北斗七星之玄机,吴先生手里就拿着一份。”
吴则成哈哈笑道:“这个数字太大了,民国四十年,何时见过这么多黄金。”
“数字不怕大,故事还可以接着编,挖到了大清龙脉,找到了闯王宝藏,财迷心窍之人会信的。”冼耀文做了个请的手势,邀着吴则成坐在卓袱台前,指着台面的盘子说道:“这是闽南小吃土笋冻,不知吴先生是否吃过。”
“曾经去厦门出差见过,没敢尝试。”
“吴先生可以试试,土笋冻滋味十分鲜美。”冼耀文又指另一个盘,“这个吴先生一定认识。”
“蟹酿橙,在老正兴吃过一次,味道只是一般,有点名过其实。”
“前些日子家里的厨子做了一次,我尝了后也是吴先生这个评价,我一想不对啊,蟹酿橙是南宋江南名菜,无数文人骚客都说好,没道理不好吃,我当时想或许是正宗的做法失传了。”
吴则成摇摇头,“应该不会失传,蟹酿橙的做法在南宋不少文献都有记载。”
“吴先生见识广博,我后来特意去查了资料,又问了几个厨子,才确定做法没失传,我接着查找资料,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原来蟹酿橙的香橙不是我们今日所熟知的橙,而是一种柚子。
这种柚子原来在唐宋时期的长江中下游流域广泛种植,不好吃,很酸,没什么汁水,但它的香气非常浓郁,曾经是贡品,或许杨贵妃当年就用柚香遮掩狐臭味。”
吴则成淡淡一笑。
“因为不好吃,后来有了更好的品种,渐渐就没人种了,也不知道大陆那边有没有绝迹。但这种柚子传到了东洋,东洋人称之为yuzu,不仅广泛种植,还传承了蟹酿橙,演变为他们自己的一道菜蟹肉酢橘蒸。”
说着,冼耀文打开盘里的柚子盖,“只是奇怪东洋人没有用yuzu,而是用了酢橘,这种橘子比yuzu更酸,好像是yuzu和东洋曲橘杂交的品种。
吴先生请品尝,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凉了,在这里热了热,味道可能不如刚出笼的。”
话音落下,冼耀文先舀了一小勺到自己的匙羹,送进嘴里尝了一口才做出请的手势。
吴则成怎么说也是天津站站长出身,警惕心或者说阴暗面都是有的,他不先来一口,让人家怎么放心吃,尽管蟹酿橙正好一人一个,还是得一个一个吃。
吴则成尝了一口,赞道:“果然和我以前吃的不一样,没有酸味,只有鲜甜,妙。”
“其实还能更妙,可惜当下不是吃蟹的日子,台湾也没有好的淡水蟹。”冼耀文放下匙羹,不疾不徐道:“我有想法从大陆引进绒螯蟹蟹种,在台湾找个好的水域养殖,待金秋蟹肥膏满,以走私来的阳澄湖大闸蟹的名义往外销。”
“冼先生这个想法妙,活蟹运输极为艰难,只需控制好对外销售的数量,就是卖上天价也有人抢着要。”
“我并不打算多养,一年只会对外销售数千斤,最好是找酒家合作,主做堂食,若是有人非要买回去自己做,以酒家的身份出面接待,也能免了不少烦心事。”
“这样的确好,能吃得起大闸蟹的客人没有好相与的。”
吴则成兴致盎然地回应,心中没有一丝不耐烦之意,冼耀文绕了一个大圈子从土笋冻说到蟹酿橙,又从蟹酿橙引出大闸蟹,明显是特意说给他听的,而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酒桌话题。
他对钱一直都有兴趣,知道老婆孩子已经到香港后,兴趣更加浓郁,他之前是有点积蓄,却没有百万美元这么多,为了早日摆脱砍甘蔗的日子,打点花了大半,他如今实际拥有的钱不过三十万美元,二十万刚刚交给了冼耀文,十万留在自己手里。
三十万美元只考虑他自己可以舒舒服服花到老死,可谁让他还有四个孩子,且没准再生几个,为人父母岂能不为儿女铺路,坐吃山空是不行的,开源才是正道。
冼耀文挖了一勺土笋冻送进嘴里,“有了大闸蟹开路,其他的食材也可以跟上,就说金华火腿,在台湾也蛮有市场,从大陆运到香港不难,自己仿制也不是很难。
要说金华火腿之所以好,一是金华当地的两头乌适合做火腿,二是工艺千年传承,做火腿的师傅有经验。至于金华地区的气候、水质,可能重要,也可能不重要,就是很重要,技术上也不是没有办法实现。”
吴则成夹了一块腌萝卜,持筷于半空,说出了不同意见,“气候应该很重要,我听人说起过金华火腿的制作工艺,说金华地区冬季冷凉干燥,日头温和,正适合晒火腿,夏季湿热又适合火腿发酵,冬晒夏酵才有了金华火腿的好品质。”
冼耀文颔了颔首,“那只能尝试找找低成本模拟金华地区气候的办法,若是成本太高或无法实现,也只好做个中间商。
话说回来,不想着自己生产,只做中间商的话,能做的就多了,绍兴的黄酒,杭州的龙井,福建的红菇,广东的天九翅,山东的干鲍,辽东的海参,长白山和大兴安岭的山货。
不瞒吴先生,我年初的时候迷上了东北菜,吃过几次地三仙,其他的野味也没少吃,且自创了一道青椒五掌丝,熊掌、虎掌、驼掌、鹿掌、狍掌先炖烂,然后切成丝放青椒小炒,用来下糙米饭再好不过。”
“冼先生真会享受,五种掌的价格都不菲。”
冼耀文摆摆手,“不贵,一点都不贵,都是从南北朝鲜弄来的,我和南朝鲜商人有药材生意往来,每次运药材到香港都会带些野味。
你也知道那边在打仗,用几斤白米就能从猎户手里换到野味,成本不是太高,只是为了保鲜,运输途中需要控制好温度,说着就是简单一句话,可要实现成本不是一点两点。”
吴则成看着冼耀文的脸,意有所指道:“成本贵一点也没关系,这些稀罕货运到台北,就不单单是卖上天价这么简单。”
“这桩生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冼耀文凝视吴则成的双眼,“我猜吴先生手里有一把白鹤玉扇能借来东风。”
“中国人向来重视礼尚往来。”
“我不知吴先生信奉哪路神仙,也无意打探,利润我留三成,七成交给吴先生。”冼耀文轻笑道:“吴先生是上街买猪头也好,还是雇人抓童男童女也罢,都是个人的宗教信仰,他人无权干涉。”
吴则成淡笑,“我信奉正神,只需沐浴更衣虔诚祷告,无需劳民伤财,供奉不人道的祭品。”
冼耀文端起酒盏向吴则成致意,“吴兄打算哪日启程去香港看望嫂夫人和侄儿?”
“许久未见妻儿,甚是挂念,我准备尽快启程。”
“吴兄到了香港,若是有什么不方便,可以找佩佩。”
吴则成手里的酒盏往上抬了一寸,“我在香港人生地不熟,免不了麻烦弟妹。”
“干杯。”
正事敲定,再聊闲篇,火候到了也就散了。
……
巴黎。
骆驼中队丢勒小队的队长汉斯站在凯旋门前,目光穿透了数年光阴,遥想当年他参加阅兵,穿过凯旋门,沿香榭丽舍大道前行的画面。
只是可惜他在巴黎没待多少日子就被调去东线,在那里度过了几年恍如置身地狱的日子,幸好他侥幸从死人堆里一次次爬出来。
呼,深吸一口烟,用食指和拇指将烟碾灭放进口袋,随即压低帽子向左前方走去。
随着他的脚步往前,他的身后开始有人跟随,一个,两个,少顷,变成七个,八个人无声前行,几分钟后爬上停在路边的一辆卡车车斗。
骆驼中队首批队员训练结束后,储蓄飞就开始招收第二批队员以组建大仲马小队、小仲马小队和牛顿小队、叶芝小队,前两支小队以招收法国人为主,后两支小队分别招收英格兰人和爱尔兰人。
人是按照国籍招,但训练和分配却是打散,以免混熟了抱团,但若是将来有需要,可以随时抽调人员按国籍进行组队行动。
现在跟着汉斯的人是运气好抽中“安家代表”签的幸运儿,他们可以代表自己的同胞队友回家看看,将安家费交到亲属手里。
法国人未必是在法国境内招的,也可能是越南,同理,英格兰人和爱尔兰人也一样,就像鲍勃·德纳尔,之前在燧发枪兵团担任军需官,在西贡驻扎了一年多,一直捞不到仗打,听闻有人在招能打仗的雇佣兵,就地退役改弦易辙为钱卖命。
车斗里的汉斯瞄了鲍勃·德纳尔一眼,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这小子是个刺头,训练的第一天就敢挑战他的权威,被罚了几次刺头依旧。
鲍勃·德纳尔回了一个请放心的眼神,他知道轻重,出任务时不会胡来。
是的,他们在出任务,回家看看的同时,顺便去爱丽丝·费雷拉的圣尔戈城堡瞧瞧,印证冼耀文的犹太人宝藏猜想。
意外之财没人不喜欢,何况冼耀文养人的压力不小,这中队那小队,但凡他敢拖欠刀口钱,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都会对准他的脑门。
吴则成走后,冼耀文让戚龙雀先将行李箱送回家,唯独留下那尊金佛。
他才不管什么吐蕃不吐蕃,金佛有多大的价值,在他眼里金子就是金子,以什么形态呈现无所谓,他只对金佛内有可能存在的秘密感兴趣,就算秘密一文不值,就算里面只有一张字条,上书“傻逼,你上当了”,他也要打开看看。
再次观察,且用小刀到处划了划,十分肯定外壳是一体浇铸而成,拿在手里继续端详,脑子里想着按照正常的思维应该从哪里破口,以及痛恨佛教的人又会从哪里破口,他必须避开两种思维,另辟蹊径。
两分钟后,他拿着小刀从金佛的肩膀正对肩胛骨的斜角处向内部钻孔,小心翼翼,钻两下就会停下仔细看一眼小孔,然后接着钻。
过程惊心动魄,生怕从里头冒出毒烟、喷出毒水,但结果却是虚惊一场,待卸掉一条手臂,往里头一瞅,露出灰蒙蒙类似水泥颜色的物质。
他脑子里冒出两个字“擦擦”,难道外面的金佛就是为了保护一尊土做的佛?
他有了不好的预感,或许里面的擦擦制作所用的胶泥混了某位得道高僧的骨灰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