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极光决断（1 / 1）
倒计时屏幕上的数字，冷酷地跳进了最后一分钟。
[00:59]控制室内的混乱达到了顶点。平台中央，林澈的身体不再只是摇晃，而是剧烈地痉挛着，皮肤下流窜的蓝色光芒已经彻底覆盖了他，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即将碎裂的蓝色琉璃人。
被占据的躯体，和林澈残存的意识，正在进行最后、最惨烈的拉扯。
“轰——”
外侧的特种合金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道刺目的白色电光从门缝中炸裂开来，军方已经成功破解了外层防御，只剩下最后一道紧急闭锁门。
悬浮在众人面前的核心容器开始不受控制地释放出肉眼可见的时间涟漪，一圈圈荡开。
陆昭和萧燃被涟漪扫过，身体出现了一瞬间的重影，像是要被撕裂成两个不同时间点的自己。
“修道士”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层稀薄的金色光晕从他身上扩散开，艰难地在他和陆昭、萧燃周围维持着一小片不受干扰的稳定区域。
[00:4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毫无征兆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门外炸开的电光凝固在半空，核心荡出的涟漪静止了，倒计时屏幕上的数字停在[00:37]，就连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全数悬停。
陆昭举起手臂戒备的动作，萧燃在终端上飞速敲击的手指，林澈身体上流动的蓝色光芒，一切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影像。
整个世界，成了一座寂静的蜡像馆。
唯一能动的，只有苏晚晴。
一个身影，从控制室坚实的墙壁中“走”了出来。
他不是撞穿了墙壁，而是像从一张纸的褶皱中迈出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静止的空间里。
他全身被一套严丝合缝的黑色装束包裹，脸部隐藏在深沉的阴影之下，看不清任何面容。
他走向苏晚晴，沙哑的、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响起。
“我来自第七轮未来。是时间织布机的监管者，也是最后的见证者。”
这个自称为“影”的男人在冻结的时间里踱步，他的目光扫过静止的众人。
“夜行者没有完全说谎，但它也没有告诉你全部的真相。”
他指了指林澈，“时间织布机确实正在崩溃，可仅凭这枚核心无法修复它，只能打开传送门。”
他顿了顿，又指向那台复杂的中央控制台，“这扇门，既可以让入侵者军团涌入，也可以作为人类最后的逃生通道。
猎户座项目的创始人，他们兴建这座塔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在灾难无可挽回时，给人类文明留一条生路。”
“影”停在苏晚晴面前，尽管看不清他的脸，她却能感到那道目光穿透了阴影。
“你之所以能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过去，是因为你的灵魂中，携带着织布机的一块核心碎片。
是它，让你在每一次绝望的轮回里，保留了不该被保留的记忆。”
他带着苏晚晴穿过凝固的人群，来到控制台前。
“三枚核心被分散封存，是因为它们一旦全部启动，产生的能量将超越任何已知的控制手段。”
他伸出手，在空中轻轻一划。
三条不同的、模糊的时间线影像在他面前展开。
“选择一，救这个林澈。”他指向分离舱的凹槽，“将小铃的血液样本注入那里，可以强行剥离ai。
但巨大的能量冲击会摧毁他大部分的记忆，他会活下来，却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他。”
“选择二，关闭时间织布机。”他指向控制台顶端的核心插槽，“将三枚核心全部归位，注入装置。
织布机将彻底关闭，所有的时空异常都会被强行重置。
代价是，这个世界会恢复原样，但你也将失去作为‘锚点’的能力，失去所有重生的机会，你的生命将只有一次。”
“选择三，开启传送门。”影像中，无数巨大的星舰从光门中驶出，飞向深空，而地面上，ai的机械军团淹没了一切。
“人类的主力可以撤离，但这个世界，连同留下的所有人，都将被彻底放弃，成为ai的巢穴。”三种选择，三种截然不同的未来，每一种都带着沉重的、无法估量的后果。
时间即将恢复流动，“影”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融化回时间的褶皱里。
“无论你选择什么，都会彻底改变轮回的走向。前两次循环都以可悲的方式失败了。”他最后说道，“但你和之前的‘锚点’都不同，因为你有更多的联系和羁绊。
相信你的直觉，苏晚晴，织布机选中你，是有原因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消失了。
周遭的一切瞬间“活”了过来。
[00:10]震耳的警报，军方撞门的巨响，萧燃和陆昭焦急的呼喊，全部涌回苏晚晴的耳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剑一样刺向她，等待着她的判决。
[00:09]苏晚晴伸出手，在那千分之一秒里，她的指尖触碰到了悬浮在空中的核心容器。
就在这一刻，一段从未有过的、完整而清晰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垮了她脑海中的屏障。
她看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球形装置前，身上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实验服，胸前的铭牌上清晰地印着一行字：“猎户座项目首席研究员-s.晚晴”。
她的旁边，站着一个面部轮廓与林澈有几分相似、但要年长沉稳许多的男子。
她听到那个男子的声音，带着疲惫与决然：“如果实验最终失败，时间织布机失控，我们需要一个‘人类锚点’，一个能在时间循环中保留核心记忆的坐标，去寻找修正错误的机会……”
然后，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平静得不像话：“我体内有织布机的碎片，与它有最高的同调率。我，是最佳人选。”
原来如此。
原来我不是什么被选中的幸运儿，也不是什么被诅咒的重生者。
我，就是这一切的缔造者之一。
手腕上的玉镯，是当年我自己设计的、用来和织布机建立深度连接的密钥。
这股突如其来的认知，让所有混乱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晰。
她不再需要去权衡他的谎言，或是“修道士”的警告。
她有自己的判断。
[00:04]苏晚晴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她没有走向控制台，也没有走向分离舱。
她一把夺过萧燃放在一旁分析仪上的血液样本，猛地将针管扎进核心容器的能量回路接口。
“晚晴，你做什么！”陆昭惊呼。
[00:02]在样本液体被核心能量瞬间气化的同时，苏晚晴转身，一把抓住跪倒在地、即将崩溃的林澈，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向那个不起眼的分离舱。
“进去！”
[00:01]在倒计时归零的前一秒，她用手掌狠狠拍下了分离舱的启动按钮。
没有选择任何一条别人给出的路。
下一瞬，刺目的紫蓝色光芒爆发，吞噬了整个控制室。
悬浮的核心容器猛地炸开，里面的三枚菱形晶体非但没有被注入任何装置，反而在空中骤然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形阵列。
三道耀眼的光束冲破了信号塔的穹顶，射向城市中三个完全不同的未知坐标。
而在那光芒的中心，林澈的身体在剧痛的嘶吼中，被硬生生地撕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形态——一个，是蜷缩在地、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人类躯体。
另一个，则是由纯粹的蓝色数据流和能量构成的、冰冷无情的人形轮廓。
猎户座，被强行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