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9章 时间考验(1 / 1)
趁着出席重要会议的等待工夫,傅冰和桑向民站在休息室谈了两三分钟,这很罕见,因为他俩各有各的休息室,而且他俩关系明眼看得出不如当年聂华辉与云家旭,正常情况下除了会议绝少私下互动,当然正治规矩也是这样,所有交流要么留有记录,要么走公文流程。
谈话时间虽短,效果却立竿见影。
十二月上旬,钟组部以口头通知方式告知各省市、钟直机关组织部门,至少在明年五月底之前暂停党委提名或推荐副省部级及以上人选,若有变动另行通知!
这是官方通知,民间解读的意思是,从现在到明年五月期间副省部级以上人事冻结,只退不补。
春风轻拂般化解掉朝明省·委因唐武功、夏亚春先后放弃推荐带来的尴尬,张槿到龄退二线后位子很自然地空缺,而谢芷言跨省交流最快也要明年下半年,朝明面临的一系列难题因着“暂停”二字变得不那么紧张。
傅冰表态“时间考验人心”,桑向民说“此风不可长”,实则异曲同工之妙。
表面看江海为首的朝明省·委得到京都层面支持,最终胜利者还是何朝迅,按照钟组部暗示的思路,随着谢芷言、凌金森相继跨省交流,省·委必将重回常委会三个名额同时推荐增补的方案,几个月唐武功有且只有统战部长一条路,而今又跟姚星、陈晓卫等人站到同一起跑线。
宦海风云变幻莫测啊。
相对应的是此前扯出的两桩麻烦事,关于吕铭华实名举报张槿生活作风问题,省纪委派出调查组赴伍潭进行调查,不过随着张槿正式退二线,似乎没有深究的必要,况且吕铭华被他睡就睡了,职务和级别都没得到实惠,也未曾获取经济方面好处,在她而言感觉吃了大亏,却证明张槿并未以权谋私、权色交易,这叫私德有瑕,公德无错。
伍潭市委书记姚星安排秘书私下调解,以健康不佳为由帮吕铭华换了个相对舒适的单位,隔了段时间在级别方面也悄悄调了小半级,此外不清楚张槿有没有透过第三方作出安抚动作,总之举报的事便悄然平息。
关于伍潭副市长仇雨天被双规,在傅冰、桑向民不约而同公开表示**后,案件调查骤地加速,仇雨天爱人承认背着老公收取工程商送的五十万元红包,事发后已第一时间退回,全过程仇雨天不知情且没有在招投标中倾向该工程商,可以视作“无心之过”。
“管好自己的人看好家里的门”同样是领导干部廉洁自律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能因为自己没收直系亲属收了就能免责,工程商怎会认识你爱人?工程商怎敲得你家的门?你爱人凭什么收取五十万红包?层层剖析下去,仇雨天难辞其咎!
拖到春节前仇雨天好不容易被放回家,背了个记大过处分,几个月后主动辞去副市长职务转到正协赋闲,自此仕途提前终结,只侥幸没坐牢、保住级别和待遇。
一度被逼至绝境的唐武功在何朝迅出神入化的运作中摆脱枷锁,轻装上阵,重新回到竞争第一线,十二月份以来意气风发频频视察围海造田工地,雄心勃勃表示“明年增地后年增产”,誓言海产品为主打的围城要在农业方面放一颗卫星!
唐武功看得很准:
实力最强、后台最硬的竞争对手是姚星,但排名“万年老二”的伍潭发展至今已拼尽全力,主导产业还集中在工业工程和医疗器械等,能够拉动内需的旧城改造也临近尾声,明年没有新的增长点,只能眼睁睁看着围城依靠新兴产业和围城港崛起两大支柱大步挺进。
分管经济副省长凌沃和省·委宣传部长陈晓卫,虽然靠山都很厉害,但在经济占主导地位的朝明并不占优势,份量和影响力都比不上主正一方的市委书记,何况唐武功也是副省级。
更重要的是,何朝迅两次进京已在傅冰、桑向民面前明确提到唐武功,这笔宝贵的无形资产会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因此只须保住围城当前勃勃向上的发展势头,决战时间拖得越久对唐武功越有利,最好等围海造田工程初见成效,届时请省领导参加庆典仪式,那该是铁定加分的辉煌时刻!
什么姚星、凌沃、陈晓卫,统统甩两条街后面去,就算捞不着常务副省长,起码也能补偿性地入主省城,占住要害位置。
省城市长饶小安也有诉求,管他呢,拚到刺刀见红的时候谁怕谁啊,比如这次钟纪委都兵临城下双规仇雨天,不还被硬摁住了吗?
梅花悄悄出院后回到围城,当晚蓝京便悄悄到她宿舍探望。
作为年纪相仿、都单身在围城的市领导,这种做法很容易引起非议,但蓝京别无选择:
介入治疗从牵线搭桥到测试数据,他全程参与,岂能不冒险上门表示关心?
梅花的脸有些苍白憔悴,主要因为恢复期间心脏部位出现适应性疼痛并严重失眠,等到多重辅助手段及药物治疗后才慢慢缓解。
“蔡教授怎么叮嘱?”
蓝京看着平躺在沙发上的梅花,心头一阵怜惜,但也觉得她居然就这样很随便地躺着似乎有些亲近的随意,正常情况下市领导之间不应该以这种姿势说话。
梅花静静闭了会儿眼,道:
“介入治疗也是大手术,蔡教授关照三个月内不准剧烈运动,忌烟酒等刺激食物,不能动怒、生气、大叫大嚷等等,从而有助于手术部位的弥合恢复。”
“然后呢,就可以备孕了?”蓝京问道。
梅花淡淡道:
“你好像比我老公还着急……又不跟你生孩子。”
蓝京噎住,半晌道:“费这么大劲不就为了怀孕吗,要不然……”
“要不然一辈子残缺,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梅花反问道。
蓝京举手道:“好好好,我不多问了,当下全力恢复是大事,没必要多想。”
梅花道:“蔡教授就是这个意思,三个月后复查,然后才能判断能不能怀孕……据他助手透露我这类先天性心脏病介入治疗的成功率是百分之四十左右……”
蓝京一呆:“百分之四十指什么?”
“指能不能怀孕,”梅花悠悠道,“在人体所有活动当中,怀孕对女性身体机能负担最重、压力最大,介入式治疗主要目的是尽可能修复治疗,降低心脏病发病率,并不保证能够怀孕。”
“我理解,医学任何时候都不能百分百解决问题,”蓝京道,“往好处想,介入手术至少部分治疗了你的病,值得尝试。”
“但我不能理解家族,还有老公对孩子的执著追求,女人非得怀孕吗?”梅花道。
“这……”
蓝京对此并无同感,因为他的问题是孩子太多,隔了半晌道,“财富的继承与家族香火的绵延吧,我也不太懂。”
梅花摇摇头:“在我晋西老家越穷的人家越要生,明明家徒四壁,肚子都填不饱,还千方百计躲到山里生,每户人家少则三四个,多则六七个,正府没办法非得给低保,社会主义不能饿死人呐。”
“这方面我们沿海发达省份明显吃亏,”蓝京道,“积极响应国家计划生育号召,严厉打击超生行为,公务员一经发现立即开除,农村则是拖到卫生院结扎、罚款,哎,造成现在人口急剧下降,两代长辈盯着一根独苗,呱呱落地就拥有四五套房子,能不卷吗?”
“你呢?”
“我家没有,我家三代平民。”
梅花沉默良久,道:“如果我答应怀孕,我爸就给一个亿;如果孩子生下来,不管男孩女孩,他那边给两个亿。”
蓝京惊得下巴都合不拢:“我的天,我的天……现在希望都押在蔡教授身上,但愿你顺利拿到三个亿。”
“如果三亿到手,给你一个亿。”梅花道。
蓝京赶紧摇手:“不不不,我不能要!你怀孕是你经历痛苦的过程,我又没……没出力,怎么好意思拿你的钱。”
梅花道:“你出了力!蔡教授对测试数据很满意,说想要的点位峰值都齐了,以前介入治疗前测试很少能达到,并且暗示我老公是强壮的男人,其实真正强壮的是你。”
蓝京顿时暴汗,吃吃道:“哎,不提那事儿……永远不提好不好?”
“一个亿是封口费,你收下就代表永远不提。”她坚持道。
“真不能收,”蓝京舌头打结,“要是收,好像我拿……拿身体换来的,事情性质就变了。”
梅花蹙眉捂住胸口:“你在惹我生气吗?”
“不敢,不敢,好吧这事儿八字没成一撇,干脆等蔡教授发话再讨论好不好?”
蓝京道。
梅花没吱声,隔了半晌道:“可以问一个私密问题吗——我觉得咱俩之间可以涉及的话题。”
“行。”
“你和你爱人……每次都能达到半小时以上?”她眼里闪烁着模模糊糊、说不清道不明的晕色。
蓝京不由擦了擦额前冷汗,迟疑片刻道:
“那是间段性测试,不能……不能跟正常夫妻生活相比。”
她追问道:“我问的就是正常夫妻生活。”
蓝京又擦汗,期期艾艾道:
“应该没有半小时……”
“二十分钟呢?”
“我说的是每次……”
“啊?”她吃惊地问,“也好几次?”
蓝京正待说话,外面响起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