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和盘托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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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这边!”

诺青一剑劈开下坠的山石,为傅云衍和祝玉娆寻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

傅云衍抱着祝玉娆躲进去,反手想拉诺青进来时,一细长的房梁随着基石的断裂,撑不住掉了下来。

“诺青!”

傅云衍惊呼一声,可随着接连地房梁带着山石掉落,诺青的身影消失在了前方。

更多的山石落了下来。

傅云衍咬紧牙关,抱紧了怀中的祝玉娆,只能转身离开。

到安全的地方时,傅云衍的嘴唇在抖,不知觉间,他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他轻手轻脚地将祝玉娆放下,安慰着祝玉娆,“没事了……”

会没事的。

但放下了祝玉娆,傅云衍的眼前不断发黑,耳朵传来嗡鸣。

漆黑的世界恍惚将他拉入了深渊,一切都变得不再分明。

“小叔……小叔?”

祝玉娆似乎在说话,只是那声音就好像隔着水面传过来的一般。

根本就听不清。

他做不出反应,祝玉娆有些急了。

“世子……”

“阿衍!”

最后一声,恍惚在一瞬间打破了将他们隔绝在两个世界的那层墙壁,硬生生将傅云衍扯回了她的身边。

傅云衍愣了下,周遭的声音清晰了起来。

他听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声,更听到了自己的沉重的呼吸,还有……

祝玉娆的声音。

“阿衍,你没事吧?”

有多久没有听到祝玉娆唤自己阿衍了?

好似,已经很久很久了。

她见自己时,不是世子,便是小叔。

哦,不对,好似前些天再次相见时,祝玉娆才喊过。

只是那时的他心生怨怼,满腔愤怒和恨意,并没有珍惜那一声阿衍。

“玉娆,对不起……”

祝玉娆愣了下,或许是没有想到傅云衍这个时候,居然先想的是对她道歉。

傅云衍艰难吞咽着自己的口水,安全之后,他的心神安定了下来,身上的疼痛便如同浪潮一般不断涌来。

他红了眼。

“我该好好保护你的。”

“我也该好好保护兄长。”

回到金陵之后,傅云衍一直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我不该让你嫁入侯府之后,便一走了之,我该常回来看看,若是我回来了,说不准你和兄长不会到今天的地步。”

他痛苦地开口,“对不起,我更不知道,我的心意已经被母亲察觉,还会给你带来危险。”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若不是我牵线搭桥,若不是我,你就不会陷入如今的危险!”

“我错了,我错了……”

长久的憋闷和压力以及爱而不得,到如今一次次地打击和情绪撕扯。

傅云衍的心理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跪坐在祝玉娆的对面,声音嘶哑,双眼通红。

直到……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肩头。

“阿衍……”

祝玉娆红着眼,噙着笑,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从来都怪不得你。”

傅云衍的唇颤抖起来,他也噙着泪,就这么看着她。

一片漆黑之中,他看不清她的容颜,却还是移不开视线。

更无法再遮掩半分的情感。

听到祝玉娆的话,他原本即将崩溃的情绪,在一瞬间寻找到了慰藉和突破口。

祝玉娆丢出的丝线,他不仅抓住了,还用力在自己的身上系了个死结。

生怕再松开……

他还在地上打了好些滚,丝线将他越系越紧,越系越牢。

但丝线勒紧的那一瞬,傅云衍反而被解放了。

他的悲伤和悔恨,在这一瞬,化作了纯粹的爱意。

祝玉娆抬起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

“阿衍,你没有对不起谁。”

“从我初见你开始,便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和你兄长所做的决定,遭遇的一切,也大多与你没有关系。”

“所以,从来不是你错了。”

祝玉娆抱着傅云霆的灵牌,缓缓站起身,主动将傅云衍拥入怀中。

冰凉的灵牌触碰到了傅云衍的下巴和皮肤。

他的皮肤一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是……

可是他还是抬起手,圈住了祝玉娆的腰肢,最后用力,将她和兄长都抱进自己的怀中。

“阿衍,哭吧。”

“我在……”

外面还有些碎石掉落的声响,幽闭的空间中,响起男人低声的抽噎。

渐渐的,抽噎变成了低声的哭泣。

沙哑,悲伤,绝望,迷茫……

一切负面的情绪,在他拥抱住爱人的那一刻,全都倾泻了出去。

祝玉娆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的底色下,却是眼中不断想要突破这层假皮冲出的恨意和杀意。

他如今可以如此哭泣。

那她的家人呢?

那些惨死的人呢?

傅云衍最脆弱的时候,便是此刻。

也正是此刻,才是祝玉娆控制他的最好时机。

安慰,开解,到最后,都可以变成暗示和引诱。

祝玉娆要让傅云衍相信她所说的一切,要让傅云衍做她手中的刀,一把锋利的,足以将整个侯府割碎的刀!

她要让侯府自相残杀,要让傅云衍一步一步,随着他杀掉这侯府的所有人!

再让傅云衍,一点一点,跟随着她的步伐,将所有仇人杀尽。

到最后,撕开一切真相,击溃傅云衍的心理防线,让他知晓一切真相。

最后,杀了他!

这是祝玉娆十年里布下的一盘棋。

是送给永宁侯和永宁侯世子最好的“礼物”。

唯有如此,才能抚平她心中的恨。

她像是个温柔的母亲一般,摸着傅云衍的头发,听着他在她的怀中哭泣。

可她哭的时候……

不,她如今的哭,都是为了迷惑他人。

她很会哭,却也不会哭了。

只要想到日后那振奋人心的仇人惨死的画面,无论什么样的困难和痛苦,祝玉娆都能坚持下来。

碎石落地的声音渐渐停歇了。

陵墓倒塌似乎接近了尾声。

此刻这幽闭的空间之中,只有他们二人自己的声音了。

大概是情绪宣泄完了,傅云衍一时沉默下来,一是害羞,二是……

这是他第一次靠祝玉娆这么近。

近到,好像整个世界,都剩下了他们两个。

“阿衍,你兄长若是知晓你这么惦记他,定然欣慰的。”

傅云衍轻轻呼吸着,两个人靠着坐在一起,贴近着,也相互感知着。

“玉娆,兄长不在了,我还在。”

“我想保护你,像是我兄长那般,保护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

祝玉娆沉默了好一会儿。

傅云衍紧张地握紧了双手,寂静像是钝刀一般,在磨着他的皮肉。

他害怕。

害怕祝玉娆不信任他,害怕祝玉娆会不愿意他保护,不愿意他的靠近。

祝玉娆却忽然牵住了他的手。

傅云衍瞬间心跳如鼓,有些不可置信地低下头,被牵着的手僵硬着,不敢动弹。

刚刚的拥抱,傅云衍是有些不清醒的。

可现在的牵手,他却清醒的厉害。

“阿衍,对不起……”

祝玉娆说着,傅云衍怔愣了下,为何要道歉?

“我确实,没有那么信任你,可我现在才知道,我才是错的最离谱的那一个。”

“这侯府中,只有你和夫君在意我的性命。”

“你如今不顾生死,来陵墓救我,我便知道,我错了。”

“我记得夫君说过,你似乎……在狭小黑暗的地方时会不舒服,所以我……”

傅云衍猛地握紧了她的手。

他心中如同烟花绽放,唇角在一瞬勾起。

他幼时确实有这个毛病,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便渐渐不再怕了。

只是现在,他不愿解释。

不愿失去与她接触的任何一个机会。

“嗯,谢谢……玉娆。”

他还是不愿喊她一句嫂嫂。

现在,他就只想唤她玉娆。

“你先前问过我,杜允明是不是我杀的。”

傅云衍眉头一动,呼吸却渐渐轻了。

他知道,祝玉娆在向他打开心扉。

这两年里的所有秘密,她将托盘而出。

此刻,傅云衍忽然很想感谢那些人炸毁了古树根系,导致陵墓崩塌,让他有机会向祝玉娆证明自己的真心。

让他们终于可以相互靠近。

“是我。”

祝玉娆承认了!

傅云衍心中早有猜想,所以没有多惊讶,相反,他很快心疼起来。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两年的时间里成为了一个冷漠的杀手?

“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黑暗中,祝玉娆撇了眼傅云衍,哪怕她对自己有信心,但傅云衍的反应,多少还是让她没想到。

一个素来将律法和公正当作人生训条的人。

在知道她杀了人之后,问的第一句,却是担忧她的过去。

傅云衍……

还真是让她惊喜。

“两年前,你离开金陵的第二天,我和夫君下葬了母亲。”

傅云衍愣了下,那时他知晓兄长和祝玉娆情投意合,更帮助兄长和祝玉娆走到侯府众人的面前。

为他们的婚事加注砝码。

嫉妒和不适让他每日都如坐针毡。

所以在金陵传来消息,让他紧急回去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连夜收拾了东西,天还没亮,便踏上了归程。

也就错过了祝玉娆的母亲下葬。

“也是那天,我才知道金陵山上居然有那么多的狼。”

“我和夫君逃下山,都受了些伤,好在被一农户所救。”

“夫君的腿受了重伤,不便于行。”

“我们那时还在担心,会遇到恶人,欺负我们二人受了伤,没有能力反抗。”

“可那家农户远比我曾经遇到的任何人都要善良。”

“他们家有个很可爱的女儿,人小鬼大,她明明自己都吃不饱,却会把自己辛辛苦苦挖出来的甜瓜送给我们。”

傅云衍另一只手已经握紧了。

他好像已经看到了那家农户的结局,杜允明曾侵占百姓良田,派的是些手段极恶劣的流氓。

期间闹出来了不少人命。

却被压下去了。

“我和夫君那时身无分文,第二天,夫君的伤口恶化,必须回城。”

“可我们没有任何工具,是他们拿出来了压箱底的银子,换来了同村人的牛车,给了夫君回城的机会。”

“我和夫君承诺一定会很快回来,把这些银子翻倍还给他们。”

“可是……”

“我们食言了。”

“杜允明依靠高利贷,利滚利,要他们家的良田,那银子若是没有给我们,还有机会还上一部分利息,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们才走没多久,杜允明的人就去了。”

“没有银子,他们便看上了那可爱的小女儿。”

“农户拼了命地反抗,争斗中便没了性命。”

“没了一条命,却也只是给这一家争取到了半个月的时间。”

祝玉娆声音颤抖,“明明妻子和女儿再等我们一会儿就好了,就一会儿……”

“我们就晚了一步。”

那个可爱的小姑娘,跑去了河边想下水摸田螺。

因为那是她唯一想到的挣钱的方法。

她想要活下去,也想要母亲活下去。

可意外就这么来了,她淹死在了河里。

妻子接到消息,便一头扎进河里,再也没有上来。

“我和夫君处理了他们一家的丧事,才知道有太多的人被杜允明逼得妻离子散,不仅没了田,利滚利高到,他们还要自己卖身为奴,才能还清。”

傅云衍咬紧牙关,他并没有问祝玉娆为何没有去找父亲。

他已经意识到,杜允明的安然无恙,便是父亲的默许。

“我和夫君不愿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也想为更多的百姓争取条活路。”

“可很快,我和夫君就受到了第一次刺杀。”

傅云衍瞪大眼睛,“刺杀!”

祝玉娆笑了笑,笑的有些嘲讽。

“嗯,刺杀。”

“永宁侯府的大少爷,在金陵受到了刺杀。”

“我险些死在那些刺客的手里,昏迷了十几天。”

傅云衍咬着嘴唇,他压根想不到兄长和玉娆会这么危险。

祝玉娆说着,“从那天起,夫君不再带着我追查杜允明,而是带着我默默救下能救下的人。”

“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会武功吗?”

“我其实不会武功,只是轻功好一些,弓箭射得准。”

“这两年,夫君拉着我强身健体,认真习武,也是我天赋太差,没能学到厉害的武功,学到的都是些三脚猫功夫。”

“我嫁入侯府之后,后宅的许多事情便牵绊住了我,大多时间,也都是夫君在外。”

“也是那个时候起,夫君开始瞒着我查许多的事情。”

“直到半个月前,他拿回来了一副毒药,告知了我他的计划。”

“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他查杜允明的事情时,查到了二十年前他父亲溺亡的目击证人,根据证人的证词,才开始怀疑他父亲的死,并不是意外……”

“你去了玉珍楼,相信你已经查清楚了他在查的事情。”

祝玉娆轻声说道,“夫君走之前,曾和我说过,一定要杀了杜允明。”

“我知道你失踪,知道侯爷带了兵马和杜允明出去,我便想着寻找机会,杀了他。”

“我不想暴露目标,才对你射了一箭。”

傅云衍点头,“我知道,可是,你是怎么从悬崖上跳下去……”

祝玉娆便说道,“那悬崖下便是一条大河,我走水路,你走陆路,所以还是我快一些。”

傅云衍听完所有,却并没有多开心。

他们再次沉默下来。

祝玉娆的心里都有些打鼓的时候,傅云衍却说到。

“玉娆,我会和你查清楚这一切,不论真相是什么,你答应我,不要再让你陷入危险之中,好吗?”

“做危险的事情之前,和我商量商量,好不好?”

祝玉娆看着他,“阿衍,我知道这样问会伤害你,可我必须问。”

“若我的仇人是你的父母,你会如何?”

傅云衍吸了口气,良久,他回道。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哪怕是,他的父母!

虽然没有听到最完美最想听的答案,但这些,已经足够了。

毕竟现在就要求傅云衍杀了他父母,根本不现实。

祝玉娆唇角勾起,在黑暗中抚摸着傅云霆的灵牌。

夫君啊,你看你的弟弟。

他真的……

好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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