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看你表现（1 / 1）
卡特佩拉微微偏头，似是瞄了路西亚一眼，也没多啰嗦，走到软毯前理了理裙摆背靠巨石坐下。
路西亚不经意间打量了一番女王大人，或许是这次是秘密行动不便招摇，卡特佩拉没穿平时那套标志性的神皮长袍，而是换上了一袭黑裙，配合遮蔽双眼的黑绢与漆黑如瀑的长发，看起来就像一位行走于暗夜间的魅惑精灵。
“冒昧一问，陛下为什么一直戴着这道黑绢？”路西亚往篝火中加了几根枯枝，语气轻松道，“抛弃视觉，精神感知再敏锐也总有力所未逮之处，面对强敌这一线之差恐怕就是生死之别。”
“我瞎了，你没听说过？”卡特佩拉的口气比路西亚更随意，就像在说一件毫不关己的事。
路西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低头致歉道：“我只是随口一问，无意触动陛下伤心之事，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有什么好见谅的？”卡特佩拉漫不经意道，“亲历过众神之战最后阶段的存在本就不多，活下来的更是少之又少，你生得晚，不知道也正常。”
“史书上不是写了，死之女王卡特佩拉与其爪牙神皮使徒屠戮无数神明，罪行罄竹难书，终败于永恒女王和影兽玛利喀斯之手，命定之死亦被封印——”
她伸出一根玉指，轻轻点了点黑绢一角，笑道：“这双眼眸里寄宿着死亡卢恩，就是在那一战中被人夺走，估摸着一颗在玛莉卡手里，一颗在黑剑手里，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罪有应得？”
说完她默默观察着路西亚的神色，仿佛期待从他脸上看到几分惊疑或者震撼，然而等了许久，耳畔依然只有篝火燃烧枯木的噼啪声。
她摇摇头，无声自嘲一笑，本不准备再多作言语，却在此时听到路西亚问了一句——
“还疼吗？”
“......什么？”
没等路西亚回答，卡特佩拉皎若明月的面庞上就泛起一抹古怪之色，轻呵一声道：“多少年的旧伤了，有什么疼的？”
说完她倒是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深谈下去了，拍了拍裙摆准备起身道：“两只野鸡哪够我们三个分，我再出去打点猎物回来——”
“你和雪莉在这休息，我去就行。”路西亚抢先一步站起来，抓起披风裹在肩头，不由分说走进了风雪中。
雪莉抬起小脑袋瞅瞅主人离去的方向，又瞅瞅手指僵在裙摆边缘不知何处安放的死之女王，抖了抖霜雪般的皮毛，像是怕冷似的一跃钻入后者怀中，还自来熟地舔了舔女王的手背。
卡特佩拉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紧绷的身躯微微放松下来，将小狐狸环抱在怀里，轻柔地从头顶抚摸到尾巴，舒服得雪莉闭上眼睛呼噜起来。
失神之中，她空闲的一只手徐徐伸向脸颊，在遮蔽双眼的黑绢侧面轻轻一碰，又似触电般松开，迅速缩了回去。
脑海里掠过乱七八糟的想法，尘封多年的记忆重新翻涌起来，卡特佩拉自己都弄不清楚现在的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只记得若是百年之前，无论是神明还是凡人，谁胆敢提及这双眼睛，她都势必会将其斩尽杀绝——就连一度互相合作的欧米伽，在这件事上也绝不敢触碰逆鳞。
可所有人关注的都是这双眼眸能否恢复如初，又是否会随着那种禁忌法则的回归动摇他们瓜分这座世界的秩序......哪有傻子会去关心她疼不疼？
说起来龙王与龙神诞下至尊之卵的时间比她出生更早，可现在看来那头龙上千年都待在蛋壳里发育，完全灵智未开，说什么龙族新王一方霸主，根本就还是个幼稚的小屁孩罢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路西亚牵着早些时候放出去的龙鳞马走了回来。
古龙王朝自古便有将龙族血统部分移植到战马身上的技术，后又经多代改良，才诞生了当今傲凌天下所有战马的龙鳞马，其中能被选作路西亚坐骑的自然是万中无一的珍奇异兽。
眼前这匹龙鳞马肩高超过一般人头顶，目若星辰，蹄若坚铁，口中生满飞龙般森冷锋锐的利齿，吐息之间隐约可见苍白色的烈焰缭绕，额顶甚至还有两只尺许长的龙角。
此时它口中叼着一头体格雄健的野鹿，宽阔到能容三人并骑的脊背上还搭着几头猎物，到篝火旁路西亚拍拍马颈，龙鳞马丢下野鹿，蹭了蹭主人的肩膀，自己跑去了远处的林间进食。
“你这匹马吃肉？”卡特佩拉轻飘飘揭过了之前的话题，声音颇为惊异道，“它有名字么？”
“它叫‘霜炎’，说起来往上数两代跟拉塔恩那匹‘瑞奥’还是兄弟，不过比它靠谱多了，无论短途爆发还是长途奔袭，速度都与上位飞龙不相上下，只占一点走陆路的劣势。这次西进我打算骑马一直走到奥缇那东部，随后改步行潜入圣树森林，以免行踪暴露。”
“嗯，是该小心些，现在坐镇西线的尤诺绝非凡俗之辈，身为降将，一上来座次就挤到了魔塞罗之上，魔塞罗回到王庭后自然不服，两人暗地里大概交了次手，事后魔塞罗老实了很多，再未提座次不公之事。”
“这样么？”路西亚拔出短刀收拾着鹿肉，微微挑眉，“虽说畸变之肉正面战力比不朽之咒高一筹，但尤诺掌握禁咒最多不过两月，本身还不是巨人血脉，能击败魔塞罗确实难得。”
“我真正担心的还不是他的实力——”卡特佩拉摇了摇头，“卡列琉斯同时派我和他前往圣树森林，摆明是要试探我们两人的忠诚。尤诺刚刚受封始祖，若是为了表忠心，理应表现得心甘情愿诚惶诚恐，可他这一路几度故意在我面前表现不满，一副怨怼王庭疑心过重的样子，以此试探我的态度......我一时半会儿拿不准他是背后有卡列琉斯授意还是另有所图，总之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如果不想那么多，让奥雷格将军领兵西出圣树森林，找个机会我亲自出手，直接斩了他怎么样？”
隔着黑绢，卡特佩拉似是斜了路西亚一眼，道：“对你来说是方便了，对我来说奥菲莉亚这重身份不就废了？两个忠诚存疑的始祖一块坐镇西线查案，你突然冒出来杀掉一个，不是坐实了我就是内鬼？”
路西亚自然知道其中利害，放下手中收拾好的鹿肉，认真看了卡特佩拉一眼道：“你用奥菲利亚这重身份到底在谋划什么，现在能不能告诉我？”
“嘁——告诉你有什么用，我说了你就能放下其他事帮我？”卡特佩拉抓过烤好的鸡肉，撕下一条递到小狐狸嘴边，后者一口吞下，烫得嗷嗷直叫。
路西亚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卡特佩拉便打断道：“我饿了，现在只想吃饭不想谈事，之后具体告诉你多少，路上看你表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