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章 义与利的道争（1 / 1）
“财”之所象，其本为“利”！
何为“利”？
这充斥寰宇、流转不息之物，都是利！
天地之间，万物生灵，没有任何一样，能逃脱得了“利”的标尺？
明光流转的奇珍异宝、先天灵根。
修行者所追求的玄功法门、无上功体。
乃至那高悬九霄的巍巍天庭业位……
甚至，那被颂扬千载的“信义”，那令人沉沦的“情爱”……
凡此种种，上至大道玄机，下至微尘芥子，皆可冠之以“价值”二字！价值几何？其量多寡，便是“利”！故而求财，便是逐利。
穷尽手段，只为令己身囊括的“价值”愈发膨胀、愈发浩瀚。
以此为圭臬，一切谋划，一切欺诈，一切背弃，便都有了立足之基，皆为“值得”。
这，便是“财”之真谛！
这，便是‘财’之道，是‘利’之道！过往的时候，还有人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但在赵公明以财神的权柄而成就大神通者，在财部的财神们，以利益来调度整个天地的局势过后。
天地之间的无数仙神，乃至于那些凡人，便赫然是发现：
有道者，是永远都得不到‘财’，也得不到‘利’的。
在‘财’与‘利’的争夺之间，那些‘有道’者，永远都会是他人的猎物，是被围猎的对象。
“公明道兄。”滚滚的头颅之间，敖丙缓缓言语。
“尔放任财部众神肆意妄为，求利而不择手段。”
“是想要和我来一场道争么？”
敖丙的言语，可谓是无比的凌冽。
同样的，听着敖丙口中所说出来的‘道争’，赵公明的心头，亦是有无穷惊雷回荡。
那财部的众神，此时更是惊慌失措。
敖丙的秉性，就明明白白的摆在所有人的眼前。
——那是能因为‘信义’而悍然扑杀人皇的绝世凶神！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整饬财部的决心，以及力量。
他所说出来的‘道争’之言语，更是没有任何人会认为，他是在开玩笑。
“敖丙道友，你是在威胁我吗？”赵公明看了一眼敖丙手中的‘生死簿’——相比于幽冥的那一册生死簿而言，此时敖丙手中的册子，才更加的近似于生死簿。
幽冥地府的生死簿，管不了太乙。
但敖丙手中的‘生死簿’上，却满满当当的，全是太乙的名字！“公明道兄觉得我是威胁？”敖丙稍稍皱了皱眉头。
“若不是威胁的话，道友又可以如此呢？”
“听着道友的言语，我那财部之众神也好。”
“这盘天当中，秉持金财之道者也好。”
“那一个个的，都十恶不赦一般。”
“金财之道，本来就是求利之道。”赵公明神色平静，深觉委屈。
“怎的在敖丙道友眼中，这求利之道，若是不以信义约束，就要背弃了盘天之道一般。”
“公明道兄，在这斩仙台之前，就不必惺惺作态了。”
“求利之道，是怎么一回事，你这位财神清楚，我更清楚。”
敖丙的音调都提高了些许。
“公明道兄，你们这些财神，最为擅长的，便是以‘价值’衡量万物。”
“在你们眼中，万物无不可衡量。”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曾见你们财部众神，将自己在天地当中所造成的影响，也以你们的衡量之法，衡量出一个具体的数字来呢？”
“那数字，是大是小，是正是负，将其明明白白的，在凌霄殿上一摆。”
“那你们财部的众神，到底有没有受委屈，到底是对天地更有利，还是对天地更有害，不是一目了然？”
敖丙说着，一伸手，将手中的名单一分为二，将已经勾决了的那一部分名单，交到赵公明身上。
“公明道兄，自金财之道显化以来，天地之内的持金财之神，少有被送进死牢的。”
“但以我之见，那不是你们财部之神够规矩，只是因为财部之神们对天地的影响，没那么直观，故而不好衡量是不是该送往死牢。”
“可衡量之道，作为财神的根本——你们不应该衡量不出来你们对天地，对万灵所造成的影响才是。”
“道兄，你要不要试一试。”
“也不比别的。”
“就将名单上这些孽神们所造成的影响数字化。”
“然后和你们财部众神的数字比一比。”
“若是你们财部众神的负面数字比这清单上的孽神们更大，就主动来斩仙台上走一遭，如何？”
言语之间，敖丙便是再度抬手，勾决了一位龙神。
他所触犯的死律，不是别的——而是血祭。
是他在闭关的时候，人间有邪修在他所执掌的水域血祭，随后，他便不自觉的享用了那血祭……
在这一遭过后，人间所有的神祇，便都学到了，在闭关的时候，要封锁自己的神域，断绝和人间的联系……免得莫名其妙的，就被人血祭，然后又无意识之间，享用了那血祭。
相比于其他的孽神而言，这位龙神，着实是显得有些‘冤’。
但，死律就是死律。
无论你是主动还是被动，触之，便必死，没有任何的情面可言。
事实上，在敖丙闭关的时候，盘天当中，不乏一些仙神在叫嚣，要废除天规之死律——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
人若是死了，便是一了百了——其先前从他天地当中所摄夺的东西，以及天地所抚育他的东西，便全都消失不见。
这是对天地本源的极大浪费。
但还活着，便有一切的可能——他可以弃恶从善，也可以去往天外的战场，立功赎罪等等。
这样的论调，在盘天当中，有着相当的市场，尤其是在佛门之内。
——毕竟，仙道贵生嘛！而对于这样的说法，司法天神杨戬的回应，也很直接。
谁若是觉得死律不应该存在，大可在自己的身上做一个标记，让天地之间所有的仙神都知晓：杀你不死，食你不死，祭你不死，刑你不死。
天地之间，无论是任何一种罪行，涉及到你的存在，都不会作为其是否触犯死律的考量标准。
这般的回应过后，盘天之内那‘废死’的说法，才算是被压了下去。勾决了那龙神过后，敖丙手里的朱笔，也是微微的顿了一顿，然后，敖丙便又将目光，落到了赵公明的身上。
“道兄，怎么不说话了？”
唤了赵公明一声过后，敖丙这才继续低头，继续勾决名单上的那些罪仙孽神。
“是做不到，还是不愿意？”
而赵公明，越发的默然。
在勾决那龙神的时候，敖丙提出那‘量化天地影响’的言语过后，赵公明便开始沉默，身上的气机，都有些沉滞。
而在敖丙勾决了那龙神过后，再问一句“是做不到，还是不愿意”的时候，赵公明便是越发的沉默。
这一刻，他的目光，甚至都不敢再看向敖丙。
而在财部，那些参研金财之道，执掌金财之道的财神们，在这一刻，甚至都有了要从财部逃走，躲到南赡部洲的妖域之内的心思。
这刹那之间，斩仙台上涌动的汹涌煞气，都似乎是渗透到了财部的金阙当中一般，将财部的那些‘金银’，都染上了一层锈迹。
而在天地四方，听着敖丙言语的那些大罗们，此刻也同样是默然。
那所有人都知晓，那金财之道最大的弱点……或者说最大的缺陷，被敖丙给找到了！
在此之前，那金财之道是盘天当中所有仙神都想要触及的东西，是连就算不认可那求利之道的大罗，都不得不去接触的东西。
那么在这过后，这金财之道，就要变成人人都避之不及的东西了。
人间有一种说法，叫做：位卑权重。
在这天地之间，那些财神们的地位，便是真正意义上的位卑权重！
他们当中，甚至是有些人只堪堪成就仙身，距离太乙，都还有着无比遥远的距离，更别说大罗了。
可这些只成就了仙身的财神们，借由那财神的权柄，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在整个天地之间玩弄着数字的游戏。
他们在天地之间所造成的影响，甚至是能够轻而易举的，超过天地之间的大罗！
也正是如此，当他们对天地整体造成负面影响的时候，那负面的影响，便也格外的庞大！
若是不以具体的数字来衡量的话，那什么影响，什么变化，都能很轻易的搪塞过去。
可若是要以一个具体的数字来衡量：那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所谓杀人偿命——仙神无故而妄杀凡人，便是最基础的死律。
而凡人的一条性命，值多少钱呢？天金，地银，人铜的体系之下，十余人铜，就能买走一个凡人的性命。
——而那些仙神贪渎的时候，他们所贪渎的财货，那价值又是多少呢？
就算是以天金来衡量，也都是成千上万。
若是以这种基准来衡量，那么随随便便的一位仙神贪渎，便等同于是数万数十万的凡人之性命。
寻常的仙神贪渎，便是如此。
而财部的那些天神们，在玩弄数字的游戏时，那所带动的数字变化，他们所攫取的利益，财货，更是数千数万倍于那寻常的仙神！
若真按照敖丙的这法子，将那对天地的影响力给衡量成一个具体的数字，以那数字来论死罪活罪……
那么，财部当中的天神们，挨个挨个的拉出来，全上斩仙台斩了，肯定是有怨死的。
可若是隔一个斩一个的话，那绝对是漏过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敖丙便再度发出一问。
“公明道兄，以你们金财之道的衡量度，那截教门人的情谊，值多少？”
“咳咳咳咳咳！”敖丙的身边，赵公明剧烈无比的咳嗽起来，咳嗽之间，这位大罗，都几乎是呕出了鲜血。
本来就有道伤的他，在敖丙的这一番言语之下，几乎是让自己的道果，都随之动摇起来。
“公明道兄，你还不明白吗！”看着呕血的赵公明，敖丙的声音，便是再度响起。
“盘天和四方大天，是有区别的！”
“四方大天所求，乃是无休无止的放纵，是绝对的自由。”
“但盘天之根本，却是自我的约束。”
“天规，受情理约束，故而有云：法理之外不外人情。”
“而我所秉持的信义，亦是和天规相互约束。”
“因信义而触犯天规，同样是触犯天规。”
“可同样的，若是因信义而触犯天规，那在其了解他的恩怨之前，就算他触犯了天规，天地之间的众神，也会等着他了结了他的恩义过后，再行清算！”
“天规之喜爱，信义不代表绝对的正确。”
“信义之下，天规也不代表绝对的正确。”
“盘天当中，没有任何的东西是绝对的！”
“那所有的东西，都是相生相对！”
“一切，都要受到约束。”
“要么，是自我的约束，要么，就是他人的约束。”
“而道兄你的金财之道——你在成道的时候，试图将金财之道勾连五方大天地。”
“可你在以金财之道影响那五方大天地的时候，你自己，也同样是被盘天之外的四方大天地所影响！”
“那不受约束的绝对自由，已经是在不知不觉间，蔓延到了你的道果当中，蔓延到了你那金财之道当中。”
“于是，道兄你自己也好，你那些持金财之道的徒子徒孙们也好。”
“乃至于其他的，因为金财之道而逐利的人也好。”
“那所有的人，便都在不自觉的，想要追求那不被约束的，肆无忌惮的，绝对自由。”
“你他们又如何知晓，那绝对自由的结果，便唯有崩坏！”
“道兄，还不回头，更待何时！”
敖丙手中的朱笔，在那名册上重重的一戳。
飞溅的墨点，便化作锁链一般，向着赵公明的身上缠了过去。
在赵公明还没有考虑清楚的时候，敖丙所说的‘道争’——那‘义’与‘利’的道争，便已经是在赵公明和那些财神的猝不及防之间开始！斩仙台上，有锁链的声音剧烈的抖动。
赵公明的道果，随之显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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