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飞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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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知礼几乎要把铅笔头咬烂,依旧没有解出很简单的一道二元一次方程,

尽管宋铁已经把思路讲得很明白了,甚至都有了些许的无奈。

自己答应了张知礼,加上虽然不是宋铁自己收下的拜师礼,但宋建业那孬父子,也暂时算是宋家人,自己得担起责任。

宋铁的脸只是拉下来一瞬,但是张知礼仍旧感觉到了。

“老…铁子哥我是不是很笨。”

张知礼羞愧地挠头。

“是学得慢了些。”

在学习没有天赋的人,很难对学习有兴趣。

“我这身子瘦弱,也干不了多少农活,之前在亲戚家里总被嫌弃,听说读书能有出息,而且书念得好的孩子,他们爸妈总能多疼一些,我要是学习好,说不定能在现在的家里多待段时间。”

现在的家里?宋铁疑惑片刻就明白了。

营养不良的身子,生怕自己没有价值的自卑。

这孩子恐怕是流连各个亲戚家寄养的孤儿,也难怪对自己的不耐烦那么敏感。

只是这孩子还是没能明白,真的爱他的人,是不会给这份疼爱设什么条件的。

有条件的爱不过是一份脆弱的买卖合同。

但是宋铁没有告诉张知礼这些,事实太残忍,这些给不爱他的人所编的理由,都是张知礼搜罗来的脆弱烛火,用以照亮那个惨淡的人生。

“那好好学,指不定哪天就开窍了,今天教你的记住,回去多做几道题,不早了,该回家了,明天再来吧。”

“好的,铁子哥。”张知礼收拾好书本,躬身行了个礼,拎着油灯回去。

“来,这两条鱼拿回去。”宋铁取下两条葫芦子,挂张知礼手上。

“不行,哥我不能要,拜师礼都没给你呢….”张知礼拒绝得很果断,但是看着那两条鲜灵的鱼,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虽然那两条鱼是我大伯拿的,但也算是我家收了,这个熬鱼汤能补脑,营养好了你也能学快点。”

宋铁把鱼塞给张知礼,把他推出了家门。

“地上有雪,走慢点。”

宋铁交代一声,关上了门。

张知礼无措地在宋铁院子门口站了片刻,一抿嘴,往张学富家走去。

“怎么回来这么晚?”李淑芬在屋里织毛着毛衣,看见张知礼回来,眼神亮了起来。

但张知礼以为这位远方表嫂对自己晚归不满,怯怯地说:“对不起…我去老师那里念书,忘了时间,我下次回早些。”

“不打紧,冷不冷?锅里暖着米粥,我给你盛一些?”李淑芬放下手里的织针。

“不,我不饿。这是铁子哥给我的鱼,淑芬嫂嫂,您拿回厨房吧。”

李淑芬接过两条葫芦子,“你认识宋铁?”

“嗯。”

“别跟他往来太多,那就是个村溜子。”

“铁子哥人挺好的。”张知礼下意识反驳,但是很快就低下头。

“我是说人家送我鱼。”

李淑芬一想也对,人家好心好意送自家鱼吃,再碎嘴子就损阴德了。

“这鱼确实很好吃,明天给你熬鱼粥!”

“好的,谢谢淑芬婶婶!”

张知礼弯着眉眼,期待地笑了。

淑芬把葫芦子拿到厨房挂在梁上,回到屋里,看见张知礼还在看书做题。

“还不睡?”

“我想做完这两道题再睡。”

张知礼趴在油灯前,一遍又一遍过着算式。

李淑芬温柔一笑,拿起织针,坐在张知礼旁边继续编织。

一盏昏黄的油灯,在窗户上打出一大一小,各自忙碌的两个身影。

天色一亮,宋铁翻身起床。

今天也是要努力赚钱的一天,他挑起竹篓,装了几块煮熟的葛根,拿起抄网,朝上次的那个水氹走去。

上次的葛根虽然卖出去了,但是卖不出几个钱,还挺沉,这次他打算竹篓全部拿来装鱼。

昨天开的口子还没完全冻上,这次捞起来轻松不少,因为这个小口子,可能是整个水氹唯一的呼吸口。

捞起来一网,其他的鱼又补了过来,简直跟白捡一样。

很快,硬邦邦的冻鱼就装满了一个竹篓。

“咕咕…”一声微弱的鸡叫,让宋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花尾榛鸡,又叫做飞龙,乾隆皇帝因为其肉芬芳馥郁,鲜美细嫩,赐名“天上飞龙”。

这东西十几年后就进了保护名单,抓了牢底坐穿,现在也是奇货可居,要是能弄到,肯定卖不少钱!

现在大白天,两条腿肯定追不上两条腿的。

但是飞龙有一个习惯,就是冬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把头埋进雪里。

鸟类又普遍晚上眼睛和脑子不好使,到时候逮起来,就跟拔萝卜一样简单。

但是长白山脚的夜,不太平。

宋铁权衡再三,还是等到天黑,收一波飞龙再回家。

除了要还宋建业的钱,也得凑钱给妹妹和自己买两件过冬的袄子。

此时刚过中午,宋铁打算先探一探走遍,看看除了水氹里的鱼和野鸡飞龙,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谋划,到时候做个陷阱什么的。

没走几步,眼前的东西就吓了宋铁一跳。

那是一坨熊瞎子的粪便!

看成色还算新鲜。

这个时间熊瞎子大部分都在冬眠,要是出来,肯定是给饿醒的,饿急眼的熊瞎子那可是相当可怕。

这附近肯定有熊瞎子在蛰伏。

但是好消息是,得益于宋铁开的鱼洞,这熊瞎子应该已经吃饱回去继续睡了。

毕竟他又在不远处看见啃剩下的鱼头,甚至有些只被啃走了柔软的鱼肚子。

熊瞎子都因为鱼吃不完挑起了食。

这样一来,周边的熊粪便,反而成了宋铁的护身符。

野狼一般不会闯熊瞎子的领地。

他又发现了一些松鼠藏粮的小仓库,里面满满的榛子松果,但是两个竹篓没有它们的位置。

下次一定。

他回到听见鸡叫的地方,把竹篓里的鱼倒了,空出来拿来逮飞龙。

天色渐暗,宋铁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着那细微的呼噜声的方向,一边小心翼翼地拨开芦苇丛。

吃不饱的人,都有夜盲症,但是今天的宋铁,吃得饱饱的,还吃了不少鱼。

宋铁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很快,他就看见,一只只飞龙,靠在一起,把脑袋插进了雪里。

他拿起把鱼倒掉的空竹篓,慢慢靠近飞龙群,慢慢扣下去,飞龙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罩了进去。

外面还有七八只,宋铁瞅准一只最近的飞龙,一把抓住,顷刻捆好。

它的挣扎,吵醒了所有的飞龙,竹篓里的几只普扑棱起来,宋铁把竹篓踩住,伸手进去,一只一只抓出来,用芦苇捆住,串在一起。

这样慌乱的飞龙就会互相牵扯跑不掉,那些跑掉的,就先放过他们。

已经入夜很深了,且不说家里宋芳会担心,饿极了的狼群也相当危险。

他往竹篓里垫了些芦苇,不能让这些大宝贝冻死。

这些东西不像艺术家,还是活着的比死了值钱。

把堆在地上的鱼装进另一个篓,他收拾好抄网,挑起担子回家。

按照市场价,一只飞龙保守估计五块钱,现在抓了八只,四十块钱,加上这些鱼,明天70块钱应该有了。

凑上昨天的三十几,一百块能还上还有富余。

给芳子弄套像样点的衣服吧。

宋铁美美地想着。

几双绿油油的眼睛,慢慢围了上来。

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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