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药行子 野蛟君 四大家!那座府城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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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来人,相请?

季修闻言,脚步一顿,手中掐着日子算,忽得轻‘唔’了下。

是了。

算算时间,距离那一场大劫,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按照赵久的话来讲,山峦小县,一般除却缴纳赋税之外,府内对于这些贫瘠之地,向来是充耳不问的。

但偏偏.这一次黄七郎闹了个大的,虽然他只是个引子由头,但却导致整个安宁县栽了大跟头,起码数年缴不上什么油水。

像是这种‘级别’的窟窿,赵久显然填补不了,便只能将来龙去脉,悉数上报,看看江阴府内,打算怎么处理。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不应该是那位赵大县尊,正头疼的时候么。

他不找他家里老爷子,靠着酒行的关系,赶紧和府内调解调解,能平调平调,能留任留任,大事化小,起码保得住吏名。

这个时候,来找他这个县里初露峥嵘的山道总把头,是个什么事儿?他可一次‘江阴府’都没去过呢,府内关系更是无从谈起,一点都说不上话。

季修心中暗想,才刚走到宅门之前。

轰隆隆!打破二大限,道艺第二境的他,只是耳畔稍稍一动弹,却突兀听见了浩大的动静,传递而来。

未过片刻。

只见迎面烟尘滚滚,两匹烈马已经趋至近前,声势浩大!

整个喧闹的西街,因为这动静,霎时猛得一寂。

才开始修缮家宅的县民百姓,一看才没消停几日,便一波未平,又一起一波。

看着那远处整齐划一,由远渐近,一个个披甲执械,武装覆面的甲士在冷冽寒峭的冬日照耀下,身着散发着铁泽流光的甲胄,执戈掌刀!

不由躲在街道两侧的夯土边上,紧紧贴着墙,震惊的张开了嘴:

“这这些甲士都是些什么??”

就在不久前,他们也曾见过县兵,见过武夫出手,劲弩武学,撕裂妖物血肉,在普通人眼里,就已经算是极为强横、强悍了。

但与这些宛若钢铁洪流,光是瞥上一眼,就给人一种窒息之感的甲士相比却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那旌旗悬着的.是‘江阴’二字,这些甲士,是从江阴府来的?”

“嘶,江阴府兵,那单拎出来一个,都得是县‘老爷级’的,咱们这小地方还从来没见过呢!”

“那前头几个骑乘高头大马的,看着可真气派”

不时的,两侧县民或是贴墙、或是透过窗角缝隙,看着这一幕,眼里露出艳羡。

同时心头浮现出一个疑问:这些府里来的骁勇甲士,千里迢迢飘洋过海,来他们安宁县的西街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前阵子季东家扫平妖祸,驱逐邪教,府内特地来颁布功勋,加以酬谢的?是了!

这位季东家,当真义薄云天的很,做着山道营生,大灾过后,知晓穷苦人家吃不上饭。

便吩咐手底下的伙计,庄子昼夜猎杀野物,采摘菜叶,和着粟米天天煮着稀粥,一点银钱不要,一日一顿,不知救活了多少破落人家。

大年夜后,新年前三日。

这位爷更是连摆三天流水席,知晓被妖物,中黄余孽洗礼过后,整个县都一穷二白。

便打野味,猎山兔,叫整条西街在这穷年里,都吃上了一口丰盛的野味。

这种种行迹.就算是县尊老爷,在这安宁一亩三分地上,现今名头也没有这位季东家好使。

要是府内听说,借此嘉奖倒也说得过去!

四进四出的大宅门前。

烟尘气消弭。

一骑乘着高头大马,披甲覆面的提刀身影,于此驻足,默默望了两眼,眸子里划过复杂:

“黄修文黄七郎,就是在这种地方栽了跟头的?”

他叫黄禅,是江阴府三十六行——药行的庶出子,既不是长房嫡系,也不是其他几支嫡系。

今年二十五岁,打十七岁就入了江阴府兵,为了争个出头的机会。

用了足足八年时间,才在前不久荣升了‘百夫将’,统领一百府兵,终于风光了一把,扬眉吐气。

哪怕回家,也终于能挺直了腰杆,上桌吃饭。

但.这些东西,他这个好弟弟,黄老爷子的唯一嫡孙,却在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了。

而且,他还能冠以‘修’的辈分,上了族谱,叫黄禅心底是羡慕的紧。

大家大行,家大业大,规矩也多。

男的出身嫡系,便能冠‘辈’,而若是庶出,那就草草两个字,也不必上什么族谱,待遇悬殊的很。

黄禅心里头清楚。

自己哪怕成了百夫将,在药行里,也是不够格的。

他们这一辈,长房大子早夭,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嫡孙子,未来药行的一切,都将要过继在七郎手里。

除非,他成了‘练气大家’,有资格自己开上一支,上族谱,进宗祠,才能和他这位好弟弟,争一争位份。

若不然,都是天方夜谭。

以往黄禅心里便多有愤懑,但奈何,人家就是生得好,这能有什么法子?黄七郎叼着金汤勺出生,打落地那一刻吃过最大的苦,就是武道的苦。

他有个屁的艰难?府内哪个听了药行的名,不得给他让道、让路!点头哈腰笑着称一声‘黄七公子’!所以今年之前,黄禅从来没盼过黄七郎哪天没了,然后自己争一争家中的‘基业’,因为他自己晓得没戏。

可.年关夜。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自个儿还好奇,这浪荡纨绔子又跑哪里作妖去了的时候.一则从安宁县传来的消息,却是叫他从未起过的心思,彻底燃了起来。

黄七郎,死了!

不管他是死在了浑天贼、黑市销金窟的悬赏。

还是因为过节间隙,被那酒行的赵久,段沉舟的徒弟季修偷摸阴死,于他而言,是非对错,早已没那么重要了。

黄老爷子知晓自己亲孙子没了,气得一天一夜没合上眼。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着这件事的‘宗册’,待到将安宁县的一切来龙去脉,都弄清楚后.当着过年节的时段,舍了一张老脸,便马不停蹄的,就去请了有些交情的‘府尊’,下了一道诏令!而黄禅原本只是吃着饭。

但听到黄七郎已死原本未曾肖想过的心思,直接彻底爆燃,主动请缨,便要替老爷子分忧解难。

黄老爷子说了。

他家七郎失踪前,与县尊赵久、那个安宁县的段沉舟弟子,有着颇多过节。

浑天贼、黑市的账,他之后会查。

但现在,他只想要将这两个之前与他好孙子有过节的,全都扒一层皮!

酒行的赵久,是酒行大老爷的亲小儿子,不能直接拿捏、打杀了去。

黄老爷子便请‘府尊’以失职之罪,直接摘了他的县尊帽子,发配回了府内。

眼下,正在县衙里,被在府衙当差的玉石行蔡家公子督办呢。

至于他,则直接带着一百甲士,上了那叫做季修的家门门宅,要以‘勾结中黄’的名头,直接将他擒拿擒下,带回府内!

这小子是段沉舟的弟子,王玄阳的徒孙,当年‘刀道祖庭’分裂后,五部‘武圣’衣钵之一的遗脉,妙法多得很!那‘护法大将’的神念,被他炼化的概率,远高于夺舍、寄存于他。

但这与他黄禅,毫无干系。

黄老爷子嫡孙没了,长房早夭,一大家子,全是庶出,谁讨了喜,谁就能登位。

为了叫这老头赏识他冒着得罪顶头上司,驻军大将‘罗道成’的风险,怕他不叫自己出兵,也要拔得头筹,带甲前来!

富贵险中求!而且在来之前,也打听过了。

有柴行、渔行的大行供奉,连带着曾经夺了‘天刀流’在府内‘开馆授徒’名分的两个道馆都派遣了‘大家’,乘风掣浪而来!

听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那曾经与段沉舟有着过节的渔行总瓢把子,亲自祭祀、供奉,请了一头被水君府驱逐的‘野蛟君’!那可是成年之后,近乎无漏的龙种!王玄阳已死,天刀流陈鹤不成无漏,连个‘流派主’级都不是。

年前甚至遣散门徒,连他师弟段沉舟曾经在道馆街,连打一十八桩争来的道馆‘头牌子’,都甘愿沉封,一看就是强弩之末,没了后手。

不然祖宗基业,哪能随便发卖?可以说,他段沉舟不露面没事,可一旦露面.自有天罗地网收之!

至于这季修,他此次前来,便调查过,比之自己的出身都要惨。

大行旁系,只是没了拜入流派亲传、于府试内考取府官的机会。但于道馆练武,在府中从兵,亦或者于自家行业内做些活计,总归都是一条出路。

可要是想从底层爬上来,想要出头.从那些同袍、兵卒身上,黄禅便看过了,究竟有多难。

府里都是这样,更遑论县?他可以武断的判定。

这小子生来就窝在县里的泥泞地中,若不是段沉舟捞了他一手,现在还在给人喂马添柴呢!一旦什么靠山都没,要想拿捏,不是手拿把掐?希律律。

黄禅勒马。

看着宅门敞开,走出了一龙形虎步,筋骨如挂宝衣的少年。

只见他一双手掌蜕去了指皮,刚练完一趟武,哪怕就这么站着,身上气血劲力依旧蒸腾不散,化作丈余白烟,于寒冬腊月袅袅升腾.不由双眸一缩:“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指甲蜕去新生,臻至‘炼皮’.?”

“黄七郎,那个崽子是真的没有眼色,这种穷乡僻壤里,哪怕是段沉舟的弟子,遇到了这样的材质、苗子,还不加以拉拢,添些交情?”

“真真是蠢材,难怪无缘继承大行基业!”

黄禅直呼可惜。

来之前,他竟没想到这种泥沙地里,竟还有这等宝玉!但没法子,他是老爷子要的人,事关自己的前途。

几分交情,哪里比得上百年大行的继承权,要来得叫人眼热?!于是黄禅覆于甲面下的神色,逐渐冷冽下去,握紧长刀,直指向前:“府中有令。”

“安宁县遭逢大灾,乃是因为中黄祸乱,县尊赵久,难辞其咎,从此往后,不再为县吏之首。”

“而众目睽睽之下,中黄教‘护法神将’神念,被安宁季修合为一躯,疑似夺舍!”

“为保祸乱再生,本将黄禅奉江阴府令,起‘驻军府’一百甲士,驾驶军舰,前来捉拿,前去查办!”

哗!这为首甲士一句话,在整条西街引起了轩然大波:“东家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是中黄残党呢”

“就是!那一夜过后,他刀下染的余孽血,都不知有多少了,这不是乱抓人吗”

一时间,有不少人都窃窃私语,小声愤愤不平。

上面来人,不颁赈灾救济粮食,不修缮县中营生、民居,不处理人心惶惶的灾情结果第一件事,就是查办功臣,就因为背后没有关系?季修听到这话,面皮子都绷了起来,心中暗骂。

浑天贼不是什么好玩意。

但你这些大行,里面也没几个好东西!

姓黄?

八成是借着捕风捉影的讯儿,来找他茬子的!

说是疑似。

到了府内,入了笼中。

那时候,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挨上三巴掌,哪是一句‘道理’就能够说清楚的?

不过连赵大县尊都被撸掉帽子了么.季修脑袋疯狂运转,正思考着对策。

然而,身后宅子大门‘嘎吱’一声打开,露出了好些个面容。

其中。

段沉舟走在最前,衣衫猎猎,一步跨过,眼神斜瞥:

“姓黄?江阴驻军府的?”

“要说药行黄家。”

“你去问问黄兴业那个老头子。”

“当年老头子王玄阳还在,我打死他儿子的时候.”

“他怎么不这么‘着急’,派人前来报仇呢?”

“至于‘江阴驻军府’.”

“呵。”

段沉舟一声冷笑,扫视那些铁甲覆面的的身影,言辞铿锵,眼神睥睨: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

“难道没有听过你们驻军大将‘罗道成’,说过一句话么?”

咔嚓咔嚓一阵甲叶摩擦之声,纷迭响起,一众江阴甲士,面面相觑。

“当年浑天水泊,我家老头子一刀斩掉‘赤髯天王’半边身子,叫那数十年水泊隐患,一扫而空。”

“你们大将曾亲口说过。”

“从此以后,凡江阴府兵见我‘师徒’,只要不是板上钉钉,玄律钦定的谋逆大罪,便当是见他亲临!”

“这姓黄的崽子,从军看着没几年,不知晓十几年前的往事.”

“但你们里面,就没有听说过传闻,亦或者参与过的么?”

“还是说,罗道成见我天刀流落寞,便放话给过你们,将此事揭了过去?!”

段沉舟声音突然高昂,刀鞘圆月天刀,已经铮铮作鸣!“这”

有从府兵十几年的老卒老将,眼眸迟疑的看向了那百夫将黄禅。

这还真有这么回事!

而且,他们罗大将还三令五申,提及过此事!但他们没料到。

这来一趟乡下县城.怎么就和当年闻名江阴的王玄阳、段沉舟师徒,扯上了干系!?黄禅脑子宕机了一霎那。

他看着眼前的段沉舟,眉头紧紧皱起。

好像,是有这么一出?他原本还想用‘军威如狱’,用府城的名头,强行将季修带走,但现在看,别说是唬住这尊‘大佛’了。

说不定下一秒,他自己都要跪下了!

那些个说要找‘段沉舟’茬子的仇家呢?都这么久了,怎么连个影子都没露!哗啦啦!而还不待他开口.有从军已老,颇有威信,武力不差于他的老卒子,突然稀稀拉拉的单膝跪下。

“段大家,你十几年前那一战.我就在你旁边战舟,你身先士卒,锐不可挡的英姿,犹在眼前!”

“若是知晓此次前来,乃是为难与你”

“哪怕奉大将令,我也不会前来应召!”

“我也是!”

“在下也是,你当年那一刀,还救过我命呢!”

一道道身影跪下,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叫季修前一刻还在皱眉,但下一刻已然松懈,有些喜笑颜开:

“师傅,原来你在府城,也不是全无根基面子嘛.”

段沉舟单手背负,眼眸淡然:

“那当然。”

“为师与你师祖当年,可是威名震颤,什么道馆流派、大行府衙,哪个不是恭敬有加”

话未讲完。

突然间————

蓬蓬!!西街码头,江浪之上,突然有数十丈的水浪激起,带动长天,声势浩大!而后,一声蛟龙吼,震颤长空!!

“哪个叫段沉舟!?”

“渔行请了本君,前来叫你伏首!”

“速速死来!”

与此同时。

足有四道驾驭气浪,踏于一艘大舟之上的练气大家,看着眼前的山峦小县,带着自己的弟子,登门:

“段沉舟,当年的旧账”

“该清一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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