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天下大乱(1 / 1)
戍天历30年,国泰一方在北方三州交界处的进攻虽然已经停滞了,但是北方秩序急转而下。贼寇遍地起。
国泰先前那位将军(赵诚)的一系列大胆出击,更像是为自己能喘一口气,而垂死一搏。
故,现在战略局势稍微好转了,也开始求稳了。
如此从容流畅的从流寇扩散打法切换成“高筑墙,广积粮”的蓄势战略,让一直是关注北边的武飞惊疑不定。
…视角从王侯将相转入草芥与蝼蚁这儿…
国泰嵌入大爻,就如同火星撞地球,撞击产生了大量碎片,而即使是这些碎片落在了交接区,也是大山。没错,在大爻和国泰正规军眼里面不值一哂的流寇们成为了百姓们灾害。
逃往中原的贼寇,前身是被打散的军队,不乏一些能人混在其中。比如说会打造云梯,会用土坑地道进行火药爆破的鬼才。当然更是有一些旁门左道之辈,会精通阴阳之术,混入乱军中,用鬼神之法辅助贼寇们作乱。
这些贼寇们横行北方,虽然没有攻破大型城池的能力,但他们对各个村落的破坏极大。
并且在混乱中,一些恶劣的玩家们在其中如鱼得水。
洛川郡北部,就有这样一伙最为典型的贼寇。然而在这群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贼人中,有这么一位羽扇纶巾的道人,拿着分金罗盘在转动。而在他身旁的搭档,则是其貌不扬和土狗一样,背着带着铁铲的行囊。
这两人在世道大乱之前,是盗墓的,一个负责风水勘测,一个负责打洞掘金。
本来也没什么危害,仅仅是被大族们,逼迫的到处跑,人人喊打的老鼠。至于名字嘛,一个姓常,一个姓戴?他俩的化名太多了,例如过去联手盗墓时分一“乾”一“坤”,字号呢,一个叫做望日,一个叫做贪月。
过去世道稳定,大家的道德水准都很高,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先人被打扰。这样的烂人,少有冒头的空间。然而随着眼下大部分流民活不下去了,对坞堡中的老爷们讨要不到一点公平,故大家都开始让歪门邪道大行其道。
这一伙强盗堵在了刘家堡,一个地方老财驻屯财货的地方。
一里外的土坡上,踩盘子的匪徒们正聚在一起看着大仙做法。
“寻龙摸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
八卦步一迈,手中铃铛一摇。白衣秀士模样的常望日这时候不是在挖墓掘墓,而是破运!
混在其他匪徒中作托儿的土狗模样的戴贪月,撇撇嘴,心里嘀咕着:“你这货色,罗盘中已经算到了,却还要装神弄鬼的推算。”
当然戴贪月也明白,就是常望日这样的装模做样,才能唬住一旁更粗鄙的强盗头子。
等到“常望日”脚步停下来后,戴贪月则是急迫地问道:“怎么样了?”
常望日拿起了布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水,说道:“明夜子时两刻,生门在东北角,寻一处的木生之处。届时,让五十位弟兄头上覆盖三把黄土,口中含着榆叶,可以撬洞,灌入这个庄子。”
一旁的二当家一拍大腿说道:“对头,道长能掐会算,我前天踩盘子(混到庄内),看到东北角那地方有一株野木藤,想来那儿的砖块一定是被挤松了,定可以破墙而入。”
常望日点了点头,解释道:“这家的阴宅和阳宅之间的布置,是有高人指点。”他的手指指向了北方邀天山余脉小山坡的半山腰,也就是这家豪族的祖坟说道:“这个阴宅风水局大吉,将福禄财道灌至阳宅的后人所在。而阳宅会留有风水气眼。这个风水气眼,是一甲子轮换,其宅院内的各房每各一甲子均沾这份大富大贵。只可惜!”
大当家问道:“可惜什么?”
常望日装模作样,负手背对大当家,望着天空悠悠道:“可惜后人不修德。“
他抬起手,指着南边影影重迭的遨天山说道:“大家看,这遨天山的风水格局,在这里分出了一只手,嗯,也就是那个坟头群,朝向南边突出凹坑中那七座坟。你看看这七座坟像不像一只朝着南边讨要的手。这是北斗借运,要借遨天岭内的一丝龙脉!心也忒大了点。”
这家的先人,试图让自家后人,在天下大乱之际,一飞九天。
奈何,龙脉是那么好借的吗?王侯大族本身底蕴深厚,能借到一丝龙脉尚且不知道是福是祸,这家人太平时节享尽了地方福禄寿,在乱世时忘了回馈。你看现如今风水气眼上,出现了一根野藤,如果不出我所料,这根杂藤是在几个月前长的。原本纳福的风水格局,变成了“腾蛇乘雾”!大当家听到这面色黯然,是啊,如果这刘家庄,如果他家要是仁义,自己定会为他卖命,何来落草为寇?现在大当家陷入过往回忆中。
十年前,自己葬父,那家大少爷,甩给自己五两银子买了自己的薄田。随后,自己买棺材时,被他家的家丁堵住,又抢走了银子,自己上门论理,被斥责“空口白牙造谣”后,被打出来。憋屈至极,多亏后来遇到了一个眉心三只眼的仙人指点,跳入山崖获取秘籍,然后成就一方豪杰。
就在这大当家回忆过往,展望未来时,一旁传来了“常望日”悠悠的蛊惑:“大当家,刘家握不住这份借来的运,但是这份借来的‘龙脉运气’尚在。只要大当家攻破庄子后,按我所说去做,我可以做法将这份龙气放到大当家的身上。”
这份蛊惑的声音,让大当家陡然一惊,随后打个哈哈,谦让:“哈哈,世道大乱,我就是想带着弟兄们讨要一个活处,龙脉什么的,太缥缈了。”
此时二当家,三当家则是吆喝道:“大哥,你有真龙之相。成事后得给兄弟我封个大将军当当!““是啊,老三说得对,眼下苍天已死,星宿下凡,我前天看到你头上总有一片彩云,还在奇怪呢,原来是这样一个事情。”
在吹捧中,大当家虽然还在摆手,但已经是飘飘然了。只是没人注意到那风水罗盘下面,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眼睛,瞅着这帮盗匪相互吵闹的影子,如同乱麻一样纠缠在一起。
…撬墙,搭梯,以枭声,传号…
夜间,这伙强人果然顺利的闯入了庄子,火光迅速在其中烧起来了。随后是杀喊声传出,一些奴仆们看着不对劲逃出庄子,跑着跑着被庄外堵漏的匪徒埋伏了,因为是不能让漏网之鱼去搬救兵的。这些奴仆拖到沟中,“好汉饶命”的话刚出口,就被一刀削了脑袋,
次日的,整个庄子被烧的干干净净,庄子的粮食被搬空,而庄园内投降的男女老少则是被堵住了嘴巴,如同捆猪一样带到了庄子内。
戴贪月在开坛做法,开始血祭。所有的盗匪被要求拿着木枪朝着这刘家庄男女老少戳一杆子,平均每个人戳了几下,随着地上血流开始汇成小溪,突然一阵诡异蓝色光芒照射所有人,等到这道诡异蓝光消失,所有的强人如同开窍了一样,突然明白了不少东西。
这些几个月前还是淳朴农夫的盗匪们,知道自己在收租时,是如何被大小斗骗到,知道了被借高利贷时是如何被借据玩弄。更是知道了自己在低头时,那些大人物们如何戏耍。
淳朴的人们一下子智慧起来,蓝色光在每个人脑海中闪烁,随后开始听到一些伟大智慧的启迪。
蓝色越来越强盛,渗透到了地脉,然后连接到天上,天地的灵气和煞气,被裹挟后,开始暴乱。而在这庄园中匪徒们一个个都得到了赐福。在庄园中,那些个血祭太上的刘家庄男女老少,在诡异蓝色火焰中变成了一个个花纹迥异的果实,匪徒们凝视着这些果实,瞳孔中却早已经倒映出他们要挑选的果实,而在他们脑海中,也都在催促他们快点服用。
大当家率先吞下了果实,在感觉到一阵作呕后,他获得了能力,可以将自己身体如同橡胶一样拉长变异。有了大当家作为样板,其余匪徒也都纷纷吞下这些看起来怪异,吃起来恶心的果实,在一阵龇牙咧嘴后,他们也都纷纷获得操纵水火,亦或是治疗血肉复生的能力。
…祸乱时代来了…
戍天历30年刚过,大爻天下异相频出。
先是遨天岭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地龙翻滚,长达几十里的山脉莫名其妙的塌陷下去数百丈。——如此塌陷并非是滚石下落,而是如同海上岛屿沉入海底一样,直接陷入大地中,原本巍峨山头,一下子成为了虎豹猴可以腾跃的山野。而山脉波动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整个大爻灵山大川都抖了三抖。
随后,附近几十个州府的司天丞,以及此地的宗派弟子们纷纷接收到自家山门遭遇大难的传讯。
正月时,整个洛河流域的人都看到天空上出现了蓝色的邪恶月亮。而那些灵感超凡的修士们看到,这一轮邪月上似乎在吞噬着大地上飞腾的巨石,飞石上隐隐有自己山门的轮廓。
这些得道真修们看的没错,这的确是在“吞噬”。遨天岭的地脉塌陷,物质并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质量转移到了天上那个莫名的月亮上。——而这样的质量转移,来源于邪祀泛滥。而接下来数个月中,盗匪中纷纷出现妖化神通。
这些盗匪们仗着神通开始了进一步破坏。
数月后,在大爻北方出现了多路所谓“义军”,这些人掘开河堤,淹没一些河田。趁洪打劫。朝廷原本在北方的十路大军已经无心在前沿作战。
与武家军一样,每一路大军其实都是地方军。因为天下太平时,这些兵卒们在前线直接作战收到的饷是不足,故,一切兑现要等到回到家乡中。兵卒们归家后得田税减免,同时在当地可以担任乡老、亭长等体面人的职位。这才算是兑换了血酬。
久而久之,老家的安宁对他们格外重要。如果朝廷在天下大乱时,让这些兵卒们抛家离土,远迁到千里之外,那多半是要有祸事。
旁白:不管一支军队先前有多少头衔,有多少沙场经验,一旦故土被掏,立刻就成了无根浮萍。就诸如安史之乱后,长安的兵卒们随着“圣人天子”入川。半途在马嵬坡,就哗变了。
大爻固然可以跨几州几府调兵,但必须要保证兵将走后,家没被偷。
尤其是在天下人眼里,大爻朝廷这几年,昏招频出。异相就更能被人联想了。
人们开始纷纷翻旧账的讨论:最初明明只要给渤郡守关兵将们足够的粮饷,就能将北方孽龙们挡在关外。结果因为渤王谋反,产生了猜忌,让龙族夺关而入。
随后呢,明明只需要保持三路大军轮番上阵消耗。却硬生生遣动了十五路大军,妄图泰山压顶,倾半国之力来行险。
最后,这泰山压顶明明到了最要紧的关头,朝堂上诸公却保举了周王前来摘果子,将好好的围剿战,变成了“风雨飘摇”的防守战。
朝堂上这些人,一次次在军国大事上乱来,不负责任的抽身离去,如今不仅仅是武撼峦等将帅对朝廷的能力产生了质疑。就连前沿的普通小卒们也在怀疑,大爻是不是气数消减了。
……
戍天历30年7月份,多路大军纷纷返回北方闹了民乱的诸郡,竖起大旗开始剿匪,同时发送“只诛首恶,放下武器归家,可既往不咎”的戡乱檄文,几乎是一个月就平靖民乱。
铁甲长戟对草衣竹竿几乎没有悬念,随着一地中最大的起义军被围住剿灭后,大多贼寇逃入朝廷找不到地方,对山林野泽进行新一轮开发,轰轰烈烈的叛乱就如同夏日雪花一样迅速消融了。
但接下来,这些大军们,面对朝廷的宣调。则是以“疲惫”“需要休整”为由,开始拖拖拉拉。
在朝廷诸公眼里,这些大军已经如同牛皮糖一样,开始黏在了地方了。没错这些大军们直接在当地开始坐营,与地方豪族们勾勾搭搭。
而在同年4月,也就是北方诸郡民乱刚发生时,逃走的渤王在大爻西北,星州方向出现,与胡人相互勾结,立国为贯,声称朝中有奸佞,需要清君侧。在8月后拿下了雍州。
戍帝震怒,下令附近州发兵剿灭此贼,奈何星洲处于大爻西北,现在民生疲敝,难以供大军征伐。然而陛下对雍州叛乱的重视程度格外的高,依旧是下诏讨伐,新上任的大司马则是看出了陛下的心思,草拟诏书。
随后,西北诸州得到诏书后,开始摆出作战姿态,严封住了渤王所立的贯国扩张。
在戍帝命令下,戍帝的另一位儿子乐浪王,他的封地浱州紧挨着雍州,在得知了自己哥哥叛乱后,立即如同疯狗一样北上,一路上杀戮造成了血河。
戍帝一直以来就不喜欢乐浪王,对其嗜杀好斗非常厌恶,然而对此戍帝已经顾不得心疼子民了,而是冷酷的看着两个儿子之间杀伐。
戍帝如此紧张兮兮,是因为这涉及到了“帝系”的问题。
遥想四百年前,大爻出现了宫闱祸乱,当时还是至德太子的戾储,妄图逆天改命,私下修习神通术法,与离火宗的妖邪沆瀣一气,残害百姓。多亏当时英明神武的亶王将戾太子诸党羽的罪行调查清楚,禀明圣上,还了大爻一个朗朗乾坤。
而那时的亶王,就是眼下皇朝的帝系。这个帝系当年是自诩有德者居之,但是这几百年来一直是有反贼们声称当年是亶王篡位,甚至五十年前那场共合之乱中也有这种妖言惑众。
几百年来,亶王的帝系面对这样的谋反言论,那是露头就毙,绝不姑息。
戍帝非常明白现在礼制天下的逻辑:对于天下的兵马和世家来说,若是有第二个皇家子嗣,自称自己是正统,那就有理由观望。
戍帝还不想把这个祸乱,留给自己的儿孙,故在渤王这个逆子冒头时,戍帝昭告天下:“废渤王为庶人。”
……
关于大爻天下的大乱,北方却出奇的安静。
浦娥遏制住了此时国泰的动兵,因为她也看到天空月亮,吞噬着大地上崩坏灵脉,昊天界毁灭之前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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