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夜秘密（1 / 1）
夜色浓稠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天青市上空。
白天的喧嚣和浮躁沉淀下去，只留下城市边缘老旧街区特有的、带着铁锈味的寂静。
路灯昏黄的光晕在湿漉漉的水泥地面上晕开一小圈模糊的光斑，勉强驱散着深巷的黑暗。
林墨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身影被路灯拉得细长，投射在坑洼不平的墙面上，显得格外单薄。
白天的屈辱感如同跗骨之蛆，并未随着黑夜降临而消散，反而在寂静中更加清晰地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下意识地摊开手掌。
那团黑色的毛球依旧安静地蜷缩着，像陷入沉睡。
白天在冰凰威压下瑟瑟发抖的模样似乎只是幻觉。
“你到底……是什么？”林墨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在那粗糙的绒毛上轻轻蹭了一下。
触感温热，带着一种奇异的、微弱的生命搏动。
这感觉让他烦躁的心绪莫名地平复了一丝。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嘶嘶”声，伴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牵引感”，毫无征兆地在他脑中响起。
这感觉并非来自外界，更像是掌心那团沉睡的毛球突然传递给他的一丝渴望……或者说，指引？
林墨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条位于学校后墙和废弃工厂围墙之间的狭窄小巷，堆满了不知名的杂物和散发着腐败气味的垃圾，平日里人迹罕至。
声音和牵引感，似乎指向小巷更深处的某个拐角阴影。
他犹豫了一瞬。
白天觉醒废灵的经历让他本能地想要规避任何麻烦。
但掌心毛球传来的那份微弱却固执的“渴望”却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懵懂的催促。
鬼使神差地，林墨放轻脚步，像一只猫，悄无声息地朝着那黑暗的角落摸去。
绕过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废弃纸箱，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巷子尽头，背对着他，站着一个纤细的白色身影。
苏晚晴。
她怎么会在这里？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白天擂台上那冰凰翱翔、万众瞩目的画面瞬间闪过脑海。
他下意识地就想后退离开，但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眼前的苏晚晴，与白天那个高不可攀、散发着凛冽寒意的冰山女神判若两人。
她微微低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小半边侧脸。
路灯微弱的光线艰难地挤进这逼仄的角落，勾勒出她肩头细微的、难以抑制的颤抖。
那身象征着纯洁与优秀的纯白校服，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透出一种脆弱的易碎感。
更让林墨瞳孔骤缩的，是她身前悬浮着的那团光影。
那不再是白天那只神骏威严、翎羽如冰的巨鸟。
它的体型缩小了几乎一半，周身那璀璨夺目的冰蓝色光芒变得极其黯淡、驳杂，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翳。
构成它身体的玄冰似乎正在融化、崩塌，边缘不断逸散出丝丝缕缕稀薄的能量流，如同风中残烛。
原本高傲的头颅无力地垂着，华丽的尾羽更是稀稀拉拉，几乎要维持不住形态。
整个虚影都在剧烈地波动、闪烁，像信号不良的投影，发出一种濒临崩溃的、无声的哀鸣。
这就是她的武道之灵？
白天那威压全场的冰凰？
林墨的呼吸几乎停滞。
他死死地盯着那团痛苦挣扎的光影，某种源自掌心的“视觉”被强行打开——他清晰地“看”到，在冰凰之灵的核心部位，几条原本应该晶莹剔透、如同冰晶脉络的能量通路，此刻却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黑色裂纹！
裂纹深处，隐隐透出令人不安的暗红，仿佛凝固的污血。
这些裂纹如同跗骨之蛆，贪婪地吮吸、破坏着冰凰的本源力量，每一次冰凰的挣扎，都让那些裂纹扩散一丝。
一种难以言喻的“病态”和“虚弱”感，汹涌地冲击着林墨的感官。
这感觉如此清晰而直接，甚至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胸闷气短。
就在这时，苏晚晴动了。
她伸出那只素白纤细、在昏暗中仿佛会发光的手，小心翼翼地摊开掌心。
掌心里，赫然躺着几颗……包装花哨的水果硬糖？
在这样诡异而沉重的氛围下，这几颗廉价的糖果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她拈起一颗橙色的糖，剥开糖纸。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将那颗小小的糖果，递向那团痛苦波动的冰凰光影。
“吃一点，好不好？”她的声音响起，不再是白天那种清冷疏离的调子，而是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沙哑和……近乎卑微的哀求。
那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林墨的心上，让他浑身一震。
“再撑一下……求你了……”
冰凰光影似乎感应到了糖果的气息，挣扎着抬起虚弱的头颅，冰蓝色的喙部艰难地张开一条缝隙。
苏晚晴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橙色的糖果送入那能量构成的喙中。
没有咀嚼，也没有吞咽的声音。
那颗小小的糖果，在接触到冰凰之灵内部的瞬间，仿佛被投入熔炉的冰块，无声无息地融化了，化作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点甜腻气息的暖色流光，迅速被那布满黑色裂纹的核心吸收殆尽。
冰凰光影的波动似乎……极其微弱地稳定了那么一瞬？
仅仅一瞬，随即，核心处那些狰狞的黑色裂纹猛地一闪，那丝暖流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冰凰的痛苦挣扎并未停止，反而因为这次徒劳的尝试，光影似乎又黯淡了一分。
苏晚晴的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仿佛那丝徒劳的暖意耗尽了她最后一点力气。
她死死咬住下唇，一丝殷红的血线在苍白的唇瓣上洇开，像雪地里绽放的刺目红梅。
她颓然地垂下手臂，几颗剩下的糖果从无力的指间滑落，“啪嗒、啪嗒”几声，掉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滚入黑暗。
绝望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林墨站在几步外的阴影里，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眼前这一幕带来的冲击，远比白天擂台上的屈辱更加剧烈。
掌心的黑色毛球似乎也被那绝望的气息触动，细微地蠕动了一下。
他看着那摇摇欲坠、布满裂痕的冰凰之灵，看着那个在无人角落里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少女背影。
白天那些嘲讽的话语、那些幸灾乐祸的目光，突然变得无比遥远而可笑。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冲动压倒了所有顾虑，驱使着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鞋底摩擦粗糙水泥地面的声音，在这死寂的角落显得格外刺耳。
苏晚晴的身体瞬间僵直！
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过身来。
那张清冷绝艳的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惊惶和一种被窥破最不堪秘密的羞耻与愤怒。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死死地盯住了阴影中走出的林墨。
“谁？！”她的声音尖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墨停住脚步，站定在昏黄光晕的边缘。
他没有回避苏晚晴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反而直视着她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眼睛，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静，清晰地穿透了巷子里压抑的寂静：
“你强行冲击境界，伤了根基。灵脉上的裂痕……已经快压不住了。”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精准地扎在苏晚晴竭力掩盖的伤口上。
他无视了苏晚晴瞬间变得更加惨白的脸色和骤然收缩的瞳孔，目光越过她，落在那团依旧在痛苦挣扎的冰凰光影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笃定：
“再像这样强撑下去，用这些……糖？”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廉价糖果，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顶多三天。”
林墨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最后两个字，如同宣判：
“你必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