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二番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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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沉落于西山之巅,将整座贺岁峰镀上一层金色。

广丰商行的总部,便设在这贺岁峰上。

雍安城中,能在城内独占一峰的商业组织,只此一家。

薛向赶过来,是参加广丰商行举办的拍卖会的。

他到时,整个会场,已是人声鼎沸。

有佩剑的青衣剑客,身姿如松;

有冠玉带的世家公子,眉宇间透着世袭的傲气;

也有穿着宽袖长裙的女修,肩若削成,行走间香风暗度。

更不乏一些异族修士,面容奇峭,身周灵气波动强烈。

薛向游走一圈,来到广场西边。

那处铺着厚厚的青绒地毯,两侧长案一字排开,案上整齐摆放着一迭迭印制精美的宣传册。

薛向随手取了一本,手感温润,翻开,便见一个个头部拍品。

旁侧立着一名侍者,年纪不大,身着墨青色长衫,见薛向翻看,立刻面露笑容,躬身施礼,“这位公子,咱们这场拍卖会共分三场,今日是初场。”

他说话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您可在咱们这里先领取一张拍卖号牌,稍后,凭号牌入场。”

说着,他递给薛向一块巴掌大的玉质号牌,编号七十三。

薛向接过,青袍侍者补充道,“为回馈新老客人,亥时三刻之前,往号牌中充值,每充一百灵石,商行都会额外赠送一枚灵石,以示谢意。

若等开拍后再充,可就没有这等优惠了。”

薛向喜道,“还有这好事儿,速速领我前去。”

青袍侍者面露笑意,领着他绕到侧门,推开一扇雕花木门。

门后是一间静室,铺着厚实的织锦地毯,隔绝了外头的喧嚣。

室内灯光温和,香炉里袅袅升起沉水香的味道,沁人心脾。

桌案后坐着一名中年人,面容沉稳,身着银灰长衫,自称姓胡,是广丰商行的一名执事。

在他身前,摆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灰白石头,表面镌刻着细密的灵纹,石心隐隐透出一抹水光,如同波纹荡漾。

薛向指着这灰白石头问是何物。

胡执事笑道,“这是录影石,会留存您充值时的影像,避免您号牌余失,为外人所趁。

因为拍卖结束后,集中结算,结算时,持拿号牌的人,要和影像中的人对的上。

如此,既为我们减少麻烦,也是对尊客负责。”

薛向微微颔首,从仙符中取出成堆的灵石。

胡执事大喜过望,快速点验了灵石,取出薛向的号牌,在一块玉珏上轻轻接触。

便听叮铃一声,号牌上清光一闪。

胡执事让薛向意念投入号牌,薛向照做,果然瞧见里面有一千五百一十三的字样。

显然,这便是他适才储存的灵石数字。

薛向道,“你们这么干,方便是方便了,可到时没有俏货,再退灵石,岂不也是一桩麻烦。”

胡执事道,“尊客大可放心,广丰商行信誉保证,如果广丰没有俏货,别的地方可更没有了。”

“这可不见得吧,我听说绥阳渡那边的联合商社弄的拍卖会,近来也十分热闹。”

薛向倒没说谎,董嘉存从他这里置换过去的回元丹等灵丹,一出场便震动一片。

近来,联合商社拍卖行的动静不小。

果然,他一提联合商社,胡执事有点绷不住了,但本着职业素养,他并未作色,而是耐着性子解释广丰商行的底蕴。

他才提到广丰商行背后有各大家族,薛向神色陡然一变,眉心微蹙,唇角紧抿,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泼了盆冷水。

他沉声道:“那不必了,我要把储值退出来。”

胡执事道,“这是为何?”

薛向冷哼道,“看来你还不认识我,我叫薛向,天生和世家大族不对付。

他们的生意,我不照顾。”

胡执事瞪圆了眼睛,良久,才反应过来,赔笑道,“那您稍等片刻,我这就请专人来为您办理。”

说完,胡执事奔出门去,一道烟溜到拍卖行后方的雅室。

胡执事推门而入,脱口道,“薛向来了。”

房间内安坐数人,同时变色。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说话之人坐在左首,身形清瘦,鬓角已有霜白,却气度不凡,正是沈衡。

“哈哈,沈兄智计无双。”

宁理喜不自胜。

和他相对而坐的是一堂副堂尊龙正,急声道,“证据可固定下来了。”

到底是搞风纪的专员人士,出口就直奔重点。

“我不管你们怎么搞,都不能在这里拿人。”

说话的白袍中年,正是广丰商行会首白云天。

胡执事快速通报完情报,沈衡、宁理、龙正皆松了一口气。

录影石既然录下了薛向充值的影像,最重要的证据便固定下来了。

“沈兄,这也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不像话。”

宁理道,“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沈衡道,“有诈也好,无诈也罢,反正咱们的证据链完整了。

再说,姓薛的够小心了,他那等收黑钱的方式,我八辈子也想不出来。

若不是咱们守株待兔,在广丰商行这里留下一记闲招,哪能有现在的结果。

他薛向就是一个脑子比别人两个脑子都大,我也不信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正是此理,不管怎么说,现在铁证如山。”

龙正长舒一口气,这回咱们可要一雪前耻了。

龙正并不是世家子弟,但上一次正一堂一战,他和谢远游代表的第一堂大败亏输,同样面上无光。

他也着实憋了一股劲儿。

“我配合你们取证可以,但决不能配合你们抓人。”

广丰商行会首白云天冷声道,“我广丰商行的金字口碑,可不是一朝一夕立起来的。

若真在拍卖会场抓人,动静闹大,消息一传开,多年积攒的招牌,就等于自己亲手砸了。”

白云天抬眼扫了众人一圈,继续道:“既然采集了证据,你们等他回家了,上他家去抓。”

龙正道,“关键是现在不抓,他就要退钱,钱一旦退了,实证就没了。

影像再清楚,也只是辅助,缺了实物,证据链就断了。

我们这些时日的辛苦,全都要白费。”

沈衡起身,冲白云天深深一躬,“白兄打理广丰商行,多年来勤勤恳恳,居功至伟。

但今日事,涉及我迦南各大世家的最重颜面,还请白兄务必鼎力相助。

正一堂一战,薛向大获全胜,各世家大族看似未伤毫发,实则已经名声扫地。

这次若还不能彻底击垮薛向,各世家大族将辉芒不再。

没了各世家大族的支持,广丰商行又岂能独善其身,还请白兄三思。”

“几位,速速定下。薛向那边肯定等不住,再拖下去,他要闹起来,可就真收不住了。”

胡执事急声催促。

白云天挣扎再三,重重一击掌,“也罢,让孙老出手。”

众人眼睛齐齐一亮。

孙老是广丰商行豢养的唯一接结丹境客卿。

“若由孙老出手,那可真就万无一失了,保管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将薛向捆入第一堂。”

龙正乐呵呵道。

沈衡道,“还是不能大意,别忘了,此獠身上有影声扣。

这鬼东西,坑苦了我们。

既然要动,必须一击拿下,第一时间夺下影声扣,绝不能让抓捕画面流出去。”

“正该如此。”

白云天吩咐胡执事去拖住薛向,便主动将调度大权让给沈衡,由他全权负责抓捕薛向的行动。

沈衡拱手谢过白云天,缓缓抬眼,目光沉如寒潭,“这次,咱们绝不能再败。”

短短一句,落在众人耳中,却重若千钧。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沈衡口中的“不能失败”意味着什么。

上次正一堂之战,看似世家们片缕未伤,实则根基已被动摇。

那一役,世家们做出大量承诺,信誓旦旦要将薛向连根拔起。

可结果薛向安然无恙,反倒是配合世家行事的王伯当等人,全军覆没,流放千里。

这种结果,让外人看清了两点——世家的力量,并非不可撼动;而世家的诺言,也并非有诺必践。

一旦这次再败,世家威信,必将彻底崩塌。

表完决心,沈衡便开始调度安排。

他先安排人清空薛向所在的静室附近的闲杂人等,又让同时布置护阵、和遮掩法阵。

沈衡也认可白云天的担忧,在广丰商行抓捕薛向之事,决不能流传出去。

不然,广丰商行必将名誉扫地。

半盏茶后,一切准备就绪,睡眼惺忪的结丹强者孙老在听说去捉拿一个练气小辈,根本提不起丁点兴趣。

事实证明,孙老配得上这个自傲。

他如鬼魅一般,飘入静室,轻而易举掐住了薛向的大椎穴。

全程,薛向别说反抗,便能反应也没有。

直到他被孙老拿住,才愤怒地呼喝出声,“阴谋!这就是阴谋!”

他声如洪钟,震得静室外的阵纹微颤,可在场之人非但没有丝毫动摇,反而笑意更浓。

沈衡眼角泛着冷光,嘴角轻挑,仿佛在欣赏一只困兽的最后挣扎。

宁理双手负在身后,神态悠然,眼底却满是快意,似乎在等着看薛向一步步坠入万劫深渊。

龙正走到近前,手指一捏,摘下薛向衣襟上的影声扣。

那小小一枚灵器在掌心翻转,泛着冷幽的光泽。

“等你好多天了,”

龙正冷笑着低声道,“你终是露了马脚。”

话音未落,他一挥手,厉声喝道,“带走!”

第一堂的执事如狼似虎扑上,将薛向架起。

灵光锁链闪烁之间,薛向被锁死,很快被塞进一辆马车。

…………

夜色沉沉,雍安城的风带着的浸浸凉意,却挡不住沈家大院内的热闹与喧嚣。

堂灯高悬,金炉沉香氤氲,影影绰绰间,朱漆长案上佳肴如山,美酒成河。

沈衡端坐上首,面色酡红,笑意几乎溢出眼角。

他举起酒盏,环顾四周,只见满堂皆是各大世家骨干与心腹,沈家长辈坐在两侧,宁理、龙正等人赫然在列,个个神色意气风发。

“诸位。”沈衡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却依旧铿锵有力,“这一役,可谓手到擒来,薛向这条搅局的鱼,总算是被我们收入网中!”

席间顿时笑声四起,杯觥交错,连那一向沉稳的沈氏家主沈君远,此刻眼底也藏不住得色,举杯与沈衡遥遥相碰。

“沈兄此言差矣。”宁理微笑,“此番若无你运筹帷幄,我等哪有今日这等痛快?”

有人附和,“是啊,这几个月,薛向搅得世家不得安生,这口气憋得难受得很,如今终于顺了心。”

更有人笑道,“用不了多久,全郡便会知道,得罪世家的下场!”

堂中笑声如潮,酒香混着灯火的暖意,将整座沈府映得一排祥和。

沈衡绝未想到,他的欣喜,只持续了一晚。

次日一早,他从宿醉中被管家喊醒,说一堂副堂尊龙正有请,要他速至一堂衙门。

沈衡一惊,火速赶去,他到时,宁理、白云天已经在了。

“出事了。”龙正将一份折迭整齐的《云间消息》重重摔在案上。

那纸张“啪”的一声展开,墨迹犹新,头条处赫然印着一行大字:广丰商行密捕薛向,现场画面详述。

沈衡抓过报纸,速速阅览一遍,上面连抓捕地点、时间都写得清清楚楚。

才扫一眼白云天,后者面黑如炭,眼神中充满了悔意。

“我早就说过,我不该掺和,也不能掺和,你们非不听,这下广丰商行非名誉扫地,竟被人传作杀猪盘,后面两场拍卖会我搞是不是搞……”

白云天眼眶发红,声嘶力竭。

沈衡道,“天下没不透风的墙,白兄也不必多想,只要薛案审结,广丰商行的名誉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

“是这个道理,说一千道一万,薛向要先完蛋。”

宁理看向龙正,“龙副堂,到底审的怎样了?面对如山铁证,薛向可有招供?”

龙正冷哼一声,“还在喊冤枉。若不是他的仙符还没被褫夺,我必让他后悔生出来。”

宁理靠坐在椅背上,目光淡漠如水,“招不招供都一样,证据链早已完整无缺。

就在此时,一堂正印堂尊谢远游推门而入,他面色冷硬,一进门,连多余的寒暄都免了,眼神像刀锋一样扫向龙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龙正,你还想瞒我多久。”

龙正赔笑道,“堂尊,这次可不一样。

证据链已经补得天衣无缝,薛向绝无翻盘可能。”

说着,龙正简略地将案情经过从头捋到尾。

谢远游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目中寒意淡了几分,“若真如你所说,这案子便是铁案。

只是后续必须稳,绝不能再闹出上次那般的笑话。”

龙正躬身应下,眼底闪过一丝自得。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人阔步而来,他身着深青色官袍,神色冷峻,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开口道,“奉府君之令,诸君都跟我走吧。”

谢远游下意识应声,“我与龙正二人前去便可。”

使者神情不变,却打断道:“府君有言,在场的诸位,一个也不能少。”

话音一落,室内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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