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章 万物频律与飞升三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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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升眺望远方,神念悄然散开,刹那间笼罩了这片海域。

再次确认异常波动的方位后,他骤然化作一道遁光,向着千里之外的某座石岛疾驰而去。

一息过后,一座面积不大的岛屿突然映入眼帘,岛屿岸边怪石嶙峋,遍布参差不齐的古怪礁石。

岛屿郁郁葱葱,深处耸立着一座千丈石峰,岛屿西南却坐落着一座小城,城池周边开辟着近千亩农田,不少老农正在田里干活。

此城东边数里建有一座码头,码头人影罕见十分冷清,边上停靠着七八艘海船。

岛屿深处的石峰脚下,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在草丛间若隐若现,一直延伸到了石峰上面。

微风拂过草丛,一道人影悄然出现在山路中央。

赵升四下扫视,随后沿着山路向山上走去。

越是接近山顶,周围引力越发波动剧烈。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大地重力暴增,地面尽是贴地生长的荆棘杂草。

在往上面去植被更加稀疏,最后甚至寸草不生,地面仅有凸起的大大小小的满山石头。

赵升一踏入这个荒僻地界,鸟鸣兽吼声顿时绝迹,仿佛有一层无形屏障将声音隔绝开来。

他一步步向上走去,穿过遍布碎石的小岛,远远看到一个瘦削干瘪的老头,正蹲在一块巨石下面,叮叮当当的敲击着面前巨石。

此人似乎是一位老石匠,身形虽消瘦干瘪,但天生骨架粗壮巨大,年轻时应该是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彪形大汉。

在漫长岁月磋磨下,此人发齿掉落,全身肌肉也化作一层黝黑老皮,紧紧贴在骨头表面。

唯有那双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依然像年轻时那样稳定有力,刻刀飞落时,显现出无法形容的灵巧与和谐。

这口亮白刻刀在巨石表面游走,竟仿佛有了某种灵性,石屑纷扬如雪,每一刀都游刃有余,精准地削去多余的石块,却不伤一丝石筋脉络。

巨石在他雕琢下,逐渐剥落粗粝的外壳,显现出某种惊心动魄的神韵。

看到这里,赵升双眸微凝,下意识的屏住气息,一步越过数百丈距离,来到了老石匠身后。

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老石匠忽然停下手中刻刀,接着起身转过头,向他看了过来。

赵升表情一怔,竟欲下意识的避开视线,只因老石匠的一双眸子清澈见底,但又似乎无比深邃而神秘。

对上这样一双洞穿世事的眼眸,他全然忽略了老石匠的苍老面容,只觉心神恍惚,下意识的躲开注视。

嗯?!

下一瞬,赵升猛的回过神来,顿时强压下扭头的冲动。

老石匠打量了他几眼,忽然开口说道:“大后生,这里荒山野岭的,你怎么来这儿了。趁着天光正亮,快些下山去吧。”

赵升微微一欠身,神情凝重的拱手道:“敢问老丈尊姓大名?此山又唤作何名?”

“咳咳,老朽年纪大了,记性也不灵光喽。你叫我一声老赵头好了。至于这座山呐,俗名石头山。不过一座荒凉山峰罢了。”

“呃,在下恰好与你同姓,真名赵升,字冲和。我今日来此,却是为了解开某种疑惑。”

咳咳!

老石匠弯腰咳嗽了两声,慢慢说道:“这石头山常常滚落巨石,有时危险得很。你还是快些下山吧!”

赵升眸光微闪,神情关切的问道:“老丈似乎生病了?在下略精医术,不如为老丈你把一把脉。”

“不用了。老朽只是偶感风寒,过些日子就好了。”老石匠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

“大后生你好自为之吧!老朽继续干活啦!”

说着,老石匠握紧刻刀,重新转身蹲下,一刀接一刀的削掉多余石块。

这块巨石肉眼可见的光滑平整,渐渐变成了一个竖立的长方体,乍一看就好像一座厚重墓碑。

赵升一边感应着周边引力变化,一边静静看着老石匠的每一笔落刀。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渐渐落入山后,此时周围一片寂静,唯有一声又一声凿击清晰入耳。

而此刻,赵升早已陷入了某种奇妙境界,心神意志随着刻刀起落,逐渐勾勒出一道道难以言喻的玄奇莫测的轨迹。

这些“轨迹”似乎嵌入这片天地,完全契合了每一缕引力波纹。

暮色降临之时,老石匠忽然停了下来,重新站起身来,将刻刀收入怀里后,步履蹒跚的转身向山下走去。

这个时候,他好像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

等到此人消失在山路尽头,赵升放才如梦初醒,心神恢复正常。

望见四下无人,他心头一凛,神念横扫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岛屿。

然而,老石匠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找遍整个岛屿也没发现他的下落。

“果然…是你——赵玄靖!”赵升心下了然,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微笑。

一息后,他缓缓沉入地面,遁向大地深处。

没过多久,赵升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从地下飞了出来。

很明显,他刚刚吃了不小的亏。

这片岛屿地下,早已布下无数种强大而可怕的禁制,即便身为阵道大宗师的他也难以破解这里的禁制,甚至险些逃不出来。

不过,他也确认了岛屿地下确实存在一个超乎想象的“引力源”。

这个“引力源”庞大无比,自身却被重重禁制困在岛下的某处狭窄空间里,始终无法脱困。

不仅如此,赵玄靖更是派出一具分身,常年坐镇石山,时刻监控着下方“引力源”的一举一动。

若是让它逃出生天,祖地神州必将坠落大地,最终造成一场让赵氏难以承受的惊世灾难。

赵升也没想到上一世在机缘巧合下培育出的引力生物,竟然在赵氏手上发挥出如此逆天的威能。

这种将整座洲陆托举上天的奇思妙想,赵升心里由衷地拍案叫绝,惊叹不已。

一夜很快过去,黎明到来之际,老石匠再次出现在山脚下,沿着山路走上了石山。

赵升换了一身衣袍,竟在原地等了一夜。

不久后,老石匠走到附近,看到衣袍崭新的赵升,不禁露出几分惊讶。

“大后生,你还没走呢!你这股心气,年轻时真像我!”

赵升心里有些无语,忍不住调侃道:“老赵头,别看我长得年轻,实际年龄都能当你叔叔喽了。”

老石匠抬起松弛的眼皮看了看他,声音沙哑的说道:“老朽老眼昏花,竟没看出你是一个修仙之人。失敬失敬!”

赵升轻笑道:“古人云不知者不怪。你肉眼凡胎,自然看不透本人身份。”

老石匠笑了笑,从怀里取出刻刀,正欲继续昨天的活计。

赵升见状,突然问道:“老赵头,你为何在此日日凿石?”

老石匠头也不回的答道:“老朽闲不住,每天来上山凿一凿石头即活泛了身体,也磨掉了心里的杂念。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话音刚落,熟悉的凿击声再次响起。

赵升还想再问,这时却被凿击声打断,心神立刻被声音吸引,很快陷入到某种奇妙状态。

日落月升,一天转瞬即逝。

暮色降临,赵升恍然回过神来,只觉周身舒畅轻快之极,仿佛脱去了一层无形桎梏。

不知不觉间,意志心光有了不小提升,修为竟也悄然突破至返虚二重。

放眼望去,天地虚空之间凭空多了无数“涟漪”,

有些“涟漪”混乱无序,看上去十分不和谐。

有些“涟漪”却泾渭分明,时刻遵循着某种规律不断扩散,收缩。

不同“涟漪”有时会互相干扰、抵消,有时却会互相融合、增强。

每时每刻,都有无数“涟漪”诞生或消亡,那些黯淡微弱的“涟漪”不断被更大的涟漪吞噬或泯灭。然后它们同样被更大更明亮的“涟漪”捕获。

所见所感的范围内,存在感最强烈,耀眼夺目的那道“涟漪”,赫然来自大地深处,其大到无远弗届,时时刻刻影响着天地间的无数“涟漪”。

赵升瞳孔微缩,心里惊异莫名。眼前的无数“涟漪”,竟是天地万物的波动概率。

土石等无生命的物质产生的“涟漪”微弱而黯淡,不仅极易消亡,重新诞生也异常缓慢。

杂草树木的“涟漪”显得更加活泼明亮,尽管常常消亡,但又极快诞生新的涟漪。

赵升特别注意到,无数土石产生的“涟漪”,竟在宏观尺度上面构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耀眼“涟漪”,其主体正是脚下的这座无名石山。

观察了许久,赵升心头灵光一闪,忽然走到那块巨石前面,伸手握拳轻轻敲在了石头“涟漪”最混乱薄弱之处。

咔嚓,咔嚓…

刹那间,巨石内部传出一阵细密咔嚓碎裂声,无数裂纹迅速爬满巨石表面,接着整块巨石轰然垮塌,沦为满地碎石。

赵升后退几步,双眸异光渐渐退去,天地间的万千“涟漪”很快从感知中消失不见。

前贤曾云:

太虚氤氲,万象含章。

物虽芸芸,各振玄商。

或若春涧鸣佩玉,泠然清徵;

或似秋壑荡松涛,浑作宫黄。

金石英华,自吐曜灵之韵;

草虫微末,亦怀素律之芳。

而在《玉清仙真指玄经》一篇中,也有四句偈语:万化秉枢机,独韵蕴坤舆。天地无同籁,大千俱昭苏!

如今看来,二者皆揭示了“万物皆有律”的天地至理。

一时间,赵升脑海里灵光如潮,回想起前世开辟洞天的过程,顿时察觉到无数的错误与疏漏。

五雷洞天虽说成功开辟,但是洞天的法则循环,却未能很好的融入万物频律。

他过去以为五雷洞天最少可以存在百万年,现在看来能维持三十万年不崩塌,已是侥天之幸。

玄靖侄儿当真用心良苦,居然以这种隐秘方式传授开天辟地之道。

只是……未免太隐晦了吧!

也就是他的底蕴和阅历深厚无比,要是换做其他返虚修士,只怕一万个里面也无一人能领悟其中“道理”。

不过,假如在此待个几十上百年,有些悟性极高的返虚半仙说不定也能有所领悟。

这一刻,赵升若有所悟,不禁暗暗反思:“天下奇才如过江之鲫,岂可小觑诸天人杰!”

夜幕降临,明月初上,他悄然融入天地,不见了踪影。

第三天清晨,老石匠如期而至,在看到周围无人,而地上散落一地碎石的时候,他先是愣了愣神,继而嘴角微挑,眼眸深处流露出几分欣赏。

孺子可教也!

赵玄靖暗赞一声,然后随便找了一块石头,掏出刻刀继续凿刻起来。

……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这日,赵升凭空出现在先祖殿前,手中托着一尊晶莹剔透的酒缸,缸内有氤氲琼浆流淌,透出阵阵浓郁酒香。

他刚欲迈步向前,就见殿门无风自开,一名满身书卷气的儒雅老者匆匆走出大殿,迎上前来。

赵常赢满面春风的爽朗笑道:“哎呀,冲和你来就来嘛,怎得带了一坛好酒。老夫的馋虫都被勾引出来喽。”

“我有好酒,你有好故事吗?”赵升一拍酒缸,缸中琼浆微微荡漾,酒香越发浓郁扑鼻。

赵常赢笑容不减,当即调侃道:“好小子,你想听什么‘故’事?只要喂饱了老夫的肠胃,你想听什么老夫知无不言。”

这话回得有趣,说是知无不言,却不没说言无不尽,个中意味颇为深长。

赵升笑了笑,豪气干云道:“好,今日你我痛饮一场,不醉不休!”

赵常赢哈哈一笑,随即将他引入先祖殿。

……

许久之后,酒缸空空如也,赵升二人脸上已有些许醉意。

赵常赢打了个酒嗝,看似醉意朦胧的开口道:“老弟,你…你想问什么?趁着老夫还清醒,快些问吧!”

赵升丢掉手中酒盏,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眸直视着赵常赢,缓缓问道:“我想知道老祖宗的近况如何?”

赵常赢心肝一颤,酒意瞬间去了七七八八。

他故意打了一个哈欠,神情懒散的说道:“你问这个干甚。老祖宗道行通天,他老人家逍遥自在着呢!”

赵升哪会让他糊弄过去,直接追问下去:“…渡劫飞升需经火、风、心魔三劫考验。我只想知道老祖宗已渡几劫?”

赵常赢猛的翻身坐起,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端详了他许久,始终没有开口。

赵升神情坦然的迎上对方目光,始终没有一丝回避。

良久之后,赵常赢眨了眨眼睛,突然一挥手,四周墙壁顿时浮现一层层结界,隔绝了内外。

做完这些后,赵常赢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忽然神念传音过去:“老祖宗已渡过天火劫,正欲一鼓作气再渡赑风劫,只可惜……今日之语,万不可泄露出去。不然日后必有大祸临头,切记切记!”

赵升心里有数,当然十分清楚此事关乎赵氏气运兴衰,一旦被外人得知了老祖宗的近况,极容易被人所趁。

如若老祖宗在渡赑风劫的关键时刻,突然有大敌出手干预,结局可想而知。轻则渡劫失败,重则在风劫之下化为飞灰,万载修行一朝空。

赵升神情凝重之极,沉默的点点头不再问下去。

他随手抓起酒盏,继续向赵常赢劝酒。

赵常赢满面红光,大笑着拎起酒坛,仰头狂饮一气。

一天一夜过去,殿内酒坛遍地,赵升两人或躺或卧的在殿内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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