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又去见他做什么?(1 / 1)
沈君怡把银子全都收好,并且分成三袋,分别装进上衣和裤子的口袋里。
这些银子,是她以后的生存之本,她可得贴身藏着,才能放心。
沈君怡走过来,伸出一根手指头,用力戳了一下陈婉穗的额头,低声骂道:“洗你个头!晾完衣服赶紧睡觉去。”
陈婉穗立刻点头:“好的娘!我马上就去睡觉!”
说着,她快速把衣服晾好了,然后就急急忙忙地回了屋。
沈清黎让她赶紧睡觉,她就真的上床躺着,不动了。
沈君怡:“……”
沈君怡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个呆子。
自从下定决心不管那爷们三个之后,沈君怡突然就清闲下来了。
以前,她总是有很多的家务要做,那些活怎么干也干不完。
每天都要到半夜才能休息。
有时候连吃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吃些残羹冷炙。
现在想来,她以前真的是太傻了。
为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几乎把自己的所有都奉献出去。
甚至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一点。
而现在,她什么都不管了,真正体会到了无事一身轻。
她把门锁了,搬着小凳子,坐在窗边,屋里只点着一个小油灯,昏暗的房间内,只有她们两人的呼吸声。
沈君怡静静地在窗边坐了一会儿。
黑暗中,陈婉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她小小声地问:“娘,你在那儿看什么呀?”
沈君怡在那坐了半天,都没动一下,陈婉穗觉得气氛怪吓人的。
沈君怡看着她,笑着说:“我在看月亮,原来你成亲的这一天,是满月。”
陈婉穗于是也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她跪坐在那,双手趴着窗棂,和沈君怡一起看月亮。
她们两人是清闲了,但是白家那三个男人,可不好过。
白宜明已经写了和离书了,现在他又可以去追求心爱的女子,心里正高兴着。
于是拿了些银子,准备出去找朋友们一起赏月喝酒。
结果刚刚从屋里出来,他就闻到一阵阵馊味。
他皱眉,看到自家院子和堂屋那摆着的酒席还没清理。
往常这些事,都是沈君怡会处理好的,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情况?
白宜明站在院子里,用衣袖捂着鼻子,看着那满地狼藉,皱眉想了想,他是不会收拾的,但是他又不敢去找沈君怡来收拾。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等父亲白文康回来了再说吧。
于是,白宜明捂着鼻子出门去了。
白景明在屋子里点着油灯看杂书,他的书桌是靠窗的,平日里读书累了,还能打开窗,看看院子里的景色。
然而今天,那一阵又一阵的饭菜馊味,实在让他有些受不了了。
白景明也不可能收拾这些,他打成出生开始,就没有干过这些家务活!
白家的男人可是从不用做家务的!
白景明沉着脸,捂着鼻子,把窗户“嘭”地关上了。
还是等父亲回来再处理吧。
……
白文康还不知道,两个儿子都在等着他回去主持大局呢。
他今日被沈君怡打了巴掌,还踹了两脚,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他又不敢和沈君怡闹,毕竟沈君怡是真的会打他的。
他要是能打得过也就罢了,偏偏他这文弱的身子,根本不是沈君怡的对手啊!
白文康和几个好友一起,在酒馆里喝酒诉苦:“我真是受够了这个泼妇了。”
白文康喝得醉醺醺的,对好友们说:“她真是越来越不将我放在眼里了,简直岂有此理!”
坐在白文康旁边的好友,对他说:“文康兄,咱们多年好友,我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这个妻子,还不休掉,留着做什么?”
他冷哼了一声,拍着桌子大声说道:“今日她敢当众打你耳光,明日,她就敢拿刀当街捅你!你可是要高中皇榜,及第成名的人物,岂能有这么个污点一般的妻子?你把她休了,再娶一个温良贤惠的不好吗?”
另一个好友也符合道:“是啊贤弟,古人云,娶妻不贤祸三代啊!你不为自己考虑,你也得为你那两个儿子考虑,你的长子天资聪颖,前途无量,可不能有这么一个拖后腿的母亲啊。”
这几个好友,白天吃席的时候,正好和白文康坐一起,其中一个还被沈君怡打过耳光。
他们以前对沈君怡就不太满意,因为沈君怡总是不让白文康出来,跟他们吃酒。
还说他们这样整日里喝酒吟诗没个正形,还不如出去给人抄书挣钱。
真是可笑。
他们读书人的事,她一个粗鄙村妇晓得什么?
他们跟她说不明白!
这时,有一个好友说道:“文康兄!难道你就这般没有骨气!连个泼妇都不敢休?”
“就是!白文康,你可别这么窝囊啊!”
“这若是我家内人,我非得好好揍她一顿,叫她知道什么叫妻为夫纲!”
“文康兄未免太过于懦弱了,我可真是看错你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白文康激得胸口起伏。
他喝了一口酒,冷哼道:“谁说我不休的?我和离……我休书都写好了!”
他甚至连写的是和离书,都不敢告诉好友们。
生怕被他们看不起。
他冷哼一声,说道:“我刚刚出门之时,就已经写好了休书!明日我就将她赶出门去!”
白文康虽然和沈君怡吵得厉害,也放出话来,说要休了她。
但是,他其实内心里,压根没想真的休掉沈君怡。
沈君怡虽然泼妇,但在今天之前,她都是对外人凶,对他可好着呢。
而且,沈君怡吃苦耐劳,十分能干。
不仅能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甚至还能出去找活儿干,攒下不少钱。
若是把她休了,没人伺候他,没人给他做饭,热洗澡水,那可咋整?
他一个读书人,可做不了这些。
但是,刚刚好友们说的话,又让他开始警醒。
他们说得对啊,他和他儿子,将来可都是要参加科举,有机会成为人上人的。
若是家里有这么个粗鄙泼妇在,以后他们的麻烦可不会少。
若是她在外面闯下什么祸事,影响他们的前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白文康这么想着,最终下定决心。
他现在就把沈君怡给休了,往后,再娶一个温婉贤良的妻子。
想到此处,白文康立刻站起身来,他醉醺醺地出门,对好友们说:“我这就去回去,把那泼妇给赶出家门!我看她没了我,还能到哪儿去!”
……
白文康虽然在好友们跟前说得十分有气势,但其实回到白家大门口,看着那被砍得破破烂烂的大门时,心里就开始犯怂了。
沈君怡晚上可是真拿斧头砍的!
万一她把那斧头,砍在他的身上,那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白文康的酒意顿时清醒了不好。
他晃了晃头,连沈君怡所在的北屋都不敢去,就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路过堂屋和院子的时候,他也闻到了一股股饭菜的馊味。
看着那些满地狼藉的酒席,白文康心中又更加气愤。
连桌椅碗筷都不收拾,就知道拿着斧头发疯砍门,这个泼妇是真的不能留了。
……
白文康回去后,连夜写好了和离书,并且签上了名字,为了以示决心,他还画了押。
他把和离书写完后,就把和离书带到北屋门口。
他鬼鬼祟祟地透过窗户去看屋里的情况。
结果窗户禁闭,里面黑漆漆,静悄悄的。
很显然,沈君怡她们已经睡下了。
白文康于是偷偷摸摸地把和离书,从门缝里塞进去。
做完这些后,他就赶紧溜了。
沈君怡拿斧头砍门的形象深入人心,他现在光是想想就觉得怕。
……
第二天一大早,沈君怡醒来收拾屋子的时候,就看到了门后地板上放着的和离书。
她走过去,捡起来看了一眼,顿时笑了:“也罢,省得我过去拿了。”
她说着,把和离书收好,然后又整理了一下屋子,和陈婉穗两个人一起吃完了早饭。
她对陈婉穗说:“今日上午我要去结算工钱,你是与我一起,还是自己留在家里?”
陈婉穗哪里敢一个人留在家里啊?
她当然是沈君怡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的。
于是,两人又开始一起出门。
院子里的馊味实在太重了,沈君怡出门的时候,都被熏到了。
她朝着堂屋的方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儿咱们实在是不能住了,我本想着要带你去县城的,不过我暂时没有那么多银子,白家咱们也不能待了。”
沈君怡带着陈婉穗,边走边说:“咱们这白石村就在镇子边上,地段也好,乡里乡亲的也都熟悉,不如我们先在镇子里赁个屋子,住上一段时日,再多打算,你觉得如何?”
陈婉穗当然没有意见啊。
她点点头,说:“娘,我都听你的。”
顿了一下,她又问:“娘,可是咱们的银子不够?我,我也能做活的,你给我找点活干,我挣来的银子全都给你。”
她以前也做过不少农活呢,但是她一分钱都拿不到。
全都给陈老二家的拿去了。
她都长到十七岁了,手里连个铜板都没拿过。
其实她也很想挣钱呢。
沈君怡笑了,她看着陈婉穗,拍拍她的手,说道:“放心,往后啊,要你做的事可多着呢,咱们不急于这一时。”
等她把事情全都处理好了,再慢慢打算挣钱的事。
沈君怡在镇子里的两个员外家里,都有做浆洗和缝补的活。
她还时不时会采集一些野菜和药材,卖给药房。
她还酿了不少果酒,卖给了酒馆。
这些地方她都是熟悉了的,从她嫁过来的第二年开始,她就做这些事了,这当中,她酿的果酒最挣钱。
浆洗和缝补的活儿反而挣不了多少。
沈君怡挨个找过去,把所有工钱都结算了。
结算到酒馆的时候,酒馆老板娘还笑着说:“呦,小沈呐,这个月怎么这么早就过来结算了?你往常不是都把银子存着,给白秀才换酒喝的嘛?”
沈君怡酿的果酒,都是季节性的,不是常年都能有。
白文康知道她会酿酒卖,于是就经常来光顾这家酒馆。
有时候带着朋友们一起来,喝酒吃饭,从来都是赊账,银子从沈君怡的银子里抵扣。
以往沈君怡也说过白文康,但是他们读书人的事,说多了她也听不懂。
而她,也期盼着白文康高中极第之后,带她过上好日子,于是,也没有和白文康计较。
现如今想想,她简直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沈君怡对酒馆老板娘说道:“我正要来跟老板娘说一声,我和白文康和离了,以后他的账单,可别用我的银子来抵扣了,否则,我可不敢再给你送酒了。”
老板娘早就听说了白家昨日的闹剧了。
沈君怡这次闹得很大,所有人都觉得她不想和白文康过了。
如今听到她这么一说,老板娘也是震惊不小:“小沈啊,你可想好了?你要不,给白秀才道个歉?让他别赶你走了,人家可是秀才啊!”
老板娘有些羡慕地说道:“士农工商!咱们镇子里,有几个女人如你这般好命,能嫁给秀才的?你放着好好的秀才娘子不做,要去当弃妇?”
沈君怡笑着摇摇头,她以前也是这样想的。
甚至还因为自己是秀才娘子,而看酒馆老板娘的时候,都是有些不屑的。
但是现在想来,人家酒馆老板娘每日里就坐在柜台里收钱,算账,别说那些浆洗的活儿了,她甚至连家务都不用干。
酒馆挣钱,他们家里光是长工就有三个,丫鬟就有两个,老板娘整日里啥事不用干,还吃香喝辣的,好不悠闲。
如今看来,这个酒馆老板娘,过得那才叫日子啊!
她这个秀才娘子,空有一个秀才的名头,日子过得,却比酒馆老板家里的丫鬟还要苦。
她对酒馆老板娘说:“这秀才娘子啊,谁爱当谁当!总之我是当够了!别的不说了,老板娘,你给我结算了吧。”
老板娘见她这般说,于是笑着道:“好好好,账单我早就计好了,你看看对不对。”
说着,她把账单摊开来,给沈君怡看。
秀才娘子是认得字,也看得懂账本的,老板娘一点没瞒着她,记得很清楚。
沈君怡确认无误后,老板娘就把银子给她了:“一共是八两十二钱,你把银子拿好。”
沈君怡接过银子,放进钱袋里:“多谢,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从酒馆里出来,陈婉穗正在门口等她。
沈君怡拿了点碎银给陈婉穗,对她说:“拿去买上十个肉包子,咱们去看看刘四斤。”
陈婉穗:“……”
陈婉穗缩了缩脖子,连声音都压低了不少:“娘,咱们为什么又要去看他啊?”
那人凶巴巴的,还要去看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