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797.老鼠与粮仓(七)(1 / 1)
阿丽莎的表情变了,那是毫不掩饰的错愕与震惊。
扶着达克乌斯的雷恩神情也凝固了一瞬,脸上的调侃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几乎无法命名的情绪。
而正在替他处理伤口的科洛尼亚与德鲁萨拉动作在听见那句话的瞬间几乎停滞,手中一切都悬在半空,连眼神都沉了几分。
他们都变了,变得仿佛不是刚刚还围绕在身边的同伴,而是被某种封印击中的回忆之影。
或许马拉努尔、族母和少主在这里,他们听到『寒冬号』这个词的瞬间,表情也会失去控制,也会在极短的一瞬间露出破碎的情绪。
因为,在达克乌斯的圈子中,有许多隐秘而不容触碰的忌讳话题——那些从未正式言说、却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往事,那些在深夜梦回时依旧如刀锋般锋利的记忆。
他们在金池休整期间,曾共同确立过一个近乎默契般的共识:以后不再讨论进入裂隙后所发生的一切。
那里,发生了一系列事情。
那一系列事情,无法复述。
那之后,那个共识不断扩展,像一张看不见的网,逐渐笼罩了他们的现在,投影到了他们的未来,甚至开始回溯到了过去。
所以,当达克乌斯主动、平静、近乎随意地提起那个禁忌话题时。
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变得凝固、冰冷,甚至有些发涩。
他没有看他们,他没有理会众人。
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眼神没有焦点,仿佛不是在向任何人发问,而是像在问自己。
空气,焦灼而僵硬。
所有人都在等着什么,却又害怕那个『什么』真的被说出口。
谁也没有开口。
寂静在蔓延。
“当排除了其他所有可能。”良久,达克乌斯终于打破沉默,语气如轻风拂过深夜湖面,轻缓却无比清晰,“剩下的那个,就算再难以置信,也是真相。”
这句话像是一道冷风,吹进所有人的骨缝里。
雷恩转头看他,眼神不再像平日那样活泼,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凝视,带着迟疑与担忧。
“看来,我要出趟远门了?”
话音落下,沉默终于稍微松动。
没有人劝阻,没有人追问。
但所有人,都在无声中松了一口气。
当伤口处理完毕后,达克乌斯重新穿上袍子,将蹀躞带一环一扣地系回腰间,那些零碎、挂件、徽记也被一一归位,熟练如常。
众人随他起身,在展厅中行走了起来。
展厅内依旧安静,墙壁间的陈设依旧不变,巨剑,一柄又一柄的巨剑。
据达克乌斯的了解,剑圣团的实际人数要远远少于凤凰守卫与白狮禁卫,总体维持在三百人上下。
这三百人被划分为三个百人队,就如他昨日所见——三队齐至,阵列分明。
而在那三百之外,还有更多的人存在,那些尚未晋阶的后备者,即所谓的剑侍。
他们未曾获得巨剑,也无法参与战列。
他们的任务,就是将三十式铭刻入血肉与灵魂之中,直到有朝一日,通过仪式被赐与剑与阶位,正式成为剑圣。
成为剑圣,意味着道途真正开始。
行走的时候,达克乌斯问了一嘴,阿珊提尔告诉他,像这样的展厅一共有三个。随后又将这三个展厅各自展示的巨剑数量一一道出,没有一丝含糊,加起来整整近一千柄巨剑。
达克乌斯听到这个数字时,脚步轻轻一顿。
也就是说……
剑圣团还是那个剑圣团,但也早已不是原来的剑圣团。
外表不变,精神不变,名号不变,然而组成它的人早已经历了更替,犹如烈火下反复锻打的利刃,在时间与死亡中完成了三次血与火的轮回。
或死于与杜鲁奇的千年厮杀中,或死于环形山深处,又或者死于更诡秘的敌人,那些躲藏于暗影之中的异端邪教徒,悄然腐蚀灵魂,令剑圣们在狂怒与幻觉中燃尽自己。
这一切,都是那名剑圣在感知到达克乌斯的存在后,坚持要与他比试的原因所在。根据他在展板上看到的日期,那位剑圣的兄弟应该死在了进攻塔尔·安列克的战斗中。
那一战,属于莫维尔时期,由门修斯调遣指挥,剑圣团作为攻坚力量前赴后继,血染堡垒。
时光荏苒,但鲜血未干。
然而,达克乌斯的思绪并不完全停留在这段过往的悲壮中,他关注的,还有另外一个维度。
矮人,曾为西格玛帝国的选帝侯们铸造了十二柄符文之剑。
那些剑被称为『符文之牙』,是象征选帝侯权力、荣耀与血脉的宝物,是整个人类帝国的至宝。
但现在,他所在的地方,陈列着近千柄巨剑,每一柄都不逊于符文之牙,每一柄都有其传承、意义与技艺精髓的凝聚。
十二对近一千……
优势在我?
不是……
准确地说,是底蕴,深不可测、不可动摇的底蕴。
这种沉甸甸的重量,不需要大声炫耀,它静静地挂在墙上,就已是一种表达。
他想着,在沉思中随众人来到了图书馆的入口。
入口所在的位置,在第二个巨剑展厅。
整个展厅的结构在此刻也逐渐清晰起来,像一幅古老的地图在脑海中徐徐展开。
三个弧形的巨剑展示厅,彼此衔接,组成了一个环状。
每个展示厅代表着一支由剑圣组成的百人队,三百人,三厅,三部,三魂。
而他们进来的那个展厅,那个摆满魔法物品、法杖、护符的展厅位于两个巨剑展示厅的中部,将这个环从一侧劈开,中部设有出入通道。
而图书馆的入口,则位于与之对应的另一侧巨剑展厅中部。
整个布局就像是一道古老符文中的『横』,将『环』切开,但中段又断裂出缺口,形成对称且分明的空间分割。
而图书馆的大门,恰好就坐落在那个断开的横线中心。
刚才他看到的那一队剑圣守在图书馆的入口处。
他认为,这些守卫或许更多是象征意义上的存在?
毕竟,任何一个小偷,若真能找到进入荷斯白塔的方法,那他就已经不是『小偷』,而是个足以毁灭城市的存在了,得重拳出击!
或者,这些剑圣不是在防守,而是在监视?
监视那些在图书馆中学习、研究的施法者。
图书馆的大门上方,刻着月亮的弯形浮雕,那是萨芙睿女王征战之冠上的月亮纹样,是古老王权的象征。
在这个地方,埋藏着数不清的宝藏,古籍与羊皮卷轴,记载着禁忌仪式与法则的绘本,各类研究笔记与由银金合成的蚀刻图稿。
这里是奥苏安知识的心脏。
“我很怀念那段时光,从某些方面来说,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那是一段纯真的时光,除了想要进入下一个研究领域之外,我没有别的事情可想。我被图书馆的庞大规模所征服,它的书架和走廊填满了整个塔,以及下面迷宫般的隧道和地窖。”玛琳感慨道。
“此后的你,一直奔跑在路上,不曾停下?”达克乌斯调侃道。
他的话把还要感慨什么的玛琳干没屁了,气的翻了个白眼。而周围的随同者们没有笑,他们或是叹气,或是摇头,玛琳如此,他们何尝不是一直奔跑在路上,没有停下。
随后一行人开始登记,在登记簿上写下了各自的名字。
图书馆很大,大得近乎超出常识的理解。
它一共有八层楼,每一层都高阔非常,书架沿着穹顶直上,一直排到了天花板,仿佛那些古老的知识正在试图触摸神明的足迹。
每一层都有一个环绕整个房间的阳台,阶梯蜿蜒而上,通向那些阳台。那是一种典雅却又令人敬畏的建筑风格,仿佛不是为普通精灵设计,而是为某种更高等的存在所准备。
达克乌斯顺着阶梯,走上阳台。他停下脚步,扶着雕刻精细的石栏,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上悬挂的浮光魔灯,又低头看向外面。
那一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明明他身处地下,身处白塔的底部,可当他目光穿透那扇拱窗,却看到了一幅完全不属于地下的画卷。
白塔外的风景赫然在目。
阳光柔和,清风拂面,他能感觉到风穿过窗棂的流动,听到窗外枝头上传来的鸟鸣,嗅到下方玻璃温室里植物的清香。
那不是幻象,不是光影折射的魔法,也不是意识投射的幻境。
那是现实,他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了。
这让他产生一种极为奇妙的错觉,仿佛他在步入图书馆的那一刻,便不知不觉地被传送到了白塔的中部。
然而,这并不是错觉。事实正是如此。
白塔的空间是折叠的,是重构的,是被能量所塑形的。
一旦踏入这座图书馆,空间的规则便不再遵循物理常识。
此刻,他明明是在地下的图书馆,却已经被置换到了白塔中段,某个层级之上,也许是第二层,也许是第六层,没人知道。
唯有图书馆本身,知道你的位置。
大厅的中央分布着一排排长桌,桌面上摆放着翻阅中的卷轴、翻开的一本本古籍,以及那种专供抄写与笔记的羊皮纸。
几名施法者坐在那里,静静研究着手中的书籍。
他们安静,肃穆,气息内敛。
显然,他们是白塔系的成员,白塔是他们的根,是他们的锚点,是他们一生钻研与归属的核心。在这个混乱年代,他们依旧选择留在此地,留在这座由魔法、知识与秘密堆叠而成的白塔中。
离开阳台后,达克乌斯沿着最外围的回廊绕行了一圈。他的目光迅速地在一排排书架上扫过,像一台运转精密的量子装置,迅速读取着每一本书脊的铭文与书名。
最终他挥了挥手,示意已经散开的众人聚集。
他来的目的,并不为这些书,这些书纳戈尔号上也有。
他在不打扰那些施法者的前提下,小声地分配了任务。
最终,在这里几乎与文盲无异的暮光姐妹、塞辛-哈尔还有斯普林特温,被留在这里,等待其他人的归来。
其余的人,则由阿珊提尔与阿雷兰妮带领,穿过另一扇安静无声的石门,再次深入。
那石门后是与他们刚进入时一模一样的大厅。
一个接一个的厅室,排列整齐,无声无息,灯光均匀。
他们穿过了十余个类似的大厅,安静得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最终,一行人来到一个天花板明显低矮许多的空间,房间内设有多个出口。
也正是在这里,奇妙的事情开始发生了。
此前的那些大厅没有任何岔路,也就不可能迷路,笔直向前便可。
空间清晰,方向明确。
但现在,到了这个房间,一切变了。
他们已经从白塔中段,被送回了白塔的底部,准确来说,是另一个底部。
从这个房间开始,向前延展的,是一条条迷宫般的走廊与隧道。
四面八方皆是书,书架密集得仿佛林立的石柱,所有书籍无声地注视着你,向你投来沉默的审视。
每一个方向都似乎通向不同的知识领域,而每一个转角后都有可能再也回不到原点。
按照阿珊提尔的说法,他曾在不同的年纪、不同的阅历阶段,走过这片区域。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极为惊人的结论:这部分图书馆的面积,是整个白塔面积的好几倍。
从逻辑上讲,这是不可能的。
图书馆拥有自己的目录。
为了标明每一个书架上每一本书的位置,白塔的施法者们曾试图编纂一个魔法索引。但那份目录无法被复制,也无法复写,它只存在于使用者的理解之中。
而每一个研究它的施法者,看到的内容都完全不同。
阿珊提尔曾亲自验证过这一点。
刚进入白塔时,他曾一丝不苟地记录走廊路径,绘制草图与标记。但结果却是,所有施法者手中拿到的草图都彼此不同,每一个人看到的图书馆都不一样。
有一次,为了验证这一现象,他与一位好友计划同时从不同的方向出发,前往寻找同一本书。
他们相约走入同一条走廊,也确实同时踏入。
但不知为何,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就分开了。没有感知到分离的过程,也没有察觉到走岔的瞬间。
阿珊提尔回头望去,他清楚地记得,那位朋友原本就在他身边,与他一同讨论书架编号。
可那一回头,那人已经不见了。
然而,最诡异的还在后头……
当他最终找到了那本书时,他的朋友,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仿佛,他们确实走了同一条路。
只是路不是直的,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相同,而是被图书馆本身接受的路径。
这是知识的迷宫,是思维与能量构建的领域,是理智与幻想之间的薄幕地带。
不是人寻找书,而是书在挑选人。
按照阿雷兰妮的说辞,她曾无数次踏足其间,而她看到过某些书架,那种从未有人来过的书架。她也知道,其他人已经找到了她永远也不会去、也永远无法抵达的图书馆的一部分。
她认识的一些施法者,声称明明那会儿他们和自己在同一个房间里,但她从未见过他们,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即使他们正在研究书架上相距不到几步的书。
这种现象已不能用幻术来解释,因为这不只是视觉上的错觉,而是空间与意识本质上的分离,在图书馆内部,甚至共处这一概念都可能失效。
按玛琳的说法,图书馆就像有一个守护神在主持着整体的运行。一个不以信仰为基础、也无明确意识形态的守护神,它不干预、不判断,只是默默地——给予。
它给予每一位来者所需的东西,不是你想要的,而是你应该得知的。
这三位的话语中充满了唯心色彩,带着一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神秘主义语气,不合逻辑,也无法验证。
但事实,确实如此。
图书馆会在最合适的时候,将最合适的内容呈现在你面前。不是你主动找到了它,而是它主动将你引向了它。
心有所想?
心有所求?
这正是达克乌斯分配任务的原因。
他来到这里不是随便看看,更不是旅游、观光、或者打卡某个著名场所。
他有述求,他心有所问。
在那份沉静而笃定的意念驱动下,他踏入了那迷宫似的走廊。书架林立,灯火寂静。在行走的时候,他能感觉到某种微妙的能量在起作用——它不是那种波动强烈、让人战栗的力量,而是一种无限细腻的、几乎无法触摸的机制。
即使他刻意寻找,也几乎无法察觉它的存在。
但他知道,它在那里。
就像某种火花,在意识深处闪烁,时隐时现。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进入一个不适用于世界常规物理法则的领域,一个不遵循时间与空间线性展开逻辑的地方。
他走出一段略带倾斜的旋转楼梯,来到一个稍显宽阔的停留区。
明明在他身前的德鲁萨拉,此刻却突然不见了。
他立刻回头,面露谨慎之色。
雷恩的身影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眼中同样写着警惕。
他停下脚步,雷恩也随即站定。
他挑了挑眉,指了指不远处的墙壁,随后双手合十,做出了一个标准的游泳推进手势。
雷恩的眼睛顿时瞪大,脸上露出一副你不要搞我的表情,头不停地左右摇摆,抗议别开这种玩笑。
玩笑开得太过,他自己也咧了咧嘴,轻笑了一下。随后,他微微后撤一步,眼神一沉,对着雷恩身后轻轻挑了挑头。
雷恩回头看了一眼,愣了片刻,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原本应该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妹妹。
然而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不见了。
就像德鲁萨拉一样,悄无声息地,被这座图书馆『吞噬』了。
他们又拐了一个弯,沿着另一段楼梯再次向下。每下一阶,光线就黯淡一分,空气中那种时间流速不同的感觉愈发明显。
雷恩仍在他的身后。
“看来我们俩组成了一队?”达克乌斯侧头说道,语气平缓。
“应该?”雷恩摊开双手,用一种不确定又略带试探的语气回答。
走廊上尘土飞扬,角落里挂满了蜘蛛网,细丝如雪,粘附在书架、雕像与墙角之间。尽管没有看到任何一只蜘蛛的踪迹,却总有一种它们曾在这里驻足的错觉。
就好像,这些蜘蛛网并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达克乌斯想象出来的。
奇怪的是,当他移开视线后,再次转回,却会发现那些蛛网的位置悄然发生了变化,新的蛛丝出现在他刚才确认空无一物的地方。
“你有什么发现吗?”他问。
雷恩谨慎地摇了摇头,表情不敢轻易作答,脚步也变得更加缓慢。
达克乌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走下另一段更加狭窄的石梯。
雷恩仍在他的身后,始终如影随形。
这一次,他们来到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这里与之前最大的区别不在于灰尘,也不在于光线,而是——信息。
书架,终于出现了。
而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书籍,古老、厚重、带有魔法封印的书脊向他们张望。
墙上嵌着一些魔法灯,发出温柔的银蓝色光辉,将每一行书都投下静谧的影子。
一座座精致的壁龛静静伫立,每一个龛位中都有一尊雕像,雕刻着穿着数千年前早已过时服饰的精灵人物,有的持卷轴,有的执法杖,有的仅仅合掌而坐,神情庄重沉思。
雷恩走到一个书架前,抽出了一本封皮卷曲、字迹已经有些褪色的古书,随手翻开。
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是……金字塔的设计图?”他喃喃道。
“是的,是设计图!”
达克乌斯没有理会雷恩的呼唤,因为他此刻也抽出了一本书,随手翻阅起来。
“我这本……应该是关于延伸的?内容是金字塔建造原理。”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但那熟悉的构造图与结构显然对他并不陌生。
说完,他将书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又顺手抽出了一本书。这一次,书页间浮现出的是一排排难以辨认的象形文字,混合着精灵语的根符、数学结构符号,以及某种古老、深邃到近乎晦涩的神秘文字符号。
尽管这些内容极为抽象、近乎不可理喻,但他却能读懂。那不是阅读,而更像是感应——一种通过本能与记忆解码的方式。
这是一本教授精灵如何看懂蜥蜴人语言的书,不是翻译工具,而是一种文化的中介,一种让精灵用精灵的思维去理解蜥蜴人的构造逻辑的训练。
至于如何发音……
他摇了摇头,整本书对发音只字未提。
他随意翻动了几页,很快注意到封面与内页上的署名——是一位名为萨万的存在。
“大人,你看看这个。”雷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转头看去,雷恩正快步走来,手中拿着一份看上去年代久远的手稿,纸页微卷,边缘带着岁月侵蚀后的毛边。
达克乌斯将书放回书架,接过手稿。
手指轻抚着纸页,他翻看了几眼,便知晓了这份手稿的内容。
讲述的是一位叫做萨万的施法者,他与赛里奥尔一样,是少数几个没有参与到大漩涡建造的卡勒多弟子,确保了奥苏安的魔法不会因卡勒多的命运而一同失传。在卡勒多牺牲之后,他承担了新的精灵魔法学徒的指导工作。
然而萨万与赛里奥尔不同。
他不满足于传承。
他渴望挑战,渴望未知,渴望那种能真正打磨智慧与灵魂的修行。
于是,他放弃了在奥苏安所拥有的一切身份、地位,化身游者,穿越诸国与丛林,穿梭在古圣遗迹之间,探索那些从未被精灵触及的禁地。
最终,他回到了奥苏安,回到了他的家乡,并打算进行自己最后的探险,去攀登环形山山脉,寻找居住在山峰的众神。
当他最终从山上归来的时候,所有看到他的精灵都被他曾经乌黑,而如今如雪一样斑白的头发所震惊。他的双目也不复存在,只留下伤疤和空荡的眼窝,他归来之后也对他的旅程闭口不提。在他之后的生命中,他从未用过一句咒语,也拒绝了所有尝试询问他在环形山发生的事情的请求。
最终,在多年被噩梦所缠绕之后,他登上了他住宅的最高塔楼之上,并跃下终结了自己的一生。他的死也留下了一个谜团,尽管他的仆人都看到了他跳下了塔楼,但他的尸体却从未被找到。究竟是有人在他死前对他伸出了援手还是他的尸体被他人所挪走?
不得而知。
这份手稿,仅仅留下了一连串的问号,而非答案。
达克乌斯沉默片刻,将手稿递还给雷恩,目光随之向书架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挑。
于是,两人几乎将书架上的所有书籍、手稿、注释和译文全部翻看了一遍。
然而,他们并没有获得任何实质性的线索。
萨万的探索路线?不得而知。
他去的是南地,还是露丝契亚?不得而知。
他到访了哪座神殿城市?不得而知。
他是否发现了遗迹中的古圣造物?依旧不得而知。
除了萨万留下的原始书籍和这份手稿,更多的内容都是后续施法者在其基础上进行的延展研究。那些人仿佛是站在一件萨万亲手缝制的衬衫上进行加工,加上了精致的领口,复杂的纽扣,还有繁复的袖口。
但本质,仍是萨万的衬衫。
对那些致力于研究蜥蜴人文化的阿苏尔学者来说,这无疑是珍贵的宝藏。对他们而言,这是从管中窥豹迈入门缝观天的必经阶段。
但对达克乌斯与雷恩来说,这些内容——无异于鸡肋。
雷恩作为煌奇的神谕者,他对蜥蜴人的认知早已超越了这些文献所能提供的范畴,更别说他身旁还有那个被称为『迷途者』阿斯霍兰卡存在。
这点资料,对他们而言,并无实质价值。
最终,他们悄然离开了这片书架区域。
当他们绕过拐角,来到了后方更深的走廊时,达克乌斯忽然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朴素、打扮如农家女的精灵女子,正安静地站在书架前,神情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一本厚书。
“丽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