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奸情?(1 / 1)
从前总听听阿兄说,后宅女子生活不易,看似光鲜,有用不完的荣华富贵,实则想做的事不能做,一辈子都被拘在后院,不得自由。
她彼时不解,若当真生活不易,男人的后院又怎会有这般多的女子,娶了妻不算,还能娶好几房小娘。如今她才恍然,她能这般想,不过是因着阿兄将她护的太好,从未让她见过这些。
这些女子的不得已。
她高兴不起来也并非怜悯,她害她,她反击,本就是理所应当,她的结局是她应得的。
她只是,只是觉得,她的人生会不会不该是这样,若她没有嫁人,会不会是另一番天地?
“你既已这般说,便如你所愿罢。”
向小娘被带了下去,下边的人开始准备马车,管事嬷嬷开始分配向小娘院里的女使,她的痕迹在逐渐被消除。
于赋永像是累极,不曾说话,也不曾理会仍在他脚边哭泣的于意柔便大步离开。
她请示孔氏:“四妹妹哭的伤心,便让女儿来照看吧。”
孔氏也累极了,随意摆了摆手便带着大姑娘离开,江小娘和她一对儿女也跟随在后,正堂内只剩下她和于意柔。
她伸手要将人扶起,却被人径直甩开:“别碰我。”
她兀自起身,一瘸一拐往外走着,于溪荷看着人那明显受了伤的脚,眼里已没有意外。
本就是引蛇出洞,彼此也心知肚明。
她跟在人身后:“四妹妹可是为了那赵承渊?”
跟前的人没有回头,声音也冷着:“你既得了佐证,又何必再来问我。”
她便也没有应声,二人一前一后不远不近地走着,中间好似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而昨日亲昵不过镜花水月。
是的,一切已有答案,在勤毅伯府给她下药,试图毁她名声的正是于意柔,她与她母亲一般精通药理,又为了隐藏学了制香,所以才会在闻到她身上香味时便决计将计就计。
那催情的药应是下在蒜水里,借着助她脱困的名义让她踏进另一陷阱,又利用自己受伤的脚营造假的身份,来洗清自身嫌疑。
她手段高明,心性坚韧,做事更是滴水不漏,如果不是她心急了些,她也难以将人锁定。
她是个令人尊敬的对手,只是为何,为何要为了一个男人。
她拧眉:“四妹妹,如若你仅仅是为了赵承渊——”
“你住嘴!”跟前的人倏地回过身厉声将她打断,“仅仅?在你眼里,赵承渊只配得上仅仅?”
于溪荷挑眉:“不然?他除了会读书些,家里有些荫蔽外,也不过是个男子,本就不值得你这般。”
却不知道怎的,这话像是触到她逆鳞般,倏地让她变了脸色:“你懂什么?于熹荷你懂什么?你生来什么就有,而我想要的都要自己去争,倘若今日跪在那里祈求的人是你,父亲可会如对我一般对你?
“我喜欢赵承渊,我也想给自己争一条路出来,我有何错?”
她沉了脸:“所以你便用我,用你母亲,来为你铺路不成?”
跟前人倏地抬手,将她重重一推——
远远跟在身后的玉润神色一变,连忙上前,却晚了一步,没能将人接住,于溪荷摔倒在地,手摩擦着地面,火辣辣的疼。
她忍着疼抬头,于意柔居高临下,原本柔和的眉眼因眼里萌生的恨意,多了几分凶狠。
“你凭什么提我阿娘?我阿娘是被这府里蹉跎不假,可若不是你设局在前,她如何自请囚于庄子。”
因为她设局在前?
她被激出了气性,径直站起身,扬手重重将巴掌甩在人脸上,她眉眼扬着,声音止不住的冷硬:“是你下药在先,于意柔是你给我下药在先。
“倘若那日我不曾察觉,我不曾防范,等待我的便是一陌生男子和铺天盖地的骂名,你如此对我,我不过是设局引你现身,你竟先来怪我?”
她看着自己擦伤的手,心绪愈加上涌:“如今你母亲的下场,是因为你于意柔,若换作你在我的位置,你为人下药,被人诬告,你会如何做?”
她逼近,一错不错对上她眼眸:“你只会比我更狠。”
远处隐隐传来脚步声,玉润上前提醒:“姑娘,有人来了。”
她退开距离,将擦伤的手放在衣袖里,心绪仍无法克制,于是她又从衣带里拿出几两碎银,随意扔在人身上:“我医术不如四妹妹高明,便不将什么金疮药送与你了,你拿着钱买些药材自行配药吧,治治脚,也治治脸。”
她甩袖离开,留下于意柔看着掉落在地的碎银神色愈加地恨。
脚步声逐渐靠近,她咬着唇将碎银一一捡起,成王败寇,她这次输了,下次。
却不一定。
——
于溪荷脚步极快走入清荷苑,压裙的玉佩几乎不曾落在裙边,一下一下走的叮呤响,玉润小跑着跟在后面,几乎要跟不住。
她一边将气顺匀,一边出声提醒:“姑娘慢些,周围还有人瞧着呢。”
如今清荷苑周围尽是眼线,一举一动都需斟酌着。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将那股散不去的愤懑压下,脚下步伐才缓缓慢下来。
玉润也终于跟上,她上前一步推开房门,珠圆整候在房里,她看了眼四周,确认周围没人后又妥帖关上门:“姑娘,向小娘与四姑娘都通医理,是否会与姑娘中毒有关?”
“于意柔应是不知晓,若她知晓便不会说‘我’什么都有这般话了,只这向小娘却摸不清,改日需得去会一会。”
若是什么都有,又何至于中毒八年之久?
于溪荷靠在圆椅上,缓缓闭眼,此刻已经许久不曾睡了,大脑一阵一阵的嗡鸣。
珠圆眼尖瞧见了人手上擦伤,连忙拿着伤药过来,细细给人擦拭着:“怎的姑娘每次回来不是受伤就是生病,怪教人心疼的。”
玉润点了点人脑袋:“可别说这丧气话,万一乌鸦嘴了怎么办。”
“呸呸呸。”珠圆连忙拍着自己嘴,“奴婢不是故意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这模样鲜活又讨喜,看得于溪荷禁不住弯了眉眼:“小珠圆,你今年都要十四了,还童言无忌呢。”
珠圆笑着:“奴婢还不曾及笄呢,自是童言无忌的。”
珠圆是熹荷幼时上街捡的小乞丐,正正比玉润小了四岁。
玉润也禁不住笑,她起身:“奴婢去拿些点心,姑娘午间用的不多。”
“至于你,”她又点了点珠圆眉心,“姑娘今日心情不好,你就在陪着姑娘,顺便让姑娘笑一笑。”
珠圆立马正色:“姑娘怎的不开心?谁惹姑娘不高兴了?”
于溪荷起了逗人的心思,她刻意木着脸:“是小珠圆。”
跟前小丫头神色顿时慌张:“奴,奴婢吗?奴婢今日活都有好好干的,昨日姑娘让奴婢去洗衣服,奴婢也去了的,姑娘说最好让人瞧见,奴婢还喊了个小女使陪着呢,今日姑娘去正堂,奴婢也没有乱走。”
瞧着人这般,她终于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又缓缓停歇,直到声音泯灭,她垂了眼眸,扯动嘴角:“你也出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珠圆不解,但还是站起身,妥帖关上了门。
四周逐渐沉静,她扯动的嘴角也缓缓抚平,眼里的笑意早已不见,她透过窗沿看向窗外,视线停滞在小池里欲放未放的小花苞上,神色若有所思。
许久,她从衣袋里拿出了梨膏糖,拿了一颗含进嘴里,清甜梨香沁开。
——
半月后,于府
沉寂半月的于家再次热闹起来,乃是大姑娘,于家的嫡长女,就要出嫁了,嫡长女出嫁,不仅是天大的喜事,更象征着于家脸面,孔氏先是带着人将整个府邸都修缮了一番,接着又里里外外敲打了遍下人,决不能横生事端。
便是于溪荷这边她都来了一回,话里话外都在说让她安分些,不能替兄长应酬就算了,姐姐的婚事是决不能毁了的。
她便也低眉顺眼应着。
她是不会生事,可若事要来惹她,她也没有法子,思及此,她看向玉润:“这半月于意柔一直不曾出门?”
玉润应:“一直不曾。”
“三夫人那边呢?”
“六姑娘病好之后,三夫人便将人拘着,说是磨炼心智,除此之外便是日常出行。”
她略一点头:“三夫人最看重的便是六姑娘,若想回击还得从六姑娘入手。”
不仅是因着那日蜂群的狼狈,更因为三夫人那方对她也是有敌意的,不能排除下药嫌疑。
她想了想:“江小娘那边呢?”
“也没什么异常,这些日子按姑娘吩咐观察着,江小娘除了极得宠外便没别的了,五姑娘寡言,几乎不会出门,朗哥在外读书,偶尔回来也是孝敬父母,并无不对。”
这样听起来好似就是寻常生活,只是这府里谁又会是简单的呢?能长期得宠,便已经不简单了。
她收回思绪,起身:“先去给大姑娘添妆。”
大姑娘明日出嫁,她准备了一套完整的珍珠头面。
玉润拿上礼盒,跟上于溪荷步伐,二人走在廊上,周围已挂满红灯笼,假山,盆景,都挂上了红绸,往来的下人腰间也捆着红布,领头的嬷嬷面上带着笑,瞧着哪里不对便立时喊着女使去摆正,喜庆又忙碌。
她收回视线,走过长廊,绕过假山,又经过一园子才终于来到大姑娘在的宜香苑。
玉润敲了院门:“大姑娘可在?三姑娘来给大姑娘添妆了。”
不久,一女使匆匆来开了门:“回姑娘,大姑娘说三姑娘放下东西便可以走了,心意已领。”
“你!”玉润神色顿时不好,她就要争辩,于溪荷看着不知怎的神色格外慌张的女使眯了眯眼。
“算了玉润,”她轻声,“本就是给大姐姐添妆,既已领心意,我们便走吧。”
玉润气不过,将手里礼盒往那女使手里一塞:“可要妥帖收着,这是我们姑娘选了许久的头面,珍贵着呢。”
那女使接过礼盒,诺诺应声。
于溪荷又看了人一眼,招手将玉润唤回,二人原路返回,她回想那女使模样:“玉润,方才那女使可是大姑娘的贴身女使?”
玉润想了想:“应是的,唤作春去的那个。”
她略一颔首:“瞧着神色有些慌张,不知是不是犯了错,遭了责罚。”
玉润听言神色一怔:“是了,姑娘不说我还不曾发现,这春去是个极冷静的,那日奴婢给姑娘熬药的炉子炸了,她路过时瞧见,神色也并无惊慌呢。”
此时二人正巧经过园子,其实大姑娘原本没有住在此处,她原先住的院子离大娘子院子近些,距离大门,各个姐妹的院子都要近些,也不知怎的,大概是去岁,突然就闹着要换院子,便换到了这里。
不仅要绕过好几个长廊,还得经过一园子,实在偏僻。
于溪荷走的有些累了,她看着不曾开门的园子:“大白天的,这园子怎的锁起来了?我还寻思能歇一歇呢。”
玉润也觉得奇怪:“方才还不曾落锁呢,奴婢去瞧瞧。”
二人来到园子前,锁松松挂着,并不稳当,稍稍扒拉便能挪开,玉润几下将锁挪开,环顾一圈后:“应是下人不小心将挂上的,姑娘且去坐着,我去找些茶水来。”
于溪荷点头,她扶着石桌坐下,走了极远,脖子脊背都有些酸疼,她拿着手帕擦着汗,又扭了扭脖子舒展着,有风吹过,正吹散了些疲惫,她缓缓闭眼,因着闭了眼,耳朵便灵敏了些。
风声很是轻柔,远处似有池塘的水声,还有……
她倏地睁眼,神色跟着肃穆。
她捏紧手帕,起身,放轻脚步朝着声音来处走去,那隐隐的声音愈加清晰,粗重的喘息,一声又一声压抑着,克制不住的轻哼,几乎要酥进骨子里。
还有一声带着绵绵情意的喑哑男音:“静宜……”
她神色一凛,倏地加快脚步,接着便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